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亮,  整个淳郡王府里,已经是灯火通明。

    胤佑穿好衣裳,从屋里走了出来,  一出门就看到阿大和雷七两人如门神一般站在门口,他抬手打了个哈欠,  眼眸有些水润的笑道:“你俩这是做什么?”

    自从胤佑搬来了郡王府之后,  阿大就承担起来了郡王府的所有护卫工作。

    绕是如此,也是整天神龙不见首尾。

    而这次阿大在知道胤佑要出远门,就想要跟在他的身边。

    那个雷七的功夫虽然不错,  但是阿大还是不能完全把人放心的交给雷七看护。

    他想到这里,往前站了一步,  对着胤佑恭敬道:“王爷,奴才要跟着您去山西,  您一个人去,奴才实在是不放心。”

    雷七听了阿大的话,  也跟着点了点头,  他郑重的道:“王爷,  奴才觉得阿大说的对,  奴才奉命守在王爷的跟前,  保护王爷的安全,  要是王爷有个闪失,奴才只能以死谢罪。与其这样,  王爷不如让奴才跟在你的身边,  就是死,  奴才也要死在您的前头才行。”

    阿大没有想到,  他会这样说,  他张了张嘴,  发现自己真的说不出更加煽情的话来。

    只能眉头紧锁,静静的看着胤佑。

    胤佑听了两人的话,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抬眸扫了一眼两人笑道:“说什么死不死的,小爷我还没有出发呢,就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再说了谁说咱们就一定会有危险了。”

    说到这里,他对着文竹问道:“文竹,我让你去找的人,你带来了吗?”

    阿大和雷七相互对视一眼,心中都满意了,听淳郡王的意思,他俩都要跟着的。

    这样的话就没有必要挣了。

    文竹听了胤佑的话笑着点头道:“王爷,奴才办事你放心,已经在偏房等着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胤佑问道:“王爷您这次难道真的不带着我一起啊?”

    这次王爷去山西,竟然不带他,从他知道他家王爷要去山西的时候,就开始软磨硬泡,到最后还是没能成功。

    想到这里,他有些可怜巴巴的看着胤佑。

    胤佑听了文竹的话,一本正经的看着文竹:“不能带,带着你的话,这京城里的人不出三天就都知道我离开了。到时候还调查什么?”

    说到这里,他对着文竹道:“文竹,你一定记住我的话,让文杰易容成你的样子,你易容成我的样子,每天必须进宫请安,然后在景仁宫伺候老祖宗,不用去乾清宫,要是真的一定要去,皇阿玛那里你就如实相告,让他给我的那几个哥哥打好招呼,为你做掩护。知道吗?”

    文竹听了,微微的点头,有些不开心的道:“是,奴才知道了,你已经说了好多遍了,要是不得不去乾清宫的时候,就把您给奴才的信件,交给皇上,让他斟酌处理。只是奴才也是怕露馅了,到时候一个不小心被索额图给抓了,连累到您。”

    说到这里,他的脸都苦了起来。

    胤佑闻言,轻笑了一声道:“文竹,你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咱们在一起十几年了,你对我最是了解。文杰的心性你也知道,绝对不能够露怯。”

    说道最后他拍了拍文竹的胳膊道:“我和我五哥的身家性命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文竹听了胤佑的话,眼眸微微地一红,他噗通跪在了地上对着胤佑有些凝噎的道:“主子,你放心,我虽然没有你聪明,但是吃喝玩乐这方面是不差的,奴才绝对做的让皇上都看不出来,哪怕看出来,也要十天八天的之后,到时候您该查的也都查清楚了。”

    胤佑听了文竹的话,嘴角微微的一抽,对着他道:“好,但是也悠着点。”

    阿大和雷七两人听了胤佑和文竹的对话,有些云里雾里。

    这会儿,文杰外面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对着胤佑微微地躬身道:“王爷,恒贝勒来了。”

    胤佑听了文杰的话,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不少,他对着他赶紧的摆了摆手道:“快让他进来。”

    说完他转头对着文竹道:“文竹,去把刘诸容带过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当初他留下刘诸容的时候,就是为了将来以防万一,而现在他要去山西,这不就用上了吗?

