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头蒙到被子上，声音闷闷：“我觉得正常女孩们都应该喜欢这些。”
可她又不是什么正常女孩。
“你听着，李昀。”也不管醉酒的男人还能不能听明白了，她把他的头从床上扒拉起来，撑着他的下巴一字一句说道：“我爱你，我很爱你，无论以后我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忘记你。我想要变好一点才结婚，是因为我担心配不上你。担心万一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她甚至连吃药都要避开他，生怕自己的一丝一毫吓到他，真的是，他们这两个人啊。
“喜欢，从10年前就喜欢了。会一直喜欢，一直喜欢······”男人撑起身子靠拢，一整个头的重量都靠在她的身上。
易梦推了推他，纹丝不动。
“喝那么多酒干嘛啊？”
“我在楼下走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就······”
······傻瓜。
易梦看着男人的上下抖动的喉结，轻轻吻了上去。一瞬间，男人爆发了，翻身压下：“我喝多了，不睡沙发了，睡这儿吧。”
天微微亮，易梦从一个还不错的梦里醒来，看一眼闹钟才6:30，身边的床铺已经冷却。她正疑惑李昀那么早去了哪里时，门咔的一声被打开了。
男人头发凌乱还夹杂了着丝丝湿气，胡子刮了个干净，眼睛被头发遮了个朦胧。这一下子竟还显露两分少年气，待看见坐在床上的易梦后眼睛忽然亮了亮。走过来很自然搂着亲了一下，还不算完，又磨又蹭，直到易梦肩头已经湿了无可奈何说了句：“凉。”
他才恍然大悟的挪开，继续擦着头发。
“我还是剪成寸头吧，方便点。”
易梦：······
“这个好看。”
那晚过后，李昀对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时常让她想起安灵曾经养过的一只阿拉斯加。
过了两天，杨钟离打来了电话，他告诉易梦，如果想要起诉赵漫就必须完善资料，除了她提供的抑郁症诊断证明和用药记录，最为关键的就是当年的证据，比如老师同学的证人证言······他们可能需要回到九中一趟。
易梦沉思了一下，答应了。
“怎么了？”
李昀打着哈欠靠在她的身上，他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他们高中学校的名字。
“我要回去九中一趟，找找当年的老师了。”
虽是伤心地，却不得不回去。
杨钟离敲门进来的时候，李昀正好在刷牙，听到来声漫不经心走了出来含糊道：“我好像不小心用了你的牙刷了······哟，杨律师早啊。”男人凌乱的头发和脖颈上显露的痕迹，无一不在彰显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亲密。
杨钟离对于此，本不应该意外，但莫名心里还是狠抽了一下。握了握拳，缓和了语气对易梦说道：“今天学校学校做二手市场买卖会，他们应该有时间，走吧。”
在一起了又怎么样？只要人还在，他总是会有机会的不是吗？
“等等。”就在他要关门的一瞬间，已经洗漱完毕的李昀喊住了他们：“我也去吧，九中也是我的母校，三个人一起出现，那些老师们才可能心软嘛。”
易梦：“可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吗？
李昀穿上外套就攥紧了她的手，俯耳轻声道：“当了那么多年劳模，就不允许我请一次假？”
言罢转头对杨钟离笑道：“杨律师没意见吧？”
“······没。”
c市很大，但九中离他们并不远，车子行驶在大道上，易梦看着窗外迅速闪过的街道人流，心中一股压抑的感觉陡然上升。
人人提起青春校园大抵都是快乐的，唯独她，只有黑暗和沉闷。
前排的杨钟离透过镜子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关心道：“后面有水，不舒服的话就喝一点。”
“杨律师，小心开车。”李昀好意提醒道，继而转过身去拿后面的水给易梦。
瓶盖轻微拧开的声响让易梦转头看向身边的人，不知为何，他的眼中也是一片阴郁······
对啊，怎么会只有她一个人呢，这个世间在那片青葱校园里忍受过黑暗和暴力的人，怎么会只有她一个人呢？
车子在后门停下，李昀先下了车，见她低着头，直接一把将她抱了下来。
“走吧，总要面对的。”
此时校园里正在举行二手市场买卖活动，人声鼎沸，很是热闹。杨钟离拨打电话联系以前的老师，易梦走在操场上，环顾四周，九年过去，这里似乎变了一些，又似乎没怎么变化。教学楼还是那栋教学楼，操场还是那个操场，填了水池，换了校服，红色更显活力，也更刺目绚丽。
