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二郎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和一帮老狐狸斗智斗勇的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单纯少年,但单纯时被坑的事他一直没有忘记。

    一个陈忻坑他本钱,一个冉九郎伙同江南豪商坑他家财。

    这两件事说起来,后者更叫他“刻骨铭心”,他拿冉九郎当朋友,结果朋友反手给他一刀,害他赔了一大笔钱,还连累家里人缩衣节食,一想事他就恨得牙痒痒。

    是以当他再看到和冉九郎合伙坑他的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个杭州府的大商人!

    那个一口一个“二郎”“贤弟”的申兄!

    那个签完契书就翻脸不赔钱就告衙门的申老爷!

    “这个奸商竟然还敢出现!”

    卢二郎“啪”一拍桌子,叫身边的人去打探,得知这老小子住的客栈离卢家书铺不过两条街,更气得咬牙切齿。

    “好家伙,这老小子怎么不住我眼皮子底下?他是忘了当初坑我还是有恃无恐不拿我当回事儿?”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叫人火冒三丈。

    卢二郎当即叫人盯着申老爷。这人好像不是单纯来做生意,他带的两船货不愁销路,一靠岸便和人办了交接手续。自己却并未离开,反而在京城逗留,一连好几日酒宴应酬,说是拓展生意也不像,和他一起喝酒的多是同出江南的乡人。

    难道是为了联络感情?

    卢二郎想起申学通当初还说“我一家是拿不出来这么多货,但江南不缺货”,冷笑,“别又是商量抱团坑人!”

    他听说申学通他们今天有个重要客人,干脆亲自跟去,一路跟到酒楼,身边的人伪装成伙计进去探听消息,结果——

    “谁?”卢二郎一口水喷出来,“咳咳咳,慎、慎先生?!”

    卢二郎有自知之明,他自认自己有做生意的本事,但不比慎先生是个聪明人。他爹就说过“脑子笨不是事,要会听可靠的聪明人的话,就怕人笨还非要显出自己能耐,帮不了忙尽拖后腿!”

    卢二郎不想拖后腿,他听话回去,带着一肚子疑问。

    慎先生怎么在?慎先生认识姓申的?难道他们说的重要客人就是慎先生?

    一肚子疑问就等着慎先生回来解释。

    慎先生喝了新上的碧螺春,原不打算留下,此时为了稳妥,坐了坐才告辞。申老爷一行还想留他,见他坚持,不得不放人,等人走了,抱怨,“还不如那个……”

    那个是哪个,慎先生此时并不知道,他一回去,卢二郎便迫不及待地追问,慎先生没有一一回答,反问道:“二郎怎么在哪里?”

    卢二郎将他与申学通的恩怨一说,慎先生略一思索,“申?可是那个圆脸大耳、左眼皮上一颗黑痣的男人?”

    “没错没错,就是他!”

    “这个人……二郎不要再找——”

    “为什么?这老小子故意坑我,不报这仇我吃不香睡不好……”

    慎先生神情严肃,“二郎信不信我?”卢二郎点头,慎先生道:“那二郎就听我这回,我有些猜测,还需要查明……还得请高壮士出马。”

    高叔叔擅长什么卢二郎清清楚楚,慎先生要用他?卢二郎眉头不由皱紧。

    一连两月风平浪静,《寒门丞相》一书已经一跃成为京城最受欢迎的话本。

    女子喜苏秦与夫人琴瑟和鸣,即使高中探花被丞相之女看中,也坚决拒绝,直言“在下早已娶妻,与夫人在三生石上有过约定,三生三世不离不弃。”

    多么让人感动的话,这才是情深义重的好郎君!京中一时多了许多追问三生石在哪,想在三生石上许愿的人。

    至于男子,他们对于苏秦的态度有些复杂。苏秦不是个大众熟知的翩翩君子,他是个有些恃才傲物的毒舌少年郎,时常吐槽遇到的官场潜规则与不平之事,偏偏言辞有趣,精准犀利,叫人看过就忘不了。

    这就叫人又爱又恨,爱的人觉得他少年英才格外真实,恨的人觉得他不讲武德,好好一个读书人怎么就不能学学老前辈谨言慎行,做个合格的书生?

    不管是爱他的人还是恨他的人,大家对苏秦有些怪才是认同的。从新犁、秧马到水车、香皂、琉璃、蜂窝煤……苏秦的怪点子一个接一个,而这些大部分在书中都有制作过程,黄粱先生好像并不在乎这些珍贵的方子被人知道。

    事实上一开始也没人相信,按照苏秦的制作过程,真的能造出东西。

    还是两波纨绔发现的,这两波都爱美人,是胭脂记的忠实读者,为了支持黄粱先生,看都没看买下新书。

    结果一看,美人呢?怎么是读书科举?

    一波纨绔觉得这写的什么玩意儿?难道又是劝学的故事?咦连黄粱先生都堕落了!

    另一波觉得黄粱先生怎么可能那么俗?他就是写读书科举肯定也不一般!

    不一般在哪儿?