    从他那天和康熙说好要去山西的时候,他就让文竹秘密的派人去找刘举人,务必要把刘举人或者得到他真传的刘诸容给带过来。

    山西一行,全是难民,他和他五哥要是就这么的白白净净的过去,还不得被人给生吞活剥?

    而刘诸容的易容术这会儿就能让把他们两个,易容成灾民里的困难公子。

    到时候行事就方便的多了。

    文竹闻言,对着他微微地躬身道:“是。”

    然后和文杰一起走了出去。

    一出去院子,文杰看着文竹有些坎坷不安的道:“文竹哥,我怕我做不来。”

    他虽然从小在宫里生活,但是见的人有限,他家主子对他特别好,知道他愿意出去,平时也就不勉强他。

    只带文竹一个人。

    而现在他却要扮成文竹跟在假王爷身边来回的跑。

    他担心露馅了。

    文竹听了文杰的话,伸手拍了拍文杰的肩膀安抚他道:“没事的,有我呢,到时候就就按照你平时的样子就行,等咱们主子平安归来就好。”

    说完他抬脚朝着客房走了过去。

    文杰看着文竹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抬脚朝着大门口走去。

    一会儿他就引着胤祺走了过来。

    刚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从客房里走出来的文竹和刘诸容两人。

    胤祺一看到文竹站在一起的刘诸容,眸子微微地一闪,心里就明白了胤佑的打算。

    很快走到了主院里,看到站在院子里等待的胤佑,他脸上的笑容不断的扩大,对着他赞叹道:“小七,你可真的是太有才了,这都能让你想得到,咱们到时候吃喝玩乐的一路上装作公子哥,也没人能看得出来。”

    刘诸容看到胤佑对着他微微的躬身行礼。

    胤佑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

    他对着胤祺笑道:“你想得美,还装作公子哥,我是想着让刘诸容给咱们画一个难民的妆容,就是一个落难公子哥。”

    说完他对着刘诸容问道:“这个你应该会吧?”

    当初他记得刘诸容那以假乱真的男扮女装,完全可以说是技术登峰造极了。

    一个难民妆,岂能难得到他。

    刘诸容闻言,对着胤佑微微地点头道:“是,奴才这就准备。”

    他也算是得了刘举人的真传,从怀里拿出来了一个小盒子,他把盒子打开之后,放在手上,开始摆弄起来一块调色盘一样的东西。等弄好之后,他对着胤佑微微地躬身道:“贝勒爷,请到屋里坐,奴才先给您画画看,一会儿您看看效果能行吗?”

    胤佑闻言,微微地点头,撩起帘子抬脚迈过门槛,走进了屋里,坐在了椅子上。

    刘诸容拿着毛笔沾着调色盘里的东西,在胤佑的脸上涂涂画画,一会儿的功夫就收拾妥当,等他睁开眼看了一眼放在眼前的镜子,发现里面的人完全变了一个样子,面黄肌瘦,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

    除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之外,完全看不出他就是一个王爷。

    胤祺被刘诸容的技术给惊到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得到对着胤佑惊奇的道:“真是神奇啊,小七,你要是用这副模样出现在皇阿玛的面前,他都不一定能够被认出来,更别说是大哥和六哥了。”

    这刘诸容的手段果然是了得,亏得小七把人给发现了,要不然的话,到时候吃亏的就是他们了。

    想到这里,他坐了下来,等待着刘诸容给他化妆。

    刘诸容的动作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他脸上给画好了。

    胤祺他满意的拿着镜子看着他镜子里的自己,那面黄肌瘦的模样忍不住的对着刘诸容夸奖道:“刘诸容你的手段真是了得,果然是得了刘举人的真传,这手艺杠杠的。”

    刘诸容听了胤禔的话,对着他微微的拱手道:“多谢恒贝勒夸奖。”

    胤祺闻言,后知后觉的道:“好,感情你知道我是谁啊?为什么在门口装作不认识?”

    他还想再说什么,后来看着刘诸容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胤佑拿着镜子,上下打量着自己,他从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的脖子,还有手掌,裸露出来的那白嫩的胳膊,眸子微微地一闪,然后对着刘诸容道:“刘诸容,你把我的手,胳膊,还有脖子上都要收拾一下,既然咱们现在是逃难过去的,那就做的真实一点。”

    要不然脸上是有些面黄肌瘦的难民,手和脖子,还有不小心露出了的胳膊都是白白净净的?

