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表哥什么时候来的。”
人群散去,陆婉婉走到一旁,好奇的看着不知何时来到的徐思远。
“方才,你和那小贼理论的时候。”
徐思远看向陆婉婉的目光柔柔的,宛如节日里那挂在房前屋后泛着鹅黄暖意的花灯。
待到徐思远和陆婉婉说明了来意,陆婉婉不禁嘟了嘟嘴,这下她好不容易溜出来的又要被抓回去了。
不过陆婉婉眼睛一转,随即笑着看向徐思远:“其实表哥来的时候我就看到啦,因为表哥一定是人群里最俊俏的男子!”
看着陆婉婉这幅表情和语气,徐思远有些无奈的勾了嘴唇。从小到大,陆婉婉这般神情,便是要求他做什么事抑或干脆“同流合污”。
“你这小丫头,说吧,要我陪你做什么?”
“我陪您逛逛街…诶,方才我还没吃完呢老板怎么就收走了…”
华灯璀璨,明夜无寂。
长街上,陆婉婉推着徐思远走远。
半年后,南宋皇宫,广宁宫。
“行了,你下去吧。”
雕梁画栋,碧瓦飞甍,古朴的圆木桌前,陆婉婉和另一名女子悠闲落座。
那女子看着与陆婉婉年纪相仿,话音落下,对面俯首站着的宫人便行了礼退了出去。
“阿婉,这一天可累死我啦,我还从没走过这么多路。”
说话的女子便是这长公主李熙然。到了李熙然这一辈,皇家男丁兴旺,李执只有两个女儿,再加上李熙然的生母走得早,李执便更加疼爱这个长公主,就连太后也十分宠她。
今年陆广打了胜仗,北地边境形势好转,李执龙心大悦,又正值风调雨顺的年节,宫里的地气极佳,各处的花开的好极了,李执便下令让宸妃着手准备这百花宴。
李执登基以来,从未晋封过哪位嫔妃,这后宫的位份一如当初,故中宫无后,在李执的授意下宸妃与淑妃便共同分理六宫之权。
宸妃事务繁多,如此,在李执的同意后,她便将李熙然和陆婉婉一同找了来作为帮手。李熙然虽为这千娇百宠的长公主却毫无一丝骄纵,与陆婉婉更是一见如故。
时值傍晚,宸妃方才听了一个宫人的传话后便领着一队宫人离去,直到方才,宫人来传话,说是淑妃娘娘留了宸妃娘娘在宫里吃饭,让长公主和婉婉姑娘不用等她了。
于是,李熙然和陆婉婉便单独听了每日专门负责巡查各处开花情况的宫人的汇报,再将各处的花木情况一一记录在册。
今日,俩人一起走遍了这宫里准备在百花宴展出的所有花木的所在花园,一番下来,就连从小被陆广抓着习武的陆婉婉也不禁觉得小腿酸胀。
陆婉婉视宸妃请来的,便自然住在宸妃的广宁宫里。用过晚饭,李熙然便早早回到自己的宫殿休息了,陆婉婉一人躺在偏殿的大床上,虽然睡意朦胧,却左右睡不着。
夜幕降临,宫门落锁,这白日里熙熙攘攘的地方便陡然安静了许多,可这个时候,宸妃娘娘竟还未回来,不知是做什么去了。
从地位上讲,宸妃是皇,她是民,从礼仪角度讲,宸妃是主,她是客。何况这宫里人多眼杂,事情就更加复杂,何况她还有个在朝围观的将军爹,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她在从小看的那些讲兵法的书上就知晓。
故,于情于理她都要等着宸妃回来再睡觉休息。
这般想着,陆婉婉便只是穿着白日里的衣裙在床上小憩。累极便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房间里未点蜡烛,便只靠着些许从门缝里透出的月华照明。
宫里的宫人大多跟着宸妃去了淑妃处,广宁宫的夜里便极静,窗外的蛐蛐鸣叫都仿佛放大了数倍。
陆婉婉昏昏欲睡之际,只听的一个清脆的撞击声,接着便是一个闷闷的落地之声。
这声音不是小时候陆广教她翻墙时候的鞋靴落地声么?
作为将军首要的非武艺,而是战场之上时刻机警的意识。
陆广这般说过。
陆婉婉在这南宋第一名将的教导下便自然练就了过人的本领,即使在睡梦中有人靠近,也立马可以如狡兔般清醒过来。
此时,万籁俱寂,黑夜之中,那翻过高墙的梁上君方一落地,草丛花木间的蛐蛐便蓦地噤了声。
陆婉婉轻手轻脚地利落起身,行至窗边,她伸出手将纸窗戳了个洞,俯身看去,便见对面的围墙下,一个黑色人影在葱郁花木间望了望四周,随即那人蹲下身,在陆婉婉的方向看去便被旁边一棵梨花树和花草挡了个完全。
通过片刻的观望,陆婉婉便可以确定对方绝非广宁宫的宫人。而她所在的偏殿坐东朝西,而这小贼方才翻过的便应是广宁宫的南墙,宸妃喜好花草,如此,这大殿四周种满了的各类树木花草便是绝佳掩护。
陆婉婉走到这东偏殿的后窗,灵活的一个鱼跃,衣裙布料便迅划过这横开的木窗,那木质窗棂掠过鞋袜堪堪搭在脚尖,陆婉婉只轻轻一撤,木窗便悄无声息的关了回去。
陆婉婉在丛丛花木后慢慢靠近,月华穿过茏葱花叶在少女的脸上投下一片斑斓花影,此时,陆婉婉沁了月华的眼眸里是不同平日的坚毅冷静,那拂过衣袂落在肩膀的月华更为其增添了几分从容。
只见那小贼不知从怀里拿出了什么,随后又掏出了一个物什握在手里,随后,便见对方左右手对擦一下,接着,随着略微沙哑的摩擦声迸发出的几点火星瞬间照亮了对方的脸。
对方以布蒙面,虽然看不到面容,那人却做宫人衣着打扮。
是火石!
