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不嫁人呢?
在老夫人看来,周红衣这是压根没看上自家。
其实,老夫人这也是心虚,外人眼中的何府,排场还是很大的,很多姑娘都愿意嫁。那些愿意嫁的人帮不上何府,而能帮上忙的又看不上何家。
老夫人养尊处优了一辈子,临老了被人这样嫌弃,心里特别烦躁,下意识地又将周红衣当做了以前靠着自家过活的孤女呵斥:“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把这种话挂在嘴上?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话,外人大概还会觉得我何家不会教姑娘……”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老夫人的喋喋不休。
她捂着自己的脸,瞪大了眼。
活了半辈子,年轻的时候挨过耳光,但那也只是寥寥几次。后来的这些年里,每个人看到她,无论心里怎么想,至少面上都是恭敬的。连重话都不敢说,更别提打人了。
“你……”老夫人怒瞪着面前的年轻姑娘:“你怎么敢?”
胡妍美抬手又是一巴掌。
老夫人简直要疯:“我是你的长辈!”
“什么长辈?”胡妍美强调道:“当初你们何家给的那些教导我心里都记着呢,这就是我最想送上的谢礼!”
老夫人本来还想着说教之后说上几句软话,将这份关系拉回来,两个耳光一打,她彻底顾不上了:“你这种忘恩负义的混账,就算想嫁也没人敢娶……”
胡妍美又是一巴掌:“嘴太臭了。”
说完,不待老夫人更怒,她伸手揪住老夫人的衣领,将人拽着往门口走,然后狠狠将人推了出去。
老夫人身边的人想要上前帮忙,但都不及她动作快。
被这么一推,老夫人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好在她身边的人眼疾手快,才没有让她当街丢人。
老夫人气得脸红脖子粗,真的想就坐在大街上骂人。但她又做不出来这种事,想要再登门进去理论吧,大门已经紧闭,无论如何都敲不开。
并且,因为她在这停留的时间有点久,路过的人都会看上一眼。老夫人总觉得他们在笑话自己,最后只得恨恨离去。
何家人全部都等着,何梁知道这事关乎自己家的祖宗基业,根本就坐不住,不停地屋中转圈。
脚步声焦躁,听得剩下的几人心情都不太好。却又不敢出声阻止,最近的何梁脾气很不好,他们不敢招惹。
看到老夫人回来,几人急忙迎上前。何梁跑在最前头,他上来就观察母亲的面色,然后就看到了她脸上的五指印,脚下立刻就顿住了。
李氏没注意这么多,一心想着上前将婆婆搀回来放在椅子上坐好了再说话,因此,她直接就上手。
老夫人受了一肚子气,回来的路上越想越憋屈。挨了打不说,这顿打还是自己找上门去要的,虽是儿子让他去的,但她心里明白,这一定是儿媳的馊主意。这会儿看到了罪魁祸首,她哪里还肯忍?
抬手就是一巴掌。
李氏被打懵了。
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她抬头去看婆婆,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其脸上的巴掌印。惊呼道:“红衣打你了?”
老夫人怒气冲冲,坐到了椅子上后,冷笑道:“这就是你教出的温良贤淑的姑娘,还想聘回来做儿媳。若周红衣真的进了门,这府里上下哪里还有尊卑孝道?”
李氏能冤死。
她当初没好好教林初墨,但对着周红衣始终心存愧疚,对周红衣的那些好是真心的。也是真的有意把周红衣教得胆小温柔。
可就是这么胆小温柔的人竟然敢出手打长辈!
李氏一脸茫然,简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养大的姑娘。
她看向何梁,喃喃问:“夫君,现在怎么办?”
何梁也想问这话。
母亲挨打事大,但家里即将还不上债,柳家那边还在逼迫,这事更要紧啊!
一个弄不好,家里的宅子和铺子被收走,全家人虽然不至于露宿街头,但何家几百年积攒的家业是彻底留不住了。到时候他就是这城里有名的败家子。
只想想那样的情形,他就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何梁颓然坐回了椅子上。
“都怪满月!”
饶是李氏疼爱女儿,经历了最近发生了这些事情之后,也对女儿生出了几分怨气。
不过,现在还得靠着女儿,她叹口气:“别这么说,多亏了满月在柳家安抚他们,我们才能寻得喘息之机。否则……”现在已经搬走了。
何梁顿时大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她?”