    这不一下子就穿帮了吗?

    胤祺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问道:“刘诸容,这脸上的东西怕水吗?要是遇到下雨,给淋花了妆容,或者被人发现了,到时候该怎么办?”

    要是一下雨,就直接糊了,到时候才搞笑呢。

    只是要是关键时刻糊了,那他和小七可就倒霉了。

    刘诸容听了胤祺的话,手上的动作不停的给胤佑的脖子上涂涂抹抹,然后回答道:“这个妆容是用特殊的材料做的,一般能够支撑一两个月没有问题,但是要是真的需要卸掉,那就要用特殊的药水。”

    说到这里,他从盒子里拿出来一个瓶瓶放在了桌子上道:“这个东西恒贝勒收着,要是真的需要提前卸掉,就直接把它倒入水里,洗脸就可以了。”

    一会儿的功夫胤佑的手上,小臂处,还有脖子上都收拾妥当,胤佑这才对着镜子照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毛病,这才微微地点头道:“这就好了,做戏也要做全套,要不然很容易被人认出来的。”

    说完他对着刘诸容道:“你给文竹画成我的样子,给文杰画成文竹的样子,不求百分百的逼真,但是也要有个□□分相似才可以,要不然的话,很容易被发现的。”

    刘诸容闻言,垂首看着地面道:“是,奴才一定竭尽全力给文竹弄好。”

    等胤祺的脸和手臂给弄好之后。

    胤佑上下打量了一下胤祺,微微地点头,对着阿大和雷七道:“收拾一下,出发。”

    胤佑换了一身破旧的衣服,又背上了一个破布包,这才慢慢悠悠的从后面的侧门走了出来。

    然后和胤祺两人融入到了大街上。

    半路,胤佑让阿大去买了一双正常的鞋子,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穿在了脚上,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才觉得十分满意。

    他这几年每天都让文竹给他按摩,并且还让人学了中医,慢慢的针灸缓解一条腿长的太快,另一条腿长的慢。但是得到了很大的缓解,让他要是稍微注意点,基本上问题不大。

    胤祺看着胤佑一瘸一拐的样子,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他一把抓住了胤佑的胳膊道:“小七,换回来,你这样让我心里觉得难受。”

    他不能看到胤佑坡脚的样子,那种一瘸一拐的样子,让他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他的眸子也慢慢的变得有些通红。

    胤佑闻言,笑道:“没事,咱们还有一辆独轮车呢,等出了城,就坐上马车了,到时候就没有人能够看到了,快到山西的时候,我要换上这双鞋子,就是索额图真的派人去调查咱们的行踪。咱们也不怕,他知道我的腿有问题,但是不可能知道我会这样一瘸一拐的走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一定能够想起来这件事。”

    想到这里,他又把鞋子换了过来,拉着胤祺的手慢慢的朝着城门口走去。

    一路平安的走出城之后,胤佑坐上了雷七一早准备好的马车,他们一路朝着山西行去。

    越是接近山西,难民越多,草地上,树上几乎都是光秃秃的,能吃的东西都被吃光了,胤佑撩起帘子的一角,抬眸看了一眼马车外的情景,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他一早就知道灾区的人民生活会很困难,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严重,大部分的人都是面黄肌瘦,和他俩的妆容差不多。

    还有一小部□□体还算强壮,却是一脸的病容。

    远远的看到前面的城池,胤佑对着雷七道:“你把马车找个安全的地方放好,我和我五哥下去探探情况。”

    胤佑说完,从怀里掏出来布鞋穿在了脚上,然后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周围那木木的眼神,微微地垂首。

    他有些吃力的拉着胤祺的手,一瘸一拐的朝着不远处的城池如众人一样脚步蹒跚的走去。

    旁晚时分,胤佑和胤祺两人,总算是走到了城门口,从来没有跛脚走路过,这一段路,胤佑走的异常的辛苦,另一条好着的腿,有些不适应的酸疼。

    他们两个往外走了一点,靠在城墙上少做休息。等待着城门大开。

    直到夜幕降临,城门都紧紧的闭着,外面的灾民渐渐的开始骚动起来。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胤祺摸了摸自己有些咕咕叫的肚子,就把手悄悄的朝着怀里摸去,他今天担心没有饭吃,就偷偷的藏了一个饼子。

