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此时手里正拿着一份保密协议。

    如果你不够聪明的话,肯定会跟我一样,异想天开地认为李牧突然有了超能力,可以轻而易举的从邓伦整形医师手中获得。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b答案,这份保密协议由他亲自拟定,而协议相对方是那名叫宋涛的记者。

    让我们回忆一下,陌生女人跳桥自杀那天,李牧前往公司的原因又是什么呢?很显然,他需要尽快完成保密协议的起草。

    今天终于大功告成,但在完美交付之前,他需要确保那名八卦记者能够为他所用。因此他又在协议里强加了一条委婉的霸王条款:协议相对方不得无视出资人提出的任何要求,否则按照合同总金额的四倍予以赔付。

    我们简单翻译过来,可以这样理解:宋涛一切听命于李牧,否则毛都没有,还要赔偿八百万。

    你猜宋涛会不会同意?我敢打赌他完全不在乎,只要两百万平稳到手。

    重新打印装订后,李牧匆匆离开了办公室。车上他给宋涛拨通了电话,瓮声瓮气地问:“在哪?我们需要见一面。”

    “好,你说地点,我去找你。”宋涛意味深长的笑声在话语间荡漾。

    “河滩路一路向北,接近出城区的荒废地带。”

    “李,李总,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宋涛心里着实一惊,高亢的情绪瞬间熄灭,“这天都快黑了,去那干嘛?”

    李牧努了努眉头,平静地说,“怕的话就不要来了”

    天已经彻底黑了,一辆车慢慢停在了城北荒废地带。灯里的钨丝渐渐暗淡,熄灭。车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了下来。他身材微胖,穿了一身正装,像是刚刚录制完节目。很明显是宋涛。

    “喂,这什么鬼地方,黑灯瞎火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他大声朝着手机叫嚷。

    “朝着有灯光的方向行进200多米可以瞥见一扇铁丝围成的大门,再顺着碎石路面继续往里开就能找到我。”听筒那侧传来李牧淡漠的声音。

    “该死,这该死的李牧难道想对我下手?早知如此,还不如少要点。”挂完电话后,宋涛自言自语道。

    他灰溜溜的钻进车里,引擎的咆哮声瞬间撕裂了宁静,听起来像是活生生撕开动物胸腔后发出的惨叫。而车灯照亮的前方:地形轮廓、岩石草木每样东西的形体都被阴暗和他自己的惊恐所扭曲和改变。宋涛猛踩油门,几经周转,终于来到了那扇诡异的大门前,于是他加足马力继续往里开,此时他能听见自己发出的刺耳喘息声。

    突然,一个散发着昏暗灯光的木质顶建筑物映入眼帘。他确定李牧说的会面地点就在这里,因为前方无路可走。他小心翼翼下了车,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房屋内传来阵阵鬼魅的笑声,他设法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但四周小树枝断裂的声音再次让他陷入恐惧与不安,感觉心脏都在猛烈的跳动。他颤抖着僵在了原地,进退两难,肥大的脸盘上早已沁满湿热的汗水。

    片刻,一道犹如夏日闪电的白光从木屋内照射出来,伴随着的还有尖锐的口哨声。宋涛随即拔腿就跑,他冲过一层层长满荆棘的低矮树枝,越过几个微微凸起的小山包,直至跑的筋疲力竭,完全迷失方向。

    他听不见任何脚步声,没有小树枝的噼啪声,也没有那令人胆战心惊的口哨声。也许他已经逃脱了?他弯着腰,环顾四周,不远处有一道明晃晃的寒光在向他挥手。他定睛细看,那是一条小溪。而沿着小溪流动的方向走,肯定能找到回家的路。他欣喜若狂,迅速朝潺潺水声的方向移动。

    宋涛直接踏入溪中,溪水淹到他的脚踝中间,很快就渗进了油光锃亮的皮鞋。尽管是炎热的夏季,但溪水由附近山脉的雪水汇集而成,仍是刺骨寒冷,冰冻了他的腿部肌肉。

    他在溪里再度开始奔跑,沿着小溪流动的方向奔行。他迈开步伐,大步大步向前奔去,发出颇大的溅水声。这样就不会留下脚印了,他得意地想。他拨开悬垂在小溪上方的树枝,眼角瞥见某样东西,那是一只动物,受到惊动后消失在薄雾蔼蔼的夜幕中。

    突然间他屏住气息。他刚刚是不是听见远处传来小树枝断裂的声音?又是一声小树枝断裂的噼啪声,只是这次距离更近了些。他惦着脚缓缓离开溪面,倚在了沿岸的树干上,躲在声音传来的另一侧。他告诉自己不要惊慌,说不定是先前动物逃窜发出的声音。然而此刻他能清晰的听见轻巧的脚步声,就在树的另一侧停了下来。也许是心理作用,但他似乎听见那人正在嗅闻空气中的气味。他继续倚着树干一动也不敢动。接着那人又开始移动,发出的声音更轻。那人离开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跌坐在泥土上。双手抱头,眼泪不由自主的溢满眼眶。

    “你在跑什么?”