难道对方要放火烧了这广宁宫不成?!
说时迟那时快,陆婉婉纵身跃出,便向那小贼劈出一掌,对方反应不及,起身的瞬间便将此掌由右肩生生受下,那握在手里的火石也随之掉落在一片绿草间。
随后,陆婉婉推出左拳直取对方腰腹,谁知这贼竟是个身手凌厉的,出拳的刹那,对方便以左掌包握,猛一用力,便顺势扭转了陆婉婉的手腕关节,紧接一掌拍在陆婉婉毫无防备的左肩上。
好大的力气!
习武之人要比常人更加有力,但更重要的是,这人竟在毫厘之间就破了她的攻势,更别说是陆婉婉抢占先机打他了个措手不及。
陆婉婉吃痛的功夫,那人便一蹬一攀,如泥鳅般灵活跃到墙那边去了。
“来人啊,抓贼!”
关门捉贼,此为三十六计之一。陆婉婉方才秉承着切勿打草惊蛇的战略,本想就地擒拿了这小贼,可战机已失,便只好向外求援。
“快来人啊!”
殿外的青石路上空旷无人,只有不远处的宫灯散发着荧荧光辉。陆婉婉索性剑走偏锋,顺着贼人逃走的方向于宫墙的横脊上轻盈疾走,那人似是早早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跑过广宁宫的城墙便要在这东南转角处拐弯。
见此,陆婉婉用力一蹬便腾跃落在贼人身前。
看你往哪跑。
“唰——”
银刃出鞘淬了陆婉婉满目冷冽,方才的胜券在握也不过一瞬,那人握着匕首,陆婉婉便见那雪白的锋芒直刺而来。
两人距离极近,对方手持利刃,而她赤手空拳,习武之人的下意识让陆婉婉后撤半步下腰避开,可对方却似乎杀心已决,只一个箭步窜了过来。
陆婉婉盯着那利刃的剑锋直看着它越来越近。
“砰——”
陆婉婉只觉腰上被一只温热的手扶了一把,随后便听“砰”的一声,那小贼的匕首已然被踢飞,“当啷”落在不远处。
见状,贼人便另择路而逃,站稳的霎时,陆婉婉便见一个人影倏地蹿了出去,接着明锐长剑在夜幕下斩出一束银光,那人顺手将剑鞘用力掷出。
“咣当。”
贼人便被精准命中了后脑勺,铁制剑鞘极有重量,只见贼人吃痛的踉跄几步,随即便被后来的男子执剑赶上。
那贼人尚做挣扎,见身后人追了上来又拿着武器便索性转身与之对抗。可不过几招,那贼人便落了下风。
广宁宫的宫人拿着家伙拎着宫灯跑出来时,贼人正被男子折了手臂押在身后,噙了月华的长剑倏地抵在那人脖颈。
方才顷刻的功夫,不等她上前出手相助,对方便施展了极其漂亮的功夫将人制服。
借着宫灯的光,便可将男子的容貌看了个真切。只见对方穿着一身侍卫常服,头顶的银冠倒映着宫灯暖融的芒,高高束起的长发随着夜风披散在肩。修长的身材将寻常衣物衬的更加利落挺括,直让陆婉婉觉得这是她看过的穿这身衣服最好看的侍卫了。
不过,比起身材,更值得一说的是这人的面容。浓密的眉毛仿佛点墨,眉似剑却形散神聚,不如普通剑眉那般凌厉,更在尾端微弯,便为整个人增添了几分柔和。眉毛之下的一对眼睛明亮如沁碎星,眼尾微微下垂,卧蚕如圆月饱满。鼻梁高挺如山,是与眉一般的俊朗英气,虽然唇形略薄,但上翘的嘴角更加了亲切与活泼。总的看来,脸型瘦削立体,加之五官的点缀,看上去颇有西域胡族的味道,可对方看上去却比陆婉婉更小,那脸颊的婴儿肥便极大削减了面容的凌厉,也更让整个人透着稚嫩与可爱。
陆婉婉佩服极了眼前人,她随即欣欣然走过去,不顾对方的身份便行了个抱拳礼:“这位英雄,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萧宇,姑娘受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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