    这会儿肚子饿的难受,偷偷的吃了填填肚子也是好的。

    胤佑一看到胤祺的动作,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五哥,不能吃,你要是现在拿出来吃的东西,等会儿被围殴的人就是咱们。”

    这些灾民早就失去了理智,要是拿出来吃的东西,他们两个身上的东西绝对会被哄抢而空,到时候迎接他们的还可能是死亡。

    现在他们已经出来了七天,根据雷七的消息,他可以确定他大哥和六哥已经在出发的路上,他们虽然带着银子,但是大部分的银子都在路上换了物资。

    难民的人数用多,他们中间也是消息最为灵通的时候。就看他们愿不愿意了沟通了。

    而拿出来吃的喝的,就是沟通两者之间的桥梁。

    此刻胤褆的车队,已经来有难民,不断的在车队后面尾随。

    由开始的一小部分,渐渐的形成了一片。

    他们装备精良一看就是正规军,难民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总有一天难民的人数会比胤禔他们人多,到时候只要有人煽动,就有可能会产生对立面。

    到时候可能就是你死我亡的局面。

    胤祚坐在马背上,看着不断壮大的难民人数,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沉,他转头看着胤禔道:“大哥,这路上的难民越来越多,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要是真的行程了规模,到时候咱们可就遇到和钦差大臣一样的遭遇了。”

    上一个钦差大臣是怎么人和银子都没得,他们还没有查清楚呢,他们要是再遇到危险了,他皇阿玛可能真的不顾一切派人出兵了。

    到时候形成的矛盾就是不可调节了。

    胤褆听了胤祚的话,握紧了手里的缰绳,微微地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拧着眉头道:“小七倒是让雷七给咱们送了一封信,只是千叮嘱万嘱咐,只能在遇到的尾随的灾民越来越多的时候才能打开。开始我觉得小七有些小题大做,现在看来事情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说到这里,他板着脸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撕开上面的封口,抽出信纸,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

    等他看完最后一句话,紧绷的脸上才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他对着胤祚赞叹道:“小七真的是个天才,这样的注意竟然想得到。”

    说到这里,他把手上的信封递给了胤祚,然后对着五福祝福道:“五福,你去后面的那些灾民那里问一下,让他们出来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五福闻言,微微的拱手,调转马车头就朝着灾民走去。

    灾民在车队突然停了下来,而发出一阵的骚乱。

    难道说是队伍想要对他们这些人进行驱赶?

    甚至有人开始提议,反正都是死,不如直接抢了他们,死也要当个饱死鬼的说辞。

    只是看到五福一个人坐在马背上,朝着他们奔来,所有的声音立马消失殆尽。

    五福在灾民面前勒紧缰绳,看着眼前他们衣不遮体的模样,心里一阵的酸涩,他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当中有能说得上话的人吗?要是有的话,就跟着我去见我们郡王,他是这次朝廷派来赈灾的人。”

    灾民听了五福的话,一下子就炸开了锅,赈灾的,皇上派人来赈灾了?还是和上次一样只是一个噱头?

    骚乱完之后,从队伍里面走出来十几个年轻力壮的人,他们手上有的拿着木棍,有的拿着镰刀,然后对着五福有些警惕的问道:“我们怎么相信你们是来赈灾的?上次也有钦差大臣来了,说是赈灾,但是到最后却没有一点赈灾的意思,车队连同银子都没了,我们该挨饿的还是继续挨饿。该逃难的还是在逃难。”

    五福闻言,眸子微微地一亮,片刻之后才道:“你愿意相信,就跟着我过去,我家王爷也是看着你们这样可怜,才会故意放慢了行程,要不然我们早就到灾区了,毕竟灾区的灾民是灾民,你们也是。所以我家王爷不忍心你们如此的忍饥挨饿,才想着找你们一起商讨一个让大家伙不被饿死的办法。”

    说完之后,他双腿一夹马腹就往回走去。

    为首的十几人相互看了一眼,一个五大三粗的站出来道:“我去,就是他们杀了我又能如何?你们等我的消息,要是他们敢动手,我会大声嚎一嗓子,到时候,你们带着他们四散逃跑就行,他们就是人多,也不可能放下了车队去追你们的。”