学生们以为他们是校外参加活动的人士，疯狂推销着自己的商品，易梦走到一个无人问津的小摊前，买了一个音乐盒。
“易梦？”转头间，她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隔着人海，王显站在对面，推了推眼镜，试图看准一点，这两个消失在毕业照上的学生。
“好多年不见了，回来了啊？”时光对于成年人来说都过于残酷，年过50的班主任已经两鬓斑白，常年的职业病让他说话都有点咳嗽。
易梦没有说话，神情冷淡，李昀倒是点点头客套了两句。
“听说你后来当了警察，不错嘛，小伙子没丢九中的脸。易梦，现在也出落的更加漂······”看着她苍白的样子，王显无法说服自己客套下去。
网上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纵使王老师年纪大了，不看网络。但难免从学生嘴中得知一二，甚至有好事的娱乐记者打电话专门过来求证，他虽知道当年情况，但因怕麻烦，只得说自己不清楚。
只当他是多年以后的一次轻微余震，置之不理。
可现在看见了易梦，他内心不免闪过许多年前那个可怜的影子，愧疚感涌上心头。他也会想，如果自己作为老师能够及时处理制止，是不是不会有现在的悲剧。
“易梦啊······”
与此同时，杨钟离冲他们招了招手，面色很是不好。
这是一个坏消息，愿意出证言的老师突然反悔了。易梦认出来，这是当初最喜欢的语文老师。
“老师，你不愿意帮我吗？”看着女人心碎的眼神，语文老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我本来以为不是什么大事，结果我儿子告诉我现在网络恐怖的很，我做这个家里可能会惹上麻烦的。不好意思啊，钟离，易梦，老师心里是支持你们的，但是我也得为自己家想想。”
易梦垂下眼帘，心里了然。
她没有理由为了自己的公道去献祭别人的人生。
杨钟离皱了皱眉说道：“没事，我们也不能强求，我们再去找其他的······”
“我来吧。”一声浑厚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望向负着手的王老师。
老实讲，在三人眼里，王显不是一个好老师，体罚，刻板。对于学生之间欺凌也是视而不见。而娱乐记者打电话过来，他也是不清楚，不知道。
不清楚，不知道，怎么会帮她呢？
“王老师？”
王显轻咳两声说道：“易梦，你这些年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但你既然下定决心做这件事，我身为你的老师就有义务为我的学生做点力所能及的，反正我又没有说谎。”他笑了笑，又惨然道：“抱歉啊，身为人师，我是有责任的。希望我现在做的，能有所弥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
·······
易梦没有看过那张为她空了一格的毕业照，但此刻她在已经年老的老师身上看到曾经他对于学生的一点柔情。
“谢谢老师。”
网络是有时效性的，不管再火再热的新闻，如果不去刻意营销它的热度也不过能持续半个月。
一开始易梦还能遇到来人肉她送花圈的粉丝，光是被李昀喊着同事请进去的就有好几个。网上网曝她的人更是层出不绝，但到了快要过年的时候都渐渐消失不见。
某个当红顶流劈了四条腿，轻易就将所有流量目光抢去。
就连她告赵漫的新闻也没有掀起多大波涛，不是一个特别红的明星遇上一个“死缠烂打”“不知是何目的”的素人，除了嘴硬的粉丝们贡献了几千条骂声。其他人扫一眼也不过只说这又是什么把戏。
而赵漫和她经济公司她也没有再来找过她，外界还在观望，但圈里人早已看个明白，司机死亡案件纵使目前还没有证据断定是她所为，但明眼人早看出这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此舆论下，想要脱罪，难上加难。
她的公司也准备放弃她，只是听闻那位姓厉的经纪人和赵漫妈妈多年好友，才勉强吊着，静待结果。
所以人们都不明白，只要等待结果就好，做过的终将逃不脱惩罚。而易梦为什么还要去打这么一场官司？这么一场必输的官司。
没人理解，便一并推到了炒作身上。
“那女的模样还算清秀，说不定就是借机当个网红呢？现在这样的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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