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形的阳光照射在几份报纸上。
阳光照亮了石猛的微笑和几个头版标题,包括:“血腥头颅”、“废墟肢解”,还有最短可能也是最棒的:“碎尸”。媒体向来喜欢捕风捉影,总挑些最有噱头的字眼来吸引市民的眼球,就好像不这样做,一份报纸都卖不出去似的。
李牧无奈地直摇头,这象征着他们那一代的年代彻底不复存在。
今早起床时,他就觉得头痛欲裂,全身细胞都在大叫大嚷,要求更多的酒精。他心烦意乱地放下手中报纸,靠在摇椅上,陷入沉思。从他那僵硬又扭曲的脸庞上不难看出:头痛再次加剧
赵正义最近几天也是忙得晕头晃脑。此时他无精打采的埋在局长孙嘉尚的办公桌上。干净整洁的桌面,正摆放着今早新鲜出炉的几份报纸。
他想闭上眼睛,但孙嘉尚的视线朝他直射而来。赵正义看见他的嘴巴不断地张开、变形、闭上,换言之,孙嘉尚正在说话,但赵正义却像是频道没有对准,对他说的话接收不良。
"结论是"孙嘉尚说,赵正义知道这时必须竖起耳朵认真聆听,“从现在开始,这件案子属于最优先顺序,这可是惨无人道的谋杀碎尸案。该死的媒体朋友已经把我们逼到悬崖边上了”
“就这几个人,怎么查?”赵正义委屈地说,只不过说了这几个字,就觉得头盖骨快要爆炸,“温涛传回了消息,现场一点指纹痕迹都没留下。不过我们已经提取了被害人脑门上的那颗弹头,也从被害人射入的伤痕中判断出了枪支及子弹型号,接下来只能抓住枪支流向这条线索继续追查。令人奇怪的是,通过技术比对,居然跟十字路口那起命案为同一支枪械所为,这也向我们传达了一个信号,很有可能是连环谋杀。”
孙嘉尚一脸愕然。“两起命案,你怀疑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他拖着留着小丁胡的下巴问,脸上青筋凸起。
“没错,只是两名被害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暂时无法确定。”赵正义自信地回答。但他内心很清楚从掌握的手头资料来看,两人之间毫无瓜葛,他们就像平行的两条线,永远不会交织在一起。
“会不会侦查的方向错了,我的意思是指判断失误。”孙嘉尚点燃一根香烟,开始吞云吐雾,“十字路口那起命案属于一枪毙命,干净利落,有可能是仇杀;但自建房杀人的流程却繁琐了许多,先是部分肢解,随即补上一枪,最后碎尸。这名凶手,在我看来,更喜欢杀人时的感觉。换句话说他是毫无动机的杀人,更像一个嗜血的疯子。”
“有可能死者身上藏有凶手想要的东西,”赵正义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所以,凶手临时选择了逼供,而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先从切掉两只耳朵开始”
孙嘉尚举起一只手,打断了赵正义滔滔不绝的话语,“那为什么死者死后,凶手还要继续碎尸?照你的逻辑,凶手肯定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才枪杀对方的。”
“或许,凶手只是一时兴起而已。”赵正义小声咕哝道。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这句话居然可以通过一个刑侦队队长的口中说出。”孙嘉尚瞪着死鱼般灰色的眼睛,大鼻头上的毛细血管即将爆裂。“不清楚,就立马去调查,我会给你增派人手。”
赵正义叹了口气。“孙局,无论怎样,我还是希望能坚持自己的意见。我隐约觉得这两起命案绝对不是偶然,如果真的是连环凶杀案,那么”
孙嘉尚脸上露出严肃地表情,他很清楚这就意味着今后还会发生命案,只不过是哪个悲催的倒霉蛋就不得而知。
“破案是你这个刑侦队队长最擅长的事,连环凶杀也好,不是也罢,我最多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否则”他说。
“问题是,”赵正义继续说,“这名凶手有很强的的反侦察能力,他没有留下任何指纹痕迹,除了满地的死者残骸,也没有在命案现场附近露过脸。对于凶手来说,这是一场惊险刺激的游戏,而好玩的游戏肯定是玩得时间越长越好。所以,孙局,游戏能否通关,我们做警察的还要有耐心才行,一个月的时间肯定不够。”
孙嘉尚靠在椅背上,双手五指指尖相对,沉浸在思绪中。他正在观察赵正义,他像晒太阳取暖的蜥蜴般眨了眨眼,问说:“所以你也把这项调查工作看成游戏?”