    剩下的十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书生打扮的人看着五福的背影,大声道:“李哥,你去吧,要是你真的出事了,咱们也跑不掉,到时候咱们就和他们拼了,杀一个挣一个,杀两个赚一个。”

    反正再继续下去也是被饿死,与其被饿死还不如赌一把,万一赌赢了,这辈子的吃喝都不愁了。

    李强听了几人的话,微微地点头,他深吸了一口气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朝着胤禔他们的方向走去。

    五福把李强带到了胤禔的跟前。

    此刻胤褆和胤祚两人已经从马背上下来。站在地上,胤禔一只手摸着刀,只要一有不对,就把此人斩杀在眼前,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李强,然后问道:“你就是那群灾民的首领?”

    这人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完全不像是首领的样子。

    李强闻言,被胤褆那凶狠的眼神吓得有些站不住,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子,对着他微微地拱手道:“给郡王请安。”

    刚刚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那个人说的是郡王。目前整个大清只有两个郡王,一个是直郡王,整天带兵打仗,甚至生擒了葛尔丹。

    另外一个就是皇上最宠爱的淳郡王。那超高的智商几乎没有人能比得上。

    而这次皇上有了钦差大臣的教训,直接派直郡王过来,八成也是觉得他出身军营,有着天然的威慑力。

    胤褆听了之后,轻笑了一下道:“你这动作做的也是有模有样的。”

    说完,他的眼眸一冷,盯着李强问道:“你见过我?”

    李强闻言,呼吸微微的一滞,心中一个激灵,垂眸道:“没见过,之前小的是做衙役,见过那些大人遇到上级的时候怎么做的,我刚刚就是效仿着做的。而且我听说这次赈灾的人,就是直郡王,这才斗胆猜测了一下,没有想到竟然还对了。”

    胤祚的眸子扫了一眼后面渐渐的往前走的灾民,然后眉头拧了起来道:“你倒是聪明,说正事。”

    这个李强长的五大三粗,就刚刚几句话分析的头头是道,还是说他这个人本身就有问题?

    那怕是当过衙内,这头一次见到一个郡王,也不可能不怕的。

    胤褆闻言,白了一眼胤祚,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的道:“我们出来的时候,我七弟给我了一封信,说是要是我们遇到了灾民不管的尾随,而且不断的增加的灾民的时候,那就让灾民,帮忙押送粮食和赈灾的银子,毕竟这东西就是给你们的,由你们来押送的话,再合适不过了。”

    说到这里,他看着李强问道:“你觉得如何?”

    李强听了胤褆的话,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殆尽,他神色有些激动,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有些凝噎的道:“多谢郡王爷,小的愿意。”

    哪怕直郡王只给他们一点吃的,他们还能所有人每天都轮流着吃东西,最少不至于饿死了。他们能从山西走到这里,已经是用完了大部分的吃的。现在支撑着他们的就是逃亡到附近的县城,只要到了那里,他们就是要饭,也不至于能饿死了。

    而现在直郡王直接给他们了一条活路,他岂能不感激。

    胤褆听了之后笑道:“行了,起来吧,你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把带来的锅过来,先给你们吃一顿饱饭。要是不愿意留下来帮着押送,也可以在吃了这顿之后离开,愿意押送的的甭管老弱一天都有一口饭吃。”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李强的肩膀,有些无奈的道:“总不能咱们还没有到山西,手上的粮食就被吃完了。”

    胤佑在信里就说了,这些人都是山西本地的人,只要成功的让这些人帮忙,等进入了山西境内,就完全是他们的助力。所以哪怕这一路上人越来越多,但是也要把人能多留下,就多一点。

    这样的话,就完全不会有人去哄抢食物,哪怕有人冒出这个苗头,也会被身边的人阻止。更何况等这件事结束之后,他们还能再等到另外的银子补贴,好让他们能够安置家园,他们现在哪怕是家破人亡,也能够从新建设自己的家园,每一个灾民在心中都会只有感谢,而不会恩将仇报。

