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英只是离开一会儿,没想到十四爷就从煕夜宫出来了,他焦急地一路打听,终于在御花园寻到了他的身影。
看他落寞茫然的背影,青英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等慢慢走近了,才敢开口唤他。
“十四爷。”
景容煕转过身,眼睛早已经通红,此刻看到来人是青英,眼里好似有千万把无形的利剑。
“青英!你跟我说实话,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初那里你真的都去了?就没什么要告诉我的?现在你本事是越来越大了,连整个内务府都陪着你演戏!”
青英一句话都没说,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用沉默给了十四爷答案。
如此,那就是真的了!
景容煕震惊得不能自己,差点没站稳,身为贴身侍卫的青英本能地跪过去扶他,却被后者用力推开,一字一句地问,“这么说,阿初她真的拒绝了赐婚?”
十四爷之所以会反问,只是他还不愿接受现实罢了。
青英爬起来,重新跪到他面前,看他如此伤心,忍不住开始找理由宽慰,可是这理由也是带着谎言的,他这是被芸贵妃彻底洗了脑。打算一路骗到底了。
”十四爷,依我看这件事应该是误会,阿初姑娘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您就是十四爷,所以才拒了赐婚?”
“既然知道有误会,那你怎么才说?!”景容煕痛心疾首地瞪着他,“我那么信任你,你居然连着那么多人一起狂骗我?!”
“十四爷,属下该死,您想怎么惩罚青英都可以,可是您别气坏了身体。”
青英哭着跪下来给景容煕磕头谢罪。
“惩罚你有用吗?!旁人也许不清楚,可是你!你明知道我对阿初的心意,你怎么可以……”
景容煕此刻伤心过度,压根不想再看他,也不愿跟他多说,直接气愤地拂袖转身,“我现在就要出宫去,也许阿初知道我是十四爷,就会答应了。”
“十四。”
他还没走几步,芸贵妃突然过来了。
景容煕虽然低下眼礼貌地给她行礼,可是语气难掩生分,“儿臣见过母妃。”
他心知,青英的本事还不至于联合整个王宫的人来骗他,这事一定是母妃授意的,想起她这几天还特意要他闭门抄经祈福的事,他心里自然不痛快。
现在身边最信任的两个人,竟然合起伙来骗他!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事!他不知道以后还可以信任谁,谁可以信任!
“母妃,儿臣这才出了煕夜宫没多久,你们就着急的前后赶来,是还要一起骗我!阻我吗?”
瞧瞧这生分的语气,还有咬牙切齿的模样,果然,儿大不由娘,十四为了心爱女子,到底也还是跟她真生了气。
好在芸贵妃来这里之前早就想好了说词,她走到十四面前,眼里满是来自母亲的心疼和关心。
“十四,你首先得明白一点,母妃不管做什么,都是希望你能少受一点伤。这事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母妃自然也不会再拦你。可是你去了又如何,告诉她又如何?明天就要大婚了,相府会突然反水?
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如果她顾初言不愿意嫁?会答应和庆王府联姻?爱女心切地顾丞相宠了她这么多年,会眼睁睁让她嫁给不喜欢的男人?还是你要强取豪夺,用王室,用十四爷的身份威胁她改变心意?你是这样的人吗?”
母妃的分析和反问,让景容煕不得不正视这些可怕的事实,他后退几步,忍不住控诉母亲。
“母妃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儿臣考虑,可是真的是在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这些天我就像个傻瓜一样满怀期待,可是却发现阿初明天就要成婚,而新郎不是我!这就是母妃为了我考虑的吗?”
芸贵妃叹了口气,语气尽显无奈。
“母妃也是在张罗赐婚这事时,才知道顾初言一直中意的就是景云卿,我想你心思单纯,又因着身份,时常表达不透彻,我看这事要不就是你会错意了,要不就是她本来就是朝三暮四的女人!母妃之所以不早点告诉你,就是想留住你的体面,知道赐婚这事的人并不多,只要这些人缄默其口,只要过了明天,一切就都翻过去了?”
“翻过去了?母妃说得轻巧!感情是书页吗?怎么能说翻就翻?”
景容煕悲愤欲绝,不想再跟母妃多说什么,“阿初不是那样的人,我要去见她,这事我必须当面问问清楚。”
眼见阻挡不住儿子,芸贵妃退而求其次,又开口劝他。
“你若执意要去,可以,母妃也不拦着,但是你听母妃的,若这事真是顾初言会错了意思,就别再问她为什么要拒绝的赐婚的事,也别告诉她你就是十四爷,如此,你还能体面的退出,而她以后就算见了你,也不会因此避讳,还可以自然的做朋友。”
景容煕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其实他心里已经几分相信母亲的推测,早知道会如此,他就大大方方的跟阿初坦白,还天真的留什么惊喜?