赵正义点了点头,不明白孙嘉尚究竟想说什么。
“哪一种游戏?国际象棋吗?”孙嘉尚不满意的怒吼道。
“呃,”赵正义暗自心想,“也许是蒙住眼睛下国际象棋。”但他没敢吭声。
孙嘉尚摇了摇头:“所以你设想的这个凶手是典型的连环杀手、冷血杀人魔,他有高超的智商,倾向于找乐子、玩游戏、寻刺激?”
赵正义知道孙嘉尚想说什么。
“这个凶手”局长咂了咂嘴,仿佛正在品尝这些字句,“基本上足以和你这个刑侦队队长匹敌?”
赵正义叹了口气:“孙局,我不是从这个角度来看的。”
“不是吗?别忘了我也干过刑侦队队长。我知道你想被认可,被证明,被赞扬。每个人类的内心都有一种被人需要的迫切想法。但是把握不好,荣誉不仅仅是转瞬即逝的,而且不得不因此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赵正义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知道现在应该让步了,可他还是维持天真的表情,嬉皮笑脸的说:“一个月的时间太短,两个月太长,这样45天内,我保证完成您布置的任务。”
孙嘉尚沉下脸,神情严峻。“臭小子,啥时候学会讨价还价了,你的请求已经驳回,我们还有其他考虑。”他说,“在媒体朋友的大肆渲染下,市民们简直疯了,如果不能以最短的时间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你猜结果会怎么样?你考虑过这些吗?”
“没有,”赵正义说,双臂交叠胸前,“我只想抓到凶手,至于市民们的安抚,那是你们领导多操心的事。”
赵正义知道这句话说出来等于不负责任,甚至变相的进行了人身攻击,但话已出口,也击中要害,最重要的是自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已经燃烧殆尽。剩下就尽情迎接来自局长苦口婆心的洗礼和臭骂。然而孙嘉尚只是眼睛眨了两下,他张开嘴又闭上了。这让赵正义立刻感到羞愧。
“我会全力以赴,保证完成任务。”他信誓旦旦地说,“当然是在官僚主义给了我有史以来最响亮的一记耳光之后。”
赵正义不必等孙嘉尚回答就知道结果如何,他已看到局长眼中流露出感谢之意。
李牧在摇椅上慢慢睁开双眼,再次瞥向报纸。他一直很犹豫要不要跟赵正义谈谈石猛遇害的这起案子。如果他主动交代,虽然会得到一个“好市民奖”,甚至还有一笔丰厚的奖金,但他无形中出卖了两个人,一位是杀人不眨眼的徐仁铭,另一位算是自己安插在警局内部的眼线温涛法医,他努力权衡着得失关系,终究难免陷入两难境地。此时,他的眼眸里似乎闷烧着黄色火焰,模糊难辨,犹如迎面驶来的汽车雾灯。他鼻孔歙张,呼吸浓重。李牧没有笑的心情,却还是笑了。恶魔必须被驱除,痛苦必须被淹没,他点燃香烟,烟雾袅袅上升,他突然有了灵感,灵感总是毫无来由可言。
“喂,我是赵正义警官。”赵正义不耐烦的说。
“你好,赵警官,关于自建房那起碎尸案,我想应该可以为您提供一些线索”听筒那侧的声音空洞、嘶哑、发自咽喉,声带由于紧张而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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