    他面前有个影子突然蹲了下来,是一个戴着黄色竹编遮阳帽的壮汉,那人手里还拿着一把寒光乍现的小斧头。

    “求求你,不要杀我。”宋涛跪地苦苦哀求着。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叫卢飞雄,是李牧的好哥们。”男人疑惑地望着已经完全失禁的宋涛,发出咯咯笑声。“李牧让我来接你”

    “什么,你不是来索命的?”宋涛内心如释重负,肾上腺素转瞬即逝,“妈的,快要吓死我了,那那个东西是干嘛用的?”

    宋涛伸手朝斧头颤颤巍巍地指去。

    “这个,”卢飞雄来回把玩着,漫不经心的说,“为了夜间行走方便,还可以防止动物的突然袭击,当然也能杀人分尸。”

    说完,卢飞雄伸出粗壮的手臂,准备拽起瘫坐不起的宋涛。

    “快起来,李牧等你呢。”

    宋涛在卢飞雄的带领下重新走上小屋间的碎石路,他现在可以清楚地瞥见自己那辆破旧丰田帅气的尾翼,那是他格外委托4s店加装的,一个文人墨客总会有颗放荡不羁的心。

    小屋占地大概一百多平,内有一个客厅,一个餐厅,还有两间卧室。客厅木桌上摆满了罐装啤酒,墙上没挂任何东西,窗台上没有装饰品,书架上零零散散摆放着一些杂志跟书籍。整间房子弥漫着发霉和潮湿木头的气味。

    昏暗的灯光下,宋涛与李牧围坐在木桌旁。他贪婪的眼神死死盯着李牧身旁的黑色手提袋,而卢飞雄双臂交叠胸前,倚在前厅门框,环顾着夜幕下的一切。

    “保密协议,你可以先看一下,没问题的话,签字摁手印。”李牧简单地说。

    宋涛看着他,面露迟疑之色,想看看李牧是否在开玩笑。毕竟这一晚,自己已经被眼前的男人折腾的够呛,除了丢人的失禁,更多的是精神方面的摧残,而他却连声抱歉的话都没有。

    “精神补偿费怎么说?”宋涛极力按捺着内心的怒火,他要掌控局面,一向如此。

    “跟我有关系吗?是你吓自己而已。”李牧一把将协议夺了回来,“不签,就算了,我没有时间跟你耗。”说完,准备拿着手提袋起身离开。

    “不过,我想卢大哥今晚一定会好好招待你”

    卢飞雄心领神会地再次亮出那把锋利的小斧头,默不作声但此时无声胜有声,恶徒大哥当年的气质犹存。

    “你可能不太清楚卢大哥的真实身份,亦或者你已经猜的差不多了,没错就是你心里迟疑着不敢确定的那个答案。”李牧语调慢的夸张。

    宋涛点点头,李牧一定察觉到了什么,也许是他紧绷的颈部肌肉,也许是他充血的眼角膜出现些微抖动。

    “同意了?”李牧问。

    “好,我同意。”宋涛从肺脏里深深吐出一口气,发现自己双腿酸痛,原来刚刚他一直踮着脚。“那我的两百万呢?”

    “不已经盯了好长时间了嘛!”李牧以讽刺的口气问道,随即将重重的手提包扔在了木桌上,掀起一层厚厚的灰尘。

    宋涛咽了口口水,有生之年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现金,两眼冒着金光。尤其拉链缓缓拉开的那刻,他完全忘乎所以,连协议内容都没有细看,便乖乖的签了名字,摁下手印。

    “很好,现在我们开始步入正题。”李牧随手打开一瓶罐装啤酒推到宋涛面前。

    宋涛的眼睛眨了两下,接着就听见自己发出紧张的尖锐笑声,高声说:“我们的交易不是已经完成了吗?放心,照片包括底片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李牧揉揉下巴:“似乎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他随即拿出协议,指向那条霸王条款。

    宋涛全身冷汗直冒,失控地大吼道:“天啊,这是‘文字狱‘。李牧,你居然陷害我?”

    “瞧你这话说的,我只是需要宋大记者的帮助和支持而已。”李牧端起啤酒示意碰杯。“来,干一个。”

    宋涛叹了口气:“好吧,以后一切都听你的。”

    “嘀哩当啷”啤酒碰在了一起,随后小屋内传来若有所思地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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