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早上,朱樱刚刚醒来不久,就听见了敲门声。她听出来是他的步音,便走过去开门。岳松雪面无表情,手里拿着一碗温热的汤药,放在她手里,扭头就走。自从他见过燕于飞的那块手帕,便这样“冷冰冰”地待她。这三天,他一面为她煎药送饭,一面又不情不愿地不理人,找他出门他也不去。
朱樱歪了歪脑袋,就站在门口把药喝光。却见他走了几步,便扭回头来偷眼看她,和她对视,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加快脚步。朱樱被他逗笑了,紧走几步拦住他:“岳兄?还有什么事吗。”
他冷哼一声,乜了她一眼,没答话。
“既然岳兄没兴致陪我聊天,我便去找燕兄说说话。”
“果然你早就想着他。你去了,就再也别见我。”他有些急了。
“果然是为了他。这几天就看着你奇怪。”朱樱得意地笑出声来,“怎么啦,人家燕兄哪里得罪了你,叫你这样嫌弃。”
“没有。”岳松雪嘴上说没有,却满脸写着不高兴。
“好啦好啦,别气嘛。我给你讲个小故事。”朱樱笑着,牵住他的手腕,拽着他去自己房间,关好房门。岳松雪本来生气,却架不住好奇,只得坐好,一脸不高兴地听故事。
“传说,唐太宗手下有一位能臣,叫房玄龄。这位房玄龄,为他做了很多事,唐太宗器重他,想奖赏他,就把两个漂亮姑娘赐给他做妾。这位房玄龄的老婆,最是一个醋缸子。家里多了两位如花似玉的小妾,那还得了。于是,房玄龄的老婆便闹了起来,怎么也不许房玄龄纳妾。房玄龄惧内,没办法,只得回绝了太宗的赏赐。可是,太宗那可是皇帝啊,叫臣子驳了面子,他怎么能甘心?唐太宗一生气,就把房玄龄的夫人召来见面。见了面,太宗便问:‘你许不许你丈夫纳妾?许了便领赏,不许,就是违抗圣命。’房夫人坚持不许,太宗大怒,说道:‘既然你执意抗旨,那就领死吧!’说着,侍卫拿了一杯毒酒来,赐房夫人自尽。这房夫人,可以说是一个烈性女子,居然真的接过毒酒,一饮而尽。”
“啊,可是房夫人有什么错。”岳松雪听得入迷,又是惊讶又是惋惜地说道。
“你听我说完呀。唐太宗见房夫人喝了酒,反而笑了,问她:‘朕赐的酒,是什么味道呀?’房夫人惊讶地发现,这酒是酸的。原来这根本不是酒,而是醋,里面并没下毒。唐太宗见房夫人这样坚决,只得放弃叫房玄龄纳妾这种想法。这个故事流传下来,后世就把为了喜欢的人而嫉妒、迁怒旁人这种行为,叫做吃醋。”朱樱说完,有些深意地看着他笑。他一下子明白过来,脸就一红,扭过头不看她。
“这个故事不一定真,倒是有趣。”朱樱说着,笑意更甚,托着腮看他,“你说,谁会这么傻,为了别人吃醋,气坏了自己呢。”
“不知道。”他面子有些挂不住,就站起身来,离开她的房间。
朱樱咯咯咯地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心里突然又泛起酸涩。
可是,他吃醋的样子很好看啊。
可是。
朱樱失落地叹了口气。自从发觉他并不傻之后,她把他这阵子的言行举止想了又想。她又不是木头,不是看不出他的心思。可是,倘若他以后见多了花花世界,移情别恋,那时,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
可是,这个男人,单纯可爱,不像是有那些坏心思啊。
可是……
她想着,有些哀伤,把狗抱在怀里。大熊谄媚地对着她伸舌头,她眼疾手快,一下子抓住它的舌尖。狗子拧着脑袋不许她揪,她被它逗笑了,撒开它的舌头。狗子和她玩闹起来,装作要咬她的胳膊和手。她把狗按在地上,笑着问它:“服不服?服不服?”大熊乖乖地叫她按着,还伸舌头来讨好她。一人一狗玩得正欢,却又听外面他的脚步声。
朱樱开了门,岳松雪根本就没看她,因为个子高的缘故,他的视线可以轻松越过她的头顶。
“吃早饭。”他说着,把饭放在桌子上,便直奔大熊而去,仿佛只是想来看狗子。
“多谢。”朱樱笑着一抿嘴,拿起勺子。刚喝了一口粥,便喊起来:“诶,这粥味道不对。”
“怎么?”岳松雪以为有毒,紧张地凑过去。
“你尝尝。这粥,怎么酸酸的啊。”朱樱笑着掐了掐他的脸,“是馊了呢,还是谁添了醋进去。”
“哼。不吃算了。”他被逗得脸红,拿起粥碗,把粥倒进大熊的狗食碗里。这粥里有肉丁,狗子吧唧吧唧吃得津津有味,朱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干什么啊,怎么突然这样小气,玩笑也开不得了。”
“你既然讨厌我,我也不在你眼前晃,碍你的眼。”他恶狠狠地说道,“你便叫燕兄为你亲手做早饭吧。”
“这,你亲手做的?”朱樱一愣。
“喂狗也不喂你!”他说着,自己也觉得气恼。心说这几天生怕你中毒,哪餐饭哪道菜不是我在后厨学着做的,馒头都是我现学着蒸的,你居然也吃不出来。想着想着,泫然欲泣,站起来就要走。
“等等,你消消气。”朱樱看他一脸委屈神色,突然觉得心疼,跑去把门关上,拦住他。岳松雪不敢久留,生怕在她面前哭出来,只得强忍着眼泪。却见朱樱拿着勺子,去大熊的狗食碗里,舀了一勺,就往嘴里塞。岳松雪看呆了,回过神来,忙跑过去拉住她:“你……”
“挺好吃的,还热乎呢。”朱樱傻笑着,“咸淡正合适。”
他看着她,终于忍不住掉眼泪。
“你别啊,别哭。都怪我不解风情。”朱樱叹了口气,踮脚抬手给他擦眼泪,“你的心思,我又怎么不知道呢。我对你,又何尝无情呢。”
“你……”他听着就忘了哭,握住她的手,“当真么?”
