程砚书道:“一白是该受罚,可绝不是因为师兄你说的那个理由。”
掌门皱眉,鼻孔里呼出的气也变得粗拙:“你说什么?”
程砚书看着楚一白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不该忤逆尊长,出言顶撞师兄,都是我平日把他纵得,自然该给他个教训。至于两个人谁先动粗的,南度你心里不清楚吗?”
南度闻言又是气恼又是惊惧,赶紧跪倒在地辩解道:“程师叔,我……我绝没有,就算您要保一白师弟,也不能……不能把罪责都推到弟子身上啊。”
程砚书冷冷地道:“你是说我冤枉了你吗?”
南度道:“弟子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程砚书看着楚一白道:“一白,你起来,到为师身边来。”
郑晚晚狠狠地瞪着楚一白,心里暗骂如果不是这个人,此时站在师尊身边的一定会是她。
程砚书伸手去扯楚一白的衣袖,一把拉住他的左手,挽了上去。
楚一白大吃一惊:“……”不是吧,这大庭广众的,你可别乱来啊!
程砚书见楚一白眼睛里有慌乱之色,已然猜到了他心里定然是想歪了,有些暗暗好笑。他指着楚一白手腕上的玉珠给大家看,说:“这枚玉珠叫暗影,它有一项功能便是实时记录所戴着它之人身上发生的任何事,既然两个人都不承认是自己的错,那我们自己来看看经过不就好了。”
楚一白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枚玉珠的名字,心里默默记下“暗影”两字,只是让他有点奇怪的是这些日子没留神,珠子居然又从红色变回原本莹白的色泽,中心的红点变成了一坨絮状的悬浮物。
掌门不可置信地将视线定在那颗“暗影”珠上,然后看向程砚书,神情哀憷而幽怨。
南度闻言顿时脸现灰拜之色,蔫头搭脑地佝偻着上身,掌门的脸色也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大殿之上,暗影珠投射出昨日发生的那场混乱,众人面面相觑,其实他们心里都要已经猜测到了这个结果,只不过各有各的小心思罢了,谁也不去点破,况且谁又敢去搏掌门人的脸面?
掌门额角青筋直冒,声音格外沙哑,像是暴风雨来临的预兆:“南度,你不仅欺负殴打同门,还推卸责任,你知错吗?”
冯骄骄最气的不是南度犯了这两个错误,而是南度比楚一白入门早,他亲自传授术法,居然败得这么难看,这让他情何以堪!本想借机收拾一下楚一白,这回反而丢了脸,如何能不动气。
南度声泪俱下:“掌门师尊,弟子知错。”
冯骄骄道:“去,给你程师叔,一白师弟道歉。”
程砚书道:“我不委屈,委屈的是我徒儿。”
南度刚想走到程砚书身畔赶紧鞠了一躬,然后才蹭到楚一白面前躬身行礼道:“一白师弟,是我错了,你能原谅师兄吗?”
楚一白安心地受了南度这一拜,然后装作慌乱的样子,赶紧扶起南度,说道:“南度师兄太见外了,圣人尚且还犯错,何况你我?都是一家人,只是……一会儿师兄要领受这一百下掌门师伯的鞭子,师弟很替师兄担心啊!”
先来个兄友弟恭,大家面上好看,顺便再提醒一下掌门可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南度眼光阴狠地看向楚一白道:“师弟有心了!”
程砚书听出楚一白话里的意思,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也提醒了楚一白一下:“你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的好!”
楚一白幽怨地看着程砚书,心说有你这么做师父的吗?
南度和楚一白两个人恭恭敬敬地并排跪在大殿上,掌门手里攥着水晶鞭,抽得呼呼作响,一旁的南度已经被抽得声嘶力竭,晕了又醒,最后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显得清脆悦耳的水晶撞击声格外诡异瘆人,可见掌门这次是真的发了狠。
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楚一白想南度以后一定会对这种声音产生阴影,他自己已经感到阵阵阴风向他吹来了。
饶是楚一白心里有准备,之前也有挨过鞭子的经历,但是真的抽在身上也不禁让他疼得哭爹喊娘,幸好只抽了十几下,掌门就一把扔了鞭子,坐在宝座上呼呼喘气,似乎还是不解气,只是没什么力气了。
掌门看着程砚书,似乎心有怨气一般问道:“师弟,这下你满意了吗?”
程砚书这时起身对掌门说道:“师兄秉公执法,不存私情,谁人不敬仰师兄的品行,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我这就带弟子回去了。”
掌门气喘吁吁地说:“好,去吧!”
