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程曦停住了,他坐直起来盯着易梦,“他告诉我,那个学生叫易梦。易小姐,我其实很犹豫来找你,毕竟过了那么多年,很多事都已经随风飘散了,你也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可是直到那天,我故意掉落钱包,让你看到里面的照片后,你的表情告诉我,这里面定有隐情,而这个隐情也是你那么多年无法忘怀的。所以我求求你,可怜一个痛失母亲的儿子,告诉我当年的真相。”

    真相······

    易梦死死揪着衣角,她的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自始至终,她都低着头一言不发。真相?如果是九年前有人找到她,她会毫不犹豫的说出来,可是时间太久了,她在精神和生活的双重折磨下变得畏畏缩缩,恍恍惚惚,她害怕那段过去,害怕面对。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灯光下,女人脸上的惊慌和无错难以掩盖,她慌张起身但因为太过紧张而不小心摔倒在地,程曦想要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不要问了。”看见她的神情很是不对,程曦也没有在勉强,拿出一张名牌强硬地塞到易梦说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什么也不愿意说,我理解你,这是我的名牌,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我会等你慢慢想通,易小姐,我想你一定是个善良的人,不会让我一直这么痛苦下去的。”说罢,也不再刺激她,付了钱便离开了咖啡店。

    夜风中,易梦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她紧紧握着那张名片,始终不敢看一眼。

    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吗?可是一个善良的人会过得那么惨吗?

    往后几天,程曦都没有出现在店里,易梦却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总是盯着门口看,怕他来,但也怕他再也不来了。

    扪心自问,易梦无时不刻希望当年的真凶得以伏法,真相能够水落石出。可事实是,没有证据,没有证人,九年过去,什么都没有。

    李昀的工作比较忙碌,轮休时间少,大多数时候都要24小时待命,这两天难得轮休,他已经70的外婆闹着一定要好好做顿饭给他吃。拗不过老人家,只能把她按家里,自己来菜市场买菜。

    李昀挑着菜摊上还沾着水的丝瓜,内心不知怎么想起了易梦,上学时候在食堂碰见她,基本上每次餐盘里都有炒丝瓜。或许某一天可以带回去,跟外婆一起吃个饭,她看见她,应该会开心的吧。

    正这样想着,李昀余光一瞥发现旁边一个瘦小的男人正拿刀片划着一个女人的皮包。李昀把丝瓜一放,走上前两根手指就把刀片给顺到自己手里了。

    这时,被盗的女人后知后觉也转过身来,看见自己皮包已经划了一个大口。顿时惊叫出声:“抓小偷啊!”

    小偷一看这架势,啥也不顾了,一把将女人推给李昀,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李昀望着那跑的跟一阵烟似的小偷,无奈笑笑,本来已经抓他十拿九稳,结果这阿姨嗓门那么尖那么大,直接把人给吓跑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上还是安慰说:“阿姨,您没事吧······阿姨?”

    女人转过头来,李昀愣了,虽然平生他只见过她一面,但那个与易梦七八分像的脸还是让他一眼认出。

    ······

    周六下午,易梦跟白雪清交接了班,门外的玻璃门被敲动两下,她望过去,李昀长身挺直站在那里。

    “你今天休息吗?”易梦递给他店里的一块糖。

    “嗯,我听我同事说临江那边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味道很好。正好你也没有事,我们两个一起去吃吧。”

    易梦想了想,点点头。自从遇见他以后,好像连吃东西都有些滋味了。内心泛着一丝喜悦的她,全然没有注意男人脸上略显紧绷的表情。

    李昀说的火锅店也不太远,开车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正是饭点,大厅里人声鼎沸,所幸还有两张空的桌子,易梦正要过去坐下,却被李昀拉回来。

    男人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在楼上定了包间,上去吃吧。”

    易梦很是不解:“就我们两个人,去什么包间呀。安灵去了云南,喊不了她的,你那边有什么朋友吗?”