    其中一个喜欢做木工活的纨绔把书翻来翻去,感觉苏秦做的这小玩意有点意思,跟着一步一步做,还请了木匠铁匠。

    这纨绔乃家中幼子,被祖母母亲宠得无事生非游手好闲,只要他不出去惹事,甭管是玩木头还是玩铁块都随他。

    纨绔的亲爹想得很开,结果某一日,玩木头玩铁块的儿子突然叫家里人去庄子上看他种田。

    纨绔亲爹一口茶喷出来,“种田?”这儿子当够了木匠铁匠,又开始扮农夫了?

    然后,他就没收了儿子这段时日的成果,一个种田利器——新犁,还顺带收走了图纸及木匠铁匠。

    毕竟纨绔是个纨绔,纨绔的亲爹还是有本事的,他让人造了一批出来,几经试验,确认新犁的效果,果断报给上面,上面又报给上面,最后东西连同话本躺在了最上面的一波人面前。

    三王爷就是在事情上报途中收到消息,见父皇没有召见慎伯平的意思,才私下里在翰林院以“舒安”的身份和人见了一面。

    不怪他坚定不移地认为慎先生就是写话本的人,书中苏秦家中也是卖豆腐的,同样入学后的老师看中,而后娶了师妹,任谁来看,都会认为作者化用了自身的部分经历。

    在《寒门丞相》风靡全京城后,不止一个人暗暗查了黄粱一梦的身份,也不止一个人怀疑慎先生。

    反映到明面上,就是有意结交慎先生的人越来越多,不管慎先生怎么否认,他们都“啊我懂我懂”地继续邀请他参加诗会酒会。

    三王爷也坐不住了,借着“舒安”的身份多次与他来往,在慎先生有意推动下,两人关系亲近不少,只差表明身份,自此“君臣”相得。

    在这个时候,被慎先生派出京的高老头一行终于回来了。

    卢府书房,屏退外人,前后安排可信之人把守,慎先生的动作,让卢飞鸟几人知道今天说的事一定不简单。

    他先从申老爷说起,“申老爷,名学通,杭州府富阳县人。申家乃富阳县大族,申学通为申家旁支之子,其父母早亡,叔伯为霸占其家业,以侄子年纪渐长该学着做事为由,打发其跟着商队外出,买通商队的人,将申学通推入水中。”

    “据说河深水急,申学通下去没多久就没了呼救声,其叔伯顺理成章霸占了家业。富阳申家的人都以为他死了,谁知三年后,申学通摇身一变,成了府城来的大商人,做的就是丝绸生意。”

    “富阳县宜养桑,家家都养蚕织布,当地几个大家族做的也是布匹生意。申学通一回去,一年不到就挤垮了其他商户,独占富阳县丝绸布匹生意……”

    “三年时间从一个一无所有被叔伯害命的穷小子成长为挤垮一县商户的大商人?”卢飞鸟重重点出这个“大”商人,他能用一年时间挤垮一县商户,可见资本雄厚,这么雄厚的资本三年时间怎么积攒出来的?

    “这就是第一个问题,”慎先生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本金,据杭州府的传言,申学通当初落水被一恩人所救,后否极泰来,在粮铺做伙计,被掌柜看中,招为女婿,就此有了本金发家。”

    “申学通此人有经商头脑,却没有点石成金的手段,粮铺也不足以给他提供太多帮助,但他的生意却做得却格外顺利……我有理由怀疑背后有人扶持他,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

    “那个恩人!”慎先生与卢飞鸟异口同声道,慎先生点点头,在纸上又写了“恩人”两个字。

    慎先生说到这里,又转而问卢二郎:“当初申学通是怎么找上你的?”

    “他没有直接找我,是冉九介绍的。”

    “那你可知他和冉九又是如何认识的?”

    这个……卢二郎还真不清楚,冉九只说过他找了一桩生意,是南方来的大商人。京中不是没有这样的事,一个是地头蛇,有权,一个是外来户,有钱,二者一拍即合,有权的挣一笔手头宽松,有钱的出了钱攀上关系,心里也乐意。

    当然,也有正经做生意的,比如冉九这样,权势不够,地位尴尬,只能出本钱,所以他当时找自己借钱,自己一点儿没疑惑。

    慎先生也不追问,只继续道:“你一直以为冉九和申学通乃合谋算计你,但从查探的结果来看,当初赔出去的财物,冉九并没有得到,而申学通也没有将之运回乡。”

    “是不是存在了京城?”卢二郎问。

    慎先生摇头,“申学通命人悄悄运到了外城一座小院,而后撤走了所有人,入夜后,另一波人将东西化整为零全部运走。”

    “另一波人不是申学通的人?那他算计我就是给别人做嫁衣?”那么多财物啊,他们从纪家薅回来还没捂热就赔了出去,运走的时候他心都滴血,申学通竟然给了别人?

    “难道是扶持他的人?”卢飞鸟皱眉,如果真是这样,算计卢家到底是申学通的主意还是背后之人的主意?

    慎先生也有这个猜测,本来只是猜测,但在查到某人身上后,猜测也有了八成可能。

    “那个小院没什么特殊,就是申学通名下的产业,但查那波人时却查到了一个人身上……”

    “谁?”

    “李鹤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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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炮灰侯府后我躺赢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醉鱼仔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68章 算计,穿到炮灰侯府后我躺赢了,笔趣阁并收藏穿到炮灰侯府后我躺赢了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