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衙门正厅。

    原本人来人往的大堂放满了箱子,箱子被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

    楚君慢慢看过去,满眼的银色,比自己从东宫府库里搜出来的银子还要多,那场面着实有些震撼。

    邬天成左手拿着账本,右手执笔,时不时添上一笔,楚君则是拿起箱子里的银锭,看到上面属于朝廷官银的标志。

    一路看过去,每个银锭上都有字,可以算是防伪标识了。

    但是听说,这些银子到凌州之后还要重新熔铸,才能使用。

    楚君问邬天成,这里的二十万两银子够吗?

    邬天成略微停顿了片刻才回答:“不太好说。”

    楚君看着邬天成,示意他继续。

    邬天成翻看自己手上账本:“工部那边表示先预支十万两用于修复河堤,其中包括材料、伙食以及人工费用……”

    “工部那边也只是粗略的计算,说不定银子不够是吗?”

    “是的,殿下。”

    楚君点点头。

    “此次凌州受灾民众共计一万三千余人,屋舍损毁三千余所,凌州城墙部分塌陷,洪水进入城内,损毁粮食家具财产不计其数,索性无人伤亡,水灾发生第一时间,祝嘉荣就组织人手开仓放粮,稍稍稳定人心,只是不知这些时日可有从凌州来的信件。”

    “昨日江州知府的奏折到了,里面提到已为灾民划定栖身之地,只是凌州府库里的粮食支撑不了多久了,凌州府衙也是满地狼藉,河堤还未修复,经常有水溢出……”

    说到这里,楚君停住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现代哪里发生了事情,还有网络,可是在这里,救灾就困难多了。

    这封送到京都的信说不定还是三天前写的,那时候已经支撑不住了,也不知道温家商行运送的两千石粮食到了没?

    自水灾发生到现在,已过数十日,江州知府在凌州苦苦支撑,朝廷中却因为各种原因一直在拖。

    在楚君眼里,天大地大也没有人的性命重要,可是在皇帝看来,秋狩同样重要,对嫔妃皇子大臣们来说,能跟着皇帝去秋狩,也是一种荣耀,而留下来的不仅要操心凌州的事情,说不定还要被人暗中嘲笑。

    这些道理也是楚君这些天悟到的。

    邬天成也沉默了,但稍后就打起精神,说:“殿下不必忧心,商人们捐助的粮食近万石,足够凌州受灾百姓支撑到下一季收获。”

    楚君不太了解这些东西,他只记得现代有的地方水稻能做到一年两熟甚至三熟,难道这里也可以吗?

    “能来得及吗?”

    邬天成好歹是户部侍郎,知道什么时候那里收什么样的税,什么时候收税,自然也知道何时何地种什么。

    “等那些田地清理出来就要不少时间,大约是来不及的,但总要试试,说不定还能存些粮食过冬……除此之外,剩下的十万则是交由江州知府,是购买种子农具耕牛也好,还是修建凌州城墙也好,处处都需要银子,也不知够不够。”

    “倒是辛苦这位江州知府了,待孤禀明父皇,定会给他派些帮手。”

    邬天成脸上倒是难得的出现了些许笑容:“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一个人就可以。”

    楚君:???

    “他啊,可算是老牌世家里的一朵奇葩。”

    但邬天成并没有再提这位江州知府,就被人叫出去了。

    只留下楚君对着几十箱银子叹气:但凡上面刻一些连号数字呢,看谁还敢贪污截留赈灾银。

    只是现刻耗费时间和人力,以后说不定可以试试。

    在楚君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体内的灵魂团子做出沉思的姿态,虽然圆圆的看不太清楚。

    凌州府衙。

    原本高耸威严的府衙地面和墙面上都残留着泥水冲刷下的印记,木制的墙体还能看见水印。

    贺高远站在大堂之上,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正在晒文书,就连刑具都拿出来摆了一地,这时有人越过院子里的堆满的文书和刑具。

    “大人。”

    “怎么了?”

    一如既往平静稳定的声音倒是让来人情绪稳定不少。

    “大人,城外伤亡增多,有大夫说可能出现了……疫病。”

    来人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贺高远向来平静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龟裂,但随即便消失无踪。

    出现疫病是大事,贺高远自外放以来就没遇见这样的事情,可是凌州还需要他主持大局,若是连他这个知府都露出绝望的表情,还怎么安抚民众,所以贺高远只能逼着自己强打起精神,一副有把握的样子:

    “本官幼时曾与祖父遇到过这种情况,当地的大夫自发义诊,将病患与其他人隔开……大夫肯定比我们都懂得多,找他们,不愿意的,以后也别想在凌州立足!”