    要是真的遇到了土匪,灾民也会在关键时刻帮忙。

    李强听了,忍不住的跟着轻笑了一声。

    他满脸笑容,脚步轻快的走了回去,把事情给众人讲了一遍,才毫不犹豫的继续道:“我决定带着我们小李庄的人都留在直郡王的队伍里,要是有人想要离开的话,也可以离开。直郡王让咱们帮忙押送,物资,就不可能让咱们饿到的,而且他还说了,只要咱们帮忙,甭管老弱一天都能吃上一顿饭。”

    说完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几人商量了一下,开口道:“我去和我们村里的人商量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都纷纷的朝着自己村里人的地方走去。

    一会儿的功夫又回来道:“李哥,我们村里的人都说了,跟着直郡王,哪怕直郡王路上不管他们吃的,也相对来说是安全的,直郡王是去救灾的,咱们也是灾民,也一定可以帮助咱们重建家园的。”

    那书生则是犹豫的看着李强,片刻之后才问道:“李哥不能和直郡王商量,一天两顿饭吗?他们带来的东西那么多,多吃一顿也没有关系的吧?”

    书生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有些沉默。眼眸朝着李强看去。

    李强一听,立马给气笑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书生,怒道:“肖宇你什么意思?你要是觉得一天一顿饭少,你自己去和直郡王谈判,直郡王目光长远,咱们是灾民,山西境内的那么多人,不是灾民吗?一路上走来饿死了多少人你不知道?还一天两顿饭,你是想要惹怒直郡王,然后让大家伙连这一顿饭也没有吗?!”

    李强的话,瞬间让众人心中微微的一缩,这要是连这一顿饭也没有了,他们可能真的要被饿死。

    李强看着沉默的众人,然后继续道:“直郡王还说了,只要咱们帮忙押送物资去赈灾,到时候咱们手里都会分到银子,用来重建自己的家园。咱们出去不就是为了能够活着?要是在自己的家活着,谁还愿意出去?!”

    李强的话音一落,在难民中传来一阵凝噎声,片刻之后有人对着李强喊道:“用听直郡王的。”

    “听直郡王的!”

    李强听了之后,摆了摆手道:“好,既然大家都说听直郡王的。那就先让拿了锅碗瓢盆,去领吃的,一会儿咱们架锅熬粥,先吃饱再说。”

    “好。”

    李强说完就直奔胤褆,一会儿整个营地上都开始了火,他们眼巴巴的看着胤褆让李强分发的粮食,没有一个人做出争抢的举动来。

    只有肖宇看着众人安静的样子,黑下了脸色。

    胤褆看着李强等人的动作,对着胤祚笑道:“还是小七聪明啊,这一下子灾民不止不会造反,还会帮着咱们守好粮食和银子,这一路上可是要轻巧的多了。”

    胤祚听到胤褆夸奖胤佑,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扩大了不少,他有些骄傲的道:“那是。我们小七是最是聪明,但是你也不要掉以轻心,这灾民里面绝对混着咱们不知道的人,要不然上个钦差大臣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没了。”

    胤禔听了微微的点头,眸子清冷的扫了一眼派对领粮食的众人:“你说的对。”

    胤佑和胤祺在城墙门口窝了一会儿才才朝着一颗看似无人的大树下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大树下面,已经靠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孩子有些瘦巴巴的看不到脸,但是整个人脏兮兮的,好像皮包骨头,头发枯燥干黄一缕一缕的耷拉在脸上。

    在她的旁边,还有一个眯着眼睛的老人,看样子也是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整个人都蔫蔫的靠在树上。

    那女人看到胤佑的瞬间警惕的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发现胤佑一瘸一拐的走路的样子,还有那脏兮兮脸黄肌瘦的模样。这才微微地垂眸,耷拉着眼皮,默不作声的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胤佑看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大嫂,这孩子看着生病了吗?”

    那女人闻言,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胤佑,冷冷的道:“滚,别打我孩子的注意!”