    李昀不语,只是牵着她往楼上走。

    行至走廊尽头,李昀在一扇写着竹的门前停下,易梦刚想推开门,就听见里面有一个熟悉的女声说道:“土豆,牛肉,莴笋,黄喉,娃娃菜。再来一盘无骨鸡爪,易梦最喜欢吃这个。”

    仿古镂空糊着窗纸的门,隔音效果约等于没有,易梦站在外面如遭雷击,原本要推门的手固定在原地。

    这个声音曾经穿插了她前二十年的人生,或怒骂,或嘲讽,或唾弃,或······精神病院里的那一句。

    “实在不行,扔外面去吧。”

    “易梦。”站在一旁的李昀轻轻唤了声,让她瞬间如梦初醒,她一句话都没说转过身就要逃跑,而偏偏这时拿着菜单的服务员打开了门。

    “我在菜市场遇见你妈妈,她得知你跟我在一起,一定要见见你,这两年她很想你。”

    时隔两年,一家人氤氲湿热的空气里重新相见。

    孙虹拿着纸巾擦碗的手不住颤抖,她想用着她平生最温柔的声音唤她,可咕了半天,连个名字都没叫全。

    还是易梦的弟弟易阳,站了起来喊道:“姐?”

    这个字重启了刚刚按下的暂停键,易梦含泪望了包厢里的三人最后一眼,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已经是12月,c市随着白天光线渐渐减少变得寒冷,易梦手里紧拽着帆布包的带子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街上乱窜。

    甚至都没有注意道迎面驶来的汽车。

    “小心!”

    李昀拦腰把女人抱回来,按着她的肩膀心有余悸的说道:“现在车子多,你要小心一点啊。出了事怎么办?。”

    “死了残了,这都和你没有关系。”街道的风吹乱她的长发,一缕遮住她的眼睛,让他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

    易梦冷冷说:“李昀,我真的好信任你啊,信任到你欺骗我都毫无察觉。”

    “你听我说,你们毕竟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哪怕有误会隔阂,总有办法解决的。一直这样生着,到最后会带着遗憾入土的,你父母对你挺愧疚的。”

    “愧疚?”易梦笑了:“愧疚,是从小虐待我的愧疚,还是不管我腿伤只顾勒索别人20w的愧疚,亦或者是把我送进神经病院受尽折磨的愧疚?李昀,你知道我们家的具体情况吗?”

    “我确实不清楚,但我从她的眼神里知道她是爱你的。易梦,你封闭太久了,你心里的结打了一个又一个,我不想看你毁掉,我想要救你······”

    “不用!”易梦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他的手,崩溃大哭:“我不用你救!我早就被毁了,我妈从小到大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废物,精神病!就应该像一滩垃圾一样烂掉。李警官,你大好人生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了,我这样的一个人只能拖着你,害你。以前不就这样吗?你就应该吸取教训,离我远点吧,为了你也为了我!”

    绿灯还剩最后几秒,易梦跟着人群冲了过。

    “易梦!”李昀紧张地拔腿就要跟上去,但川流不息的车流阻挡他一次又一次。

    对面的女人看着他崩溃大吼:“你别跟上来了!你再跟着我我就立马自杀!”

    隔着车流,李昀茫然的望着女人渐行渐远,两人纠缠时女人指甲划伤的手背正隐隐渗血,他抚摸着伤口,喃喃说道:“不是的,从来不是的,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天蒙蒙亮,易梦的门就被敲响了,昨天回来吃了药,又灌了一点酒,疲惫的不行,根本不想起来开门。

    然后一分钟过后,“哗啦!”她的窗户又碎了。

    “易梦?”她抬起头,安灵正一脸担忧的望着她。

    她埋下头,闷闷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在云南吗?而且你有钥匙的,用不着砸窗户吧。”

    “去云南就没带,我刚下飞机就接到李昀电话,他很担心你,事情大概经过他都已经跟我说了。”安灵坐在她身畔,温柔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药吃了吗?”

    易梦点点头,微微靠拢了她。“安灵,对不起,这些年我一直拖累你,我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废物。”

    “傻瓜。”安灵浅浅笑了笑,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我们之间没有谁拖累谁,你我医治你,你何尝又不是在医治我呢······关于你妈妈,我想有一些事我还是应该告诉你。”她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易梦。

    “这两年,她其实一直关心着你,每一个星期,都会向我打听你的近况。可我担心她出现刺激到你,就一直没有把你的住处告诉她,这两年我带给你的很多吃的,都是她做的。你刚出来的那个月就一直生病,瘦的跟皮包骨一样,是她天天煲了汤来的。我知道,你们母女之间有很大的隔阂,可是你们血脉相连,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也应该听她说说吧。”

    易梦握着水杯,回想起她刚刚出精神病院的时候,在里面她吃了很多苦,用了很多药,刚被接出来时她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记不清人,记不清事,每天醒来见的世界就像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唯一有点感受的,就是每天入口的汤了。

    只是她不明白,她既然爱她,又为什么要那么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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