他懊恼地用拳头用力捶打着一旁的树木。
他本就身娇肉贵,很快手背就破了皮,芸贵妃心疼的过去阻止他,用自己的手帕帮他包扎。
“十四,你这是何必,你受伤流血,心疼的还不是真正关心你的人?母妃知道你必然会因为此事神伤一段时间,所以已经奏请你父王,准你上梨山陪伴照顾你太姥姥三个月,明天的婚礼你不必出席,相信母妃,等你再回来时,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过不去的,时间能治愈一切,你还年轻,等到以后,你会发现,这只是你漫长人生路上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旁人不是他,自然可以把这事说得轻轻松松,景容煕没有回答母妃的话,大步往宫外走去,他早该如此,这样重要的事怎么能全听他人汇报?
芸贵妃给一直跪着的青英使了使眼色,这事已经没什么余地可退,可是她现在还不能让在气头上的十四,发现根本没有赐婚的事,不能让他心里的怨怼再加深。
青英俨然一副明白芸贵妃的意思,点了点头站起身追了上去。
“十四爷,等等我,阿初姑娘今天也正要找你,说是有东西想当面给你。”
因着青英那一句话,景容煕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希望,他吩咐青英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阿初约好的地点。
这家饭馆,这个包厢,他们已经聚过好多次了,只是这一次他的心情真的跌到了谷底,连店里的老板娘都忍不住恻目,这个每次过来满身都是光晕的男孩,为何今天如此暗淡恍惚?发生了什么事?
老板娘突然想起阿初明天要和贝勒爷大婚的事,心中了然,她担心出什么岔子,小声吩咐负责阿初那个包厢的小二,时刻注意里面的动静。
景容煕脚步沉重的上了二楼,在包厢门口呆站了好几秒,迟迟未敲门进去,他想了一路,还是不确定用怎样的表情和身份面对阿初。
好巧不巧,顾初言打算出去催小二上酒,和他差点撞了和满怀。
如果不是因着情况不明,景容煕真的想一把拥她入怀,诉说心中的不甘,最后他还是咬牙忍着,只是绅士地把她扶住了。
“夜无双,你可算是来啦,快进来,我都约了你三次了,你才来赴约,我这就去催小二上酒,咱们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
果然,阿初是不知道的,她见了他还是那么自然,笑容明媚又坦诚。
“阿初你约了我三次吗?”
“可不是,这三天都让云雀去四叔那里给你捎信,你可是放了我两回鸽子了,待会记得自罚三杯。”
如此看来,青英直到刚才还没说实话,兴许还瞒着他更多,夜无双瞪了一旁的青英一眼,试探地问顾初言,“我记得你酒量不好,怎么突然想找我一起喝酒了?”
“心情好啊。”
说到这个,顾初言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个雕花红本来,上面端端正正“请帖”两个字已经让夜无双几近呼吸困难。
等他打开那请帖,亲眼看到那两个并排的名字,夜无双差点没能呼吸。
光是“心情好啊”四个字就足以说明,成婚的事没有胁迫,也没有委屈,夜无双感觉此刻心痛的厉害。
他感觉每了解一件事实,就有人把他心里的刀口又生生撕开得更大了些!那里鲜血淋漓,凉风阵阵,让他整个人都不住颤抖。
“是有什么事这么开心?”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收到顾初言的婚礼请柬,看着手里那本重如千金的婚贴,他愣了好久,才鼓起勇气问。
“阿初,这是什么?”
“这是请帖啊,里面的字迹是难看点,嘿嘿,因为是我写的,可是也不至于看不出来吧?”
“我知道,可是…”
可是阿初,你要嫁的人怎么不是我?这么说,这段时间,难道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阿初。”
他想问顾初言是否真心想嫁,但是看她满面桃花的样子,夜无双决定不再自取其辱,拿起桌上刚倒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你这就喝起来啦?”
夜无双眼睛生疼得厉害,颤抖着开口,“恭喜你,祝你……长长久久,我先自罚三杯,再祝贺你三杯。”
连着7杯下肚,夜无双感觉自己依旧清醒得很,心口的疼一点没被麻痹,“阿初,往后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吗?”
“当然可以了,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对,好朋友,我们从来都是好朋友。”
夜无双说完又仰头喝了一杯,感觉不能自己,眼泪再也止不住,他咬紧牙关,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阿初,你看,你要成婚了,我特别高兴,都喜极而泣了。”
青英见他如此,忙过去想要阻拦他继续喝,却被夜无双大声喝住,直接吼他。
“滾!!!”
这大概是第一次见夜无双真的生气吧,顾初言也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拉住一旁的青英打听,“你家公子今天怎么了?”
青英想了想,也不知道十四爷待会会说些什么,于是将计就计,对顾初言小声道,“我家公子失恋了,待会要是胡言乱语,你多担待点。”
原来如此,顾初言恍然大悟,看了一眼身后醉得迷迷糊糊地夜无双,对青英大义凛然道,“那你下去吧,这儿有我呢,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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