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宿舍,两个学霸,一只钱虫,每每只剩刘辰一人,天天守塔打怪,玩得不亦乐乎。
白亚宁进门的时候,刘辰刚结束一局,正手舞足蹈百花齐放地骂队友。见白亚宁回来,耳机一摔,凑过来:“拿的什么?”
白亚宁把奶茶往桌上一放:“喝吧,儿子。”
“哎,谢谢爹。“刘辰拿过奶茶,顺手拿走一旁的八爪鱼。
“招聘广告?大哥,你还要加码啊?”刘辰喝着奶茶含糊不清地说,“你不是不做家教吗?”
刚上大学的时候,白亚宁做过两次家教,后来给多少钱都不考虑了。在他眼里,有心学习的不用家教,请家教的大多是孩子吊儿郎当上课,家长急赤白脸要分,完全是无解的局面。这钱挣得憋屈,还没做杯奶茶有成就感。
今天也是邪门,看着那双眼睛,莫名其妙就追出去了。美色惑人啊。白亚宁花费两秒钟鄙视了下自己。
“一会儿喝完,去信息栏把那张纸贴了,奶茶是报酬。”白亚宁脱掉牛仔服,换上运动裤。
“这算什么招聘,没头没尾的。”刘辰皱着眉嘀咕。
白亚宁从他头顶伸手过来,把招聘启事下头那些八爪鱼爪子稀里哗啦都扯了下来。
“你管人家怎么招聘,只管贴,喝人奶茶,替人做事。”
“哎,你怎么把电话都撕下来了,那还招个屁?”
白亚宁嘴角一咧:“你才是屁。”说完晃着手里另一杯奶茶,拎着运动服外套要出门。
“哎!”刘辰叫住他,“晚上早点回哈。”
白亚宁一顿:“张超又说什么了?”
“……没,他算个球啊,哥们儿想你呗。”刘辰高考八成考的是情商。
“懂了,尽量。”白亚宁转身出门。
“不回来也先打个电话啊。”没人回应。唉,这些书呆子没了我可怎么办?刘辰仰天长啸,想给自己画个锦旗,上面写上“和泥神手,宿舍之光”。
张超是宿舍双学霸之一,是个事儿爹。白亚宁怀疑他有躁狂症,他看书别人不能说话,他学习别人不能开黑,他睡觉别人不能打鼾,他吃饭连洗手间水声都嫌大。这孙子学习是天看书是地,每天蠹虫一样疯狂啃书,恨不能罩个玻璃装天龙人。像白亚宁这种到处打工挣钱,生活作息散漫的人,被置于他生物圈最底层,地位不会比草履虫高。更可恨草履虫还拿奖学金,简直是学校制度之耻。
因此,以上所有行为,无论是不是白亚宁做的,他都会针对他来一番指桑骂槐。对他的挑衅,白亚宁从不回应,大不了以后看着点时间,太晚就不回宿舍,不管哪里凑合一宿算了。
他早就习惯别人的恶意。张超这种都称不上恶意,不过是学霸的傲娇,以他单纯浅薄的经验,能说出最恶毒的词也不过是各种无意义的语气助词,对白亚宁来说,压根就不破防。
走出宿舍楼,白亚宁穿上外套,把拉链拉到顶,罩住半张脸。
现在正是下课时间,宿舍楼前来来往往的都是历经高考,万里挑一的天之骄子。每个人脸上都是不谙世事的意气风发。
白亚宁深吸一口气,好悬被傍晚的冷空气呛着,狼狈地咳了几声,原地跳了跳,小跑穿过人群,开始每天的五公里。
面试约在大学附近的肯德基。
她的孩子比他想象的要……大,大很多。本来预计要做英语早教的白亚宁,看着眼前这个颇为深沉但明显稚气未脱的漂亮男孩,有点懵。
姜棋穿着文渊学校小学部的校服,单肩背着书包,一双深邃冷静的漂亮杏眼打量着他。
深邃冷静,白亚宁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词有朝一日可以用来形容小学生,但这确实是他对姜棋的第一印象。随后小朋友绽开微笑,犹如春风抚柳,快速驱散了眼底冷意。
“你好,我叫姜棋。”姜棋展现出天真纯净的无害笑容。
“你好,我叫白亚宁。南大的学生,今年大二,这是我的六级成绩和雅思成绩单。”当妈的心真大,面试家教竟然自己不到场,直接约了小孩子来见面。不过,既然是小孩子做主,那么跟他搞好关系就可以了。白亚宁冲姜棋露出八颗白牙。
姜棋认真看了看成绩单,然后再次端详了下白亚宁,说:“请问您的学生证带了吗?”