    贺高远语速稍快但又坚定地做出决定,来人点头后便离去,想来是去组织大夫了。

    人刚走,就又来了一个人:“大人,府库粮食告急,怕是支撑不了三日了。”

    “撑不住也要撑,朝廷来的文书说,粮食已经在路上了,就在这两天到凌州。”

    来人精神一震:“是,大人!”

    在人走了后,贺高远脸上才显出一丝忧虑。

    朝廷确实有文书,也说了有粮食,但是以那些人的性格,怕是要拖上个三五日,等粮食到了凌州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凌州府库粮食早已用完,现在用的粮食还是贺高远从江州府库里紧急调来的。

    去往其它州县借粮的小吏一个个无功而返。

    贺高远只能暂且放下,等处理完凌州事情后,再一个个找那些知府算账。

    “大人,大人——”

    声音由远及近,贺高远抬头望去,内心有些猜测,紧张地问:“是不是河堤!”

    那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河堤,河堤又塌了!”

    贺高远没有时间想太多,立刻召集人去修河堤,自己身上带着脏污的衣服还没换,就一马当先地往河堤方向跑去。

    看着贺高远扛着锄头从府衙出来,认识的百姓也纷纷回家扛起自家的工具就跟在后面。

    无需号召,每个人都沉默无言。

    带头的贺高远甚至跑了起来,完全丢掉了文人的斯文。

    快一点!再快一点!

    凌河据凌州城不远,贺高远赶去的时候,一些人已经赤脚蹚在浑浊的水里,往垮塌的河堤上扔东西。

    石头!

    木头!

    树枝!

    手边能接触到的东西都往那里扔,可总会被流水带走。

    有的人因为吃不饱,体力不支,差点倒下。

    贺高远顺手扶了一把晕倒的百姓,让身边人照顾好他,就组织人先打木桩,没有石块砖块,就让人就地取材,把能找到的东西堆在木桩后,用东西固定住。

    随着木桩越打越多,缝隙越来越小,东西也越堆越多,缺口逐渐变小,最后汹涌的河水温顺地沿着木桩围出来的临时河堤缓慢流走。

    但也只能解一时之困,木桩根基较浅,一不留神可能就会被冲走。

    贺高远已经组织人去敲石块了,工房的人也在积极抢修,只是缺口实在太大,收效甚微。

    天擦黑贺高远才看到府衙的门,门口站着一个人,是他从江州带来的心腹。

    一看到贺高远,心腹就小跑过来,小心地从怀中取下一封信件:“大人,这是今□□廷快马加鞭送来的信件。”

    贺高远看了一眼信封的日期,居然是昨天的。

    八百里加急信件,使者需要昼夜不停,期间不断换马,才能在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将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信件送到凌州。

    再看信封上那个红色的印记,那是太子的印鉴!

    贺高远一边往里走一边拆信,嘴里还交代心腹务必照顾好信使。

    楚君估算了先行一步的温家商行的路程,告诉江州知府,第一批粮食即将抵达,还告知了朝廷拨款二十万两赈灾银。

    看完这封信,贺高远才真正意义上松了一口气。

    皇帝在京都的时候,凌州的事就拖了好几天,没想到太子一监国,三两天就把事情搞定了。

    有粮食就好,虽然只有两千石,但有了这些粮食,他就能抽出空亲自去拜访其它知府,友好地借点粮食回来,总能度过这段时间。

    诶,不对,什么叫第一批?后面还有粮食?

    钱粮是贺高远最关心的问题,既然已经解决了,他又把信件从头到尾重新读了一遍,然后开始嫌弃太子越发退步的书法,语句太白了,一点也不文雅,完全忽略了自己现在还是一身泥水,也文雅不到哪里去。

    在看到随行人员的时候,贺高远倒真的惊讶了,没想到太子居然能使动苏建安。

    太医?确实需要,可是今天贺高远才从手下知道疫病的事,难道太子还能未卜先知?

    工部官员?以工代赈?也不失为好的解决办法。

    数年不见,没想到太子行事竟也变得如此果断,能在三日之内,安排好凌州赈灾的所有事项,想必付出了不少心血,也没少听那些顽固念叨吧。

    想起这点,贺高远就幸灾乐祸地笑。

    幸好他不在京都,这种福气还是留给太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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