他也知道与妻子争执是白费唇舌,想着干脆去将女儿教训一顿。他直奔柳家,提出要见女儿。
两家是姻亲,就算闹得不愉快,面上也不好把人拒之门外,何梁进门还算顺利,但如今柳家对他们满腹怨气,柳父看到他后,说了些不好听的。
柳母心疼儿子,也在边上夹枪带棒。
何梁听得一肚子怒气,偏还不能发作,看到了女儿后,满腔的怒火顿时有了发泄处,上前就是一巴掌。
“都怪你!”
何满月刚回家不久,就被父亲追来打了,心里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一步错,步步错。何满月心里清楚,自家欠账的开始,就是她放了周红衣,让周红衣有了去衙门的机会。
她是做错了,可后来所有的一切都全靠她在填窟窿。甚至还要被送去大牢里跟柳成圆房,给一个罪人生孩子。尤其柳成那地方受了伤,兴许就算在大牢里那什么之后,也还是没有孩子。
她自认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可父亲还不知足……本来就是父亲自己不会做生意,将别人的银子赔了才发生了这么多事,怎么现在都怪她了?
“不关我的事。”何满月大怒:“你别逼我。”
何梁看到桀骜的女儿,冷笑:“老子就逼你了,我是你爹,做错事还不能教训你了?你还看!你待如何?”
何满月拔腿就跑。
何梁想追,却又觉得没意思,他以为女儿是负气跑走,慢吞吞往外走。
何满月直奔正院,找到了柳家夫妻。
夫妻俩此刻面色都不好看,柳父正在怪妻子给儿子选了这么一个破落户。
柳夫人也觉冤枉得很,定亲时门当户对。后来何家越来越不堪,但儿子也出了事,压根就没有别的选择。
何满月看到二人,直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爹,你直接让人上何家要债吧!”
柳父一脸惊讶。不过,当初何家借银子,看的是他的面子。现如今何家连利钱都还不上,人家压根也忍不了几天。
何梁回家后,借酒浇愁一番,醉到了第二天下午。然后债主就上了门。
债主是当下最大赌坊的东家,这么多的银子,他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才筹齐的。当时何梁说得好好的,利钱按月给,也会尽快把银子还出。
但他清楚,几十万两的债,何梁也不是什么做生意的奇才,几乎没有还清的可能。他从一开始看上的就是何家的宅子和铺子。
之前没有赶尽杀绝,不过是看着柳家的份上,如今姻亲已经闹翻了。昨天柳老爷直说不用看他面子……既然如此,那还客气什么?
“你们日内搬走。”
何梁听到这话,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就清醒了,他急忙道:“江兄,当初说得好好的,我会按月还上利钱。这个月的还有两日才到……到时候我会送上银子……”
“那是柳家给你担保,可现在柳老爷不愿意了,这么大的一笔银子,我也为难得很。你们搬走吧,别逼我让人来撵你们。”他也不多言,强调道:“无论是铺子里的货物,还是你宅子库房里的各种珍品,还有伺候的所有下人,都是典当给了我的。你们只能穿着身上的衣物走,其他的都得留下。”
语罢,扬长而去。
何梁追到门口,只看到绝尘而去的马车。
老夫人已经吓得软倒在地。
何满林脸色难看无比。
李氏也觉得腿软:“这可怎么办?”
何家已经大不如前,并不敢与赌坊硬来。再者说,当初签下契书,是何梁自己愿意的,当时还找了好几位老爷作证。
就算是闹到公堂上,也是何家没理……事到如今,除了搬走外,似乎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法子。
何梁瞬间就想到了关键处,狠狠踹了一脚李氏:“都是你养的好女儿。”
如果不是何满月突然翻脸,何家至少还能拖上几天。
李氏只顾着哭,根本就不敢接话。在她看来,女儿还是太任性了。
没有了娘家,夫家根本就靠不住。尤其柳家也不是什么有人情味的人家,何家倒了,女儿想过好日子,那是白日做梦。
边上老夫人回过神来,恨声咒骂着何满月。
何满林心中一片冰凉,以前母亲让他讨好周红衣,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表妹虽然是个美人,可这天底下的美人那么多……再说,表妹除了有些家私之外,还是已经被父亲花掉了的家私,表妹根本就帮不上他的忙。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再真心一些!
何梁不甘心,想跑去求柳家再帮忙,结果却连门都没能进。
日后,一行人灰溜溜被赶出了偌大了何府。
李氏走出府门时,腿都是软的,整个人浑浑噩噩,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若早知道周红衣出门后会让自家落到这样的境地,她说什么也要把人看好了。若早知道女儿会私底下闯出这样的祸事,她一定好好管束女儿!
几人一抬头,都看到了马车上的周红衣。
胡妍美居高临下看着,笑吟吟问:“忙着呢?”
何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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