白亚宁配合姜棋的要求先后展示了学生证、身份证,并接受了几句英语口语测试,正在他惊讶于现在孩子的独立有主见时,姜棋从书包里掏出一张合同,上面详细描述了上课时间、上课地点、对老师的要求,奖惩方法,给出了一个相对恰当的价格,并注明了违约事项。
这个条理明显不是八爪鱼牌招聘启事能企及的程度。白亚宁顿时理解了,为啥这事儿他妈妈不需要露面。
姜棋又拿出另一张纸说:“这是一张试用期合同,试用期两个周六,费用跟正式合同一样,毕竟占用了老师的时间。区别在于试用期间,你我都有随时终止的权利。一旦签订正式合同,我希望至少维持一年的师生关系。“他对白亚宁笑了笑,解释道,”对我这个年龄的小孩子来说,和陌生人建立新关系比较吃力。“
白亚宁把两种合同都看了下,每周六早上九点上班,下午三点下班,全程英语对话,一天一千。没有成绩要求,只是陪玩陪聊天的话,这个价格可以。更何况合同里还贴心注明,周六全天交通餐饮活动费用主家全包。摆明了就是份给太子伴读的活儿。
白亚宁从小在英国长大,十岁回到中国,英语基本是母语一样的存在,带小学生口语完全没有问题。主要是这小朋友看上去聪明理性又肯主动学习,一定会很省心。周六……他迅速盘算了下时间,奶茶店可以找老板固定调休,应该没问题。
小朋友正反复看他的身份证,问:“您真的21岁?”
白亚宁对这个问题颇为习惯,他笑着说:“只是长得显小而已。”
“我的意思是,21岁,大二吗?”姜棋问,他妈妈21岁已经毕业了哪。
“我小时候在国外长大,回国的时候留过级。”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一点,这孩子很敏锐,白亚宁解释道,“就在差不多你这么大的时候。”
“哦。”姜棋了然,点头道,“您介意我把您的身份证拍照留存吗?“
“……当然不介意,你一直这么……谨慎吗?“白亚宁好奇。
“我是未成年人,作为弱势群体,无论怎么谨慎都不过分。”姜棋看向白亚宁,微笑道,“哥哥你看上去是个好相处的人。“
白亚宁骤然被夸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你能帮我再去拿些番茄酱吗?“姜棋眨着漂亮的大眼睛,指了指面前吃完的酱。如此理直气壮的请求似曾相识,真是让人难以拒绝。
一个汉堡吃完,白亚宁对姜棋的印象已经非常好了。
这个小朋友表达出恰到好处的礼貌和亲近,交谈氛围很快就轻松愉悦起来。白亚宁觉得要么自己突然转了性,变得人见人爱,亲和力爆满。不然这就是个双商很高的孩子,他在引导自己快速进入轻松的谈话氛围。
无论哪种情况,都让白亚宁对接下来的家教生活颇为期待。当然,钱也是很值得期待的部分。
为表诚意,他贴心地把姜棋送到家楼下。
姜棋站在两级台阶上,郑重其事地跟他握了握手说:“谢谢老师,我到家了。我上学一般不带手机,有突发事情你可以联系我妈妈,跟她预约和我见面的时间就好,其他事情等见面我跟你谈……我妈妈不太习惯处理繁琐的事情。”
这对母子的关系有点与众不同。
白亚宁想起那双美丽的眼睛。孩子这么大了,那她多大?看姜棋这么宠着她,恐怕是受了家里人影响。也是,美人就应该是从小被骄纵着长大,再嫁个疼爱她的丈夫,生个姜棋这般乖巧的儿子,才会养得如此年轻貌美又不谙俗事。
他想到了自己那个妈,也算是美人,却是劳碌命……她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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