    胤佑闻言,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他默默的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来了一粒药丸,放在了女人不远处的地上道:“这个能救命,你让她吃了吧。”

    说完,微微地垂首,靠在了树上,不再说话。

    胤祺悄悄的拉着胤佑道:“你和她说什么话,咱们等会儿进城了就好了。”

    他们是来调查赈灾的事情的,这样的灾民太多,不是一个两个能帮的过来的。

    只有调查清楚钦差大臣的事情,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再说了他们大哥带着粮食在路上,等到了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躺在树下的老人,听到胤祺的话,冷笑了一声道:“进城,你想什么呢?你没有看到城外的灾民越来越多,但是城门却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进不去城的,他们不可能让咱们进城。”

    胤祺闻言,站起身来走到了老人的身边,有些不服的对着他气鼓鼓的道:“为什么?这灾民再多,不是大清的百姓吗?为什么要拒之门外?这是想要看着这些灾民活生生的饿死吗?!”

    老人听了胤祺的话,冷冷一笑道:“灾民,你现在看到的是灾民,但是城门一旦开了,那就不就是灾民了,是强盗,是土匪,他们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会更加肆意的烧杀掠夺,才不管朝廷会不会派人赈灾呢,更不可能相信朝廷。”

    说到这里他身边的女人轻咳了一声道:“别说了。”

    说完,她犹豫不决,到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伸手把地上的药丸放在了手里,悄悄的塞进了怀里的孩子的嘴里,感受着孩子无声的吞咽,她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胤佑听到这里,他从话里有包袱里拿出水壶,递给了那女人道:“让孩子喝一口吧。多少能够好一点。”

    胤祺闻言,看着胤佑拿出来的水壶,眸子微微地一沉,片刻之后才道:“咱们就那几口水了,你给了她,咱们喝什么?”

    那老人听了胤佑的话,有些虚弱的道:“往右走一公里的地方,有条小河,你们要是没有水,可以去那边试试。只是你这身子可不行,一来一回的可能耽误不少时间。”

    胤佑闻言,眼眸微微地下垂,片刻之后道:“多谢。不知道老者怎么称呼?”

    看着眼前的养人,虽然碰头屋面的,但是言谈举止却和别的灾民不一样。

    老人闻言,紧闭着的眼睛微微地一抬,然后看着胤佑的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光道:“你是要感激我吗?要是要感激老夫的话,就让他就把他怀里的那个饼子给老夫吃上一口,要不然就什么都别说。”

    胤祺闻言,有些大惊失色,他匆忙的站起身来,倒退了两步,片刻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女人听到了饼子二字,眼睛微微地一亮,片刻之后布满血丝的眼眸死死的盯着胤祺。

    胤佑听了之后,朝着周围看了两眼,确定没有人关注他们这边,才对着胤祺道:“把饼子给老伯和这位嫂子吃吧,就是不吃,一会儿也留不住。”

    既然这老头说了,那就是心里做了挣扎,看他那样子也不可能是为了一口饼子想要谋财害命的样子,但是旁边的那个女人就说不定了。

    胤祺听了胤佑的话,微微地瘪了瘪嘴,小心翼翼的在夜色的掩护下,把怀里的饼子一分为二,然后放在了老人的手里。另外一块放在了那个女人的手里。

    那女人显然没有想到,就这么的得到了饼子,她快速的把饼子放在了怀里,然后小心翼翼的道:“对不起。”

    就在刚刚她听到饼子二字的时候,她真的动了心思,想要大喊出来,然后让那些人来抢劫,然后她抢来一口饼子,给她幺儿吃。可是现在只因为她阿爹的一句话,这俩人竟然直接把饼子给她们吃了。

    胤祺气呼呼的坐在了老人的身边:“我们就这一个饼子了,本来想着坚持到进城的,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我们要饿肚子了。”

    他都不知道小七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这种无私奉献,实在是让他的心里不平衡,凭什么我的饼子要给他们吃。

    老人听了胤祺的话,三两口的把饼子吃进了嘴里,才有些虚弱的道:“老夫是清徐县的文书,姓许。当初距离清徐一百多公里以外的县城受灾最为严重,无数的难民拥簇到了清徐县的门口,县令担忧这些难民集结下去,会造成□□,就命令守门的军官打开了城门。”

    说到这里,他的嗓子有些沙哑,凝噎的道:“结果,难民入城,如入无人之境,他们肆意的烧杀抢夺,甚至连许县令都在那场灾难中死了,只留下了许夫人和他的幼子,被老夫给带着逃了出来。”

    “清徐县的事情,周边的城池都知道了,这城门是绝对不可能开的。而许公子经过这半月的折磨,已经瘦弱的不成样子,许夫人哪怕给孩子喂血,却也不能解了这燃眉之急,只能勉强让许公子不被饿死罢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无力的道:“小公子,看着你们虽然脏兮兮的,但是气质谈吐很是不凡,想必是来探亲的吧?”