说完无力地闭上眼,瘫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程砚书斜眼看着楚一白说:“起来吧,难不成还要为师背你?”
楚一白一噎:这是他曾经揶揄郑晚晚的话,如今被程砚书拿来笑话他,心眼儿真小!
郑晚晚赶紧巴巴地跑过来唤道:“师尊,您没事了!”
说完就要扶着程砚书,却被对方无情地躲开了,只得到一句:“没见你师兄受了伤吗?扶他去!”
郑晚晚撅着小嘴说:“是,师尊。”
楚一白对郑晚晚也是避如蛇蝎,赶紧道:“别,我怕折寿,我自己能走。”
郑晚晚:“……”
程砚书:“……”
楚一白艰难地站起来,对着临风挤出一个笑来表示自己没事。
程砚书却仅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笑,丑死了!”
楚一白:“……”
对不起了您内,侮辱了您那双尊贵的眼睛。
郑晚晚紧紧跟随着程砚书,眼角眉梢满是喜悦之情,不住地和程砚书说这说那,殷勤地跟个永远不会累的马达一样。
楚一白因为身心受创,远远的落在了后面,一瘸一拐地走着,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腿折了呢!
郑晚晚看着程砚书的侧脸柔声倾诉近日的担忧:“师尊,您不知道,这几日听说您病了,晚晚真得担心死了,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您看看,我都瘦了。”
程砚书道:“为师没事,你就是想得太多,以后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年纪轻轻的,可千万别谢了顶!”
郑晚晚一听紧紧地捂住她的额头,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就从脸上滑落下来,声音哽咽着:“师尊。”
程砚书叹了口气说道:“为师真的没事,你现在就赶紧回去再补个午觉吧。”
郑晚晚道:“是,师尊。”
等郑晚晚走远了,程砚书这才顾得上等一会儿爬行速度跟乌龟有的一拼的楚一白。
楚一白好不容易追了上来,见程砚书站在原地呆呆地望天,他也跟着看了看天,发现什么也没有,然后又继续自顾自的往前爬。
程砚书:“……”
“小没良心的,为师等了你这许久,吃了一肚子的风,你就这么无视我?”
楚一白:“抱歉啊,我以为师尊你在那晒太阳呢!”
程砚书拉住楚一白的手,把他往背上一抗,疼得他不住地发出嘶嘶之声。
程砚书忍不住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这蛇养久了,都会说蛇语了,诶你说,跟为师相处久了,估计你也会聪明些吧!”
楚一白道:“屁,学会笑里藏刀还差不多,快放我下来!”
然后啪得一下,楚一白并不觉得屁股怎样痛,只是麻麻的痒痒的,但是光天化日之下让他很难为情,忍不住叫道:“色狼,不要脸,你简直舔为人师?”
程砚书发出嗤嗤的笑声:“你敢在大声点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么丢脸是吗?”
楚一白觉得简直很憋屈,很丢脸,不停地拍打程砚书的后背,双腿也不老实地来回折腾,嘴里念念有词:“我警告你赶紧放我下来,否则没你好果子吃,小心我告诉大家你逼良为娼,逼直为弯,让大家都看看你丑恶的嘴脸,你就别想在修仙界混了,你怕不怕?”
程砚书仍是笑着:“怕,真是吓死我了!”
楚一白:“……”
程砚书简直就是一块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楚一白拿他没一点办法,最后气急了一口咬在程砚书的肩头。
程砚书闷哼一声,宠溺地说道:“你属狗吗?还咬人!”
楚一白尝了满嘴的腥甜,这才松了口,只见白白的纱衣上两排参差不齐的待着血的牙印,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感觉很委屈,最后认命了一样就伏在程砚书的肩窝上小声抽泣。
程砚书眼眸微微转动,滑向一侧,然后又静静垂下,轻轻摸了摸楚一白的后颈,安抚他:“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一白。”
楚一白听了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地说着:“你是个骗子,还欺负我!”
程砚书哭笑不得,柔声解释说:“那你说说我怎么欺负你了。”
楚一白完全没有注意到,自从他和程砚书认识以来,对方用第一人称“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好像是用朋友或者同龄人的身份来和他相处。
楚一白哼哼唧唧地当着程砚书的面告状,完全没在怕的,掰着手指头一项一项罗列出来:“你趁火打劫,占我便宜,还让掌门教训我。”
程砚书问:“还有吗?”
楚一白接着说:“我身上疼,脑子暂时不能工作了,反正我都拿小本记着呢!你别想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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