“嗯。”她有些感伤地笑着,“只是,我不确定你想要什么。我怕我耽误了你。”
“我只是想要你。”他终于抱住她。他的怀抱炽热坚实,他个子这么高,她的脸仅到他的胸口。她觉得自己快被闷死了:“撒手啦!自己劲儿大自己心里没数吗?”
他忙松开手臂,又小心翼翼地环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着头。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的喜欢,只是出于依赖。你现在不知道一个人怎么生活,而我带了你一路,你信任我,误以为这是喜欢。”
“并不是这样的,我就是喜欢你。一辈子只喜欢你。”岳松雪凝视着她,“只要在你身边,我去哪里都可以。我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高兴就好了。我只是想要你。我看见你,就心里高兴。”
“是啊。高兴就最好了。”她叹了口气,主动抱住他。
“是你吗。我居然在抱着你。我居然能抱着你。”他心跳得很快,呼吸也急促起来。
“不是,你抱的是狗。”她嘟囔着。
“才不是呢,就是你。”他咧嘴笑着,把她抱起来。她和他面对面,看见他眼中的脉脉柔情,就觉得呼吸一滞。便扭过头不看他,只往地上看:“高处的视野好开阔啊。”
他被她逗笑了:“你是矮了太久,看见高处就兴奋吗。”
“滚,要你嘲讽我。”她一掐他的脸,“这回不哭啦?”
“谁哭了。”他学着她,撅起嘴,“你才哭了呢!”
“不许学我!”她笑着。
“不许学我!”他学她的神态语气,惟妙惟肖。
“行了,谁要跟你贫。”她拍了拍他的手,“放我下来。我去做饭。”
“我去吧,你中毒未愈。”
“做个饭而已,哪就累死我了。”她从他怀里跳下来。看了看他,脚尖在地上轻轻点了一下,便腾身而起,双膝跪在他左肩上,问他道:“重不重?”
他摇头:“一点也不重。”
“比大熊呢。”
“真的,好像比大熊还轻。”岳松雪说道。
“形容得具体一点。”
“像麻雀落在肩膀上。”他仔细感受了一下,说道。
“好极了。”朱樱从他肩膀轻轻落在地上,并没有声音,“我这轻功,什么时候单脚脚尖点在你肩头,而你没有任何感觉,就算我彻底练成了。”
“这么厉害?”他赞叹道。
“到时候,如果你我亲密到,允许我踩你肩膀,我就可以试试了。”朱樱笑着。
“现在就可以。”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不要。现在我没有那个境界。而且我饿了。”她推开房门出去,他忙追上来:“你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没长手吗,什么都要你做。”她笑着一拍他的胳膊。
“就是想给你做。”
“哎呀呀,刚刚谁说,喂狗都不给我吃。”她说着,笑着歪了歪脑袋。
“汪汪汪!”他想着,就学了这么几声。
“不要你学狗叫。从没有人当你是狗的。”她连忙说道。
他笑着点点头,她抬头看着他:“我以为,你该是喂不熟的狼,长大了就不会粘着我了。”
“狼吗?少有人这样形容我。”他主动挽住她的胳膊,“就算真有狼,在你面前,也亮不出獠牙来。有我呢。”他说着,有些得意,一掀衣袖,给她看自己手臂上清晰的疤痕:“这便是狼咬的。头狼,灰白灰白的,这么大一匹,叫我赤手空拳打死的。”
“真厉害。”她夸他。
“不及你厉害。你几根针扔出来,我和狼,都得乖乖任你摆布。”
“这话说的。虽然有哄我的嫌疑,勉强算你嘴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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