    胤佑闻言,看着许文书那有些虚弱的样子,微微的点头道:“是的,你也看到了我的腿有问题,不得家里的长辈喜欢,也就只能和哥哥一起出来投奔亲戚,来散散心。只是没有想到路上遇到了难民,带来的吃食和银两都被抢了,现在也是身无分文。”

    说到这里,他微微地一顿道:“城里有我家父亲的商号,我本是想着进城之后,总是能有点吃喝,再从商号里那些银两,只是现在看来怕是不成了。”

    说完他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许文书听了之后苦笑道:“是啊,我们许县令的祖叔也是在这靖安县,可惜了,现在别说进去,我和许夫人怕是要饿死在靖安县的门口了。”

    就在这时,靖安县的城墙上出现了无数的火把,靖安县令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下面人头涌动的灾民喊道:“诸位灾民,不是我们靖安县不肯开城门,是清徐县的事情,是前车之鉴,我们不敢开啊,万一开了,落得清徐县的那般下场,到最后只是害了我们自己的百姓,还请诸位多多体谅一下,要是在申时还没有离开的人,到时候全部依谋反罪论处。”

    城墙上的人说完,下面传来一阵的骚动,片刻之后开始有人陆陆续续的往外走去。

    胤佑看着他们的动作,微微地拧起眉头,看着许文书问道:“他们就这么的走了?”

    许文书扶着树,挣扎着站起身来道:“不走还能怎么办?城是进不去了,只能离开,不离开留下来只是一个死。这已经不是靖安县一个县这样做了。”

    说完,他对着胤佑问道:“你家亲戚在那个县?要是可以的话,说不定老夫还路过呢。”

    胤佑听了,眼眸微微的发红的道:“清徐县。我现在哪里都不想去了,就想回家。”

    胤祺看着胤佑的样子,他的眼眸一红,然后道:“小七,我也想家了。”

    许文书看着两人的样子,终究有些不忍心道:“看在你们给老夫了半个饼子的份上,你们要不要跟着我们一起走?”

    终究还是没有长大的孩子,也是可怜,正好摊上了这样的事情。

    胤佑闻言,微微地点头,他对着许文书压低了声音道:“我五哥会打猎,要是咱们从山里走,到时候总会不愁吃喝,要是跟着灾民的话,咱们什么都吃不上的,就是打了猎,也到不了咱们的嘴里。”

    胤祺听了胤佑的话,眉头微微地拧了起来,他拉着胤佑往外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道:“咱们岂能带着他们,万一他们是坏人怎么办?”

    胤佑听了胤祺的话,微微地瞪了他一眼道:“你会生火吗?你会烤东西吗?还是说你抓来东西,咱们吃生的?”

    胤祺听了胤佑的话,眸子微微地一闪,有些不情不愿的道:“行吧,但是到时候咱们吃饱之后,才能给他们,提前把丑话说在前头。别到时候他们吃饱了,和咱们抢。”

    他有些不明白小七,到底想要做什么,现在城没有进去,反而要去山里,从山里回京,而且还是步行,小七的腿那样,要是这样走下去要是伤到了该如何是好?

    许文书听着两人的话,心里也有了打算,他拉了拉许夫人的胳膊道:“许夫人,咱们跟着他俩吧,虽然这个七公子腿上有毛病,会耽误咱们的行程,但是咱们这身子,也耽误不了多少。要是走山里,想那个七公子说的那样,总是有吃的。许小公子不能再没有吃的了。”

    许夫人闻言,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人,心中做着打算。

    就这两人的小身板,和他们两个也是半斤八两。要是真的想要谋财害命,他们也没有财,命也不值钱。

    想到这里,她微微地点头,她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腰腹,然后道:“等会儿再说。”

    这会儿灾民里传来一阵的骚乱,一队手里拿着棍棒和农具的人,朝着他们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一眨眼的功夫,就走到了跟前,他们贪婪的看着许夫人怀里的孩子,对着许夫人有些傲慢的道:“许夫人,之前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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