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简把人带回府上后,马上请了大夫来看病,马车上小姑娘那一番话,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下这个名为阿云的少年了。

    二老本还想去看看小女儿,在路上就被江简的人请到了书房,他也不敢隐瞒父母,将江尽欢的话都悉数告知。

    江母一听小女儿说要走,显些没昏了过去。

    “哎哟,这造的什么孽,我苦命的女儿。”

    江简忙把伤心的母亲扶到椅子那坐下,揉了揉眉心:“娘别急,尽欢□□年都没在我们身边,难免会有些生疏。”

    江母捂着心口:“她就是我女儿,我怀胎十月生出来的,我还能不认识,那个胎记她生下来我就摸过。”

    说着说着,眼泪又不自觉流了下来,江父也紧皱着眉头,叹息道:“怪我,怪我,当年非得搬家,不然一家子哪会走散。”

    但当年那个情形,战乱纷飞,百姓流离失所,江家若还待在老家,一家老小必定会没命,江简也就没有后来的从龙之功,当上大将军,为江家带来富贵荣耀。

    听着父母的哀叹声,江简沉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爹,娘,不如让那个阿云留下来吧。”

    江父回想这两次小女儿出走,叹了口气:“这次到底是我们江家的不是。”

    并且,这些年若不是这个少年,一个小姑娘在乱世中如何存活。

    江简:“我已派人查过这个阿云,确实是个孤儿,早些年也被好心人收养过,哪知道那人在外发病去了,他便至此一个人过活。”

    江父听到这里也放心了些许,他坐在江母身边道:“多养个人,我们江家还是养得起的,若是欢儿实在喜欢,等年龄到了,让两个孩子成亲在一起也无妨。”

    江母闻言想说些什么,江父拍了拍她的手:“欢儿如今能找回来,已是万幸,况且我看那阿云也是有点本事的孩子,将来让他跟着简儿行军打仗,赚个军功也未尝不可。”

    站在一旁的江简对父亲的话也很是赞同,方才找到二人时,他自然是发现了少年手中的匕首,怕是出了什么事,他便派人先去探查了一番,破庙里的事也知道了。

    只是这少年年纪不小,心性却有些狠,日后还是得好生教导一番。

    江尽欢并不知道书房内还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她一直守在阿云的床边,直到烧退了下去,她才松了口气。

    见阿云嘴唇干裂,江尽欢起身倒了一杯茶过来,学着从前阿云的法子,茶水沾湿手指,一点点涂抹在他的唇上。

    许是感觉到了点点湿意,躺在床上的人嘴唇微张,舌尖无意识舔了一下,江尽欢连忙把手指缩回,指尖那点湿润之感很快又散了。

    她又重新倒了杯温温的茶水,把阿云的头小心地垫高了些许,慢慢喂他喝水。

    江尽欢一守,就是一夜,最后挨不住困意,头歪在床头就睡着了,她不知阿云是什么时候醒的,只是自己醒来时竟躺在了床上。

    “阿云!阿云!”

    少年闻声走进来时,就看见她赤着双足在房内打转,他走过去将人打横抱起放在床沿,替她穿起鞋来。

    江尽欢见阿云还在,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阿云,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本在后头跟着进来的江简看见这一幕,又将脚退出了门外,屋内黑衣少年眉眼锋利,却独独小心翼翼在那双小姑娘的脚上,动作轻柔得好似生怕碰坏了什么。

    多年以后,江简才明白,不是小妹离不开这个少年,而是少年始终就在她的身边。

    “阿云,她有给你道歉吗?”江尽欢跳下床沿,问的很严肃。

    见他点了点头,她才又笑了,但是依着江玉颜那个大小姐脾气,哪会好好给他道歉。

    就算是江简将人带了回去,江玉颜还是将人晾在了屋外整整一个时辰,最后也只不过是打开窗户,轻飘飘说了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

    但是阿云什么也没说,他看着小姑娘白净的脸蛋,不像跟着他时,总是灰扑扑的,没一处干净地方。

    江简说的对,她在江家,会过的很好,在这里她是江家二小姐,跟着他只能是个小乞丐。

    江尽欢没有察觉到阿云的心思,她把桌上的糕点推到少年面前,像以往一样,有好东西两个人一起吃。

    糕点很软,入口即化,但比糕点更甜的是小姑娘一脸满足的表情。

    “还有最后一块,你吃。”阿云将碟盘又推了回去,

    江尽欢捏起最后一块放进嘴里,含糊不清道:“要是哪天能尝尝广聚轩的菜就好了。”

    京城比蜀地不知繁华多少倍,街上是络绎不绝的百姓,茶楼酒楼人声鼎沸,在蜀地时,江尽欢就曾偷听一个茶商说过,京城有一座酒楼名为广聚轩,那里头的菜品可是天下一绝。

    除了这些,京城最多的就是当铺,富贵地方,银子都比别的地方不值钱些。

    “小兄弟,你要当东西?”掌柜狐疑地看了眼柜台前的黑衣少年,穿的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是有钱人又哪会来当铺呢。

    阿云沉默地点了点头,从脖颈间掏出一块玉佩,拿在手中还带着点余温,他一把将串在玉佩上的红绳扯掉,毫不犹豫地放在了柜台上。

    玉佩好不好,阿云看不出来,他从前常见着富贵人家的子弟出门时,腰间总会挂着一枚玉佩,想来玉佩是件名贵之物。

    掌柜最初并未觉得有多稀奇,在当铺什么没见过,玉佩想要值钱,还得看什么品质。

    “小兄弟,你这块玉佩”

    掌柜口中的话戛然而止,本来还有些惺忪的双眼此刻倒是全然清醒了,他看着手中的玉佩,连忙去拉开底下的小柜子,拿出了一张陈年旧纸。

    纸张泛黄,但上面的图案还是清晰的很,圆形的龙纹缕空状,边缘恰是一对凤凰互相环绕着,将龙裹于其间。

    阿云瞧见了掌柜异样的脸色,自认是自己这块玉佩品质不好,算了算,身上也就剩一把破匕首了。

    “小兄弟,这,这玉佩真是你的?”掌柜眼里有几分激动。

    “自然是我的。”阿云皱了眉头,“你这里能当还是不能当。”

    掌柜连忙点头:“能当能当,你等等,莫要走开。”

    话一说完,就见掌柜急急地往柜台后面走去,阿云瞧着不对,他知道有些当铺是黑店,吃了东西吐不出来半点银子,他脸色一沉,伸手把桌面上的玉佩掏了出来。

    那掌柜带着人出来后,别说玉佩了,黑衣少年的影子也不见了。

    “老陈,你说的人呢?”

    掌柜看着这个挎刀的男子,自己也慌了,都有些语无伦次:“大人,小的不敢骗您啊,方才就是在这里啊!”

    男子神情严肃,仔细询问了一番后就追出了门,满大街的百姓,要找个少年哪有那么容易,但既然是来当东西,没当成,怎会轻易回去。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阿云这回挑了个人多的当铺,人来人往的,若是不讲信誉,当铺哪开的下去。

    “小兄弟,借一步说话。”

    阿云的耳边忽地响起一个年轻男子声音,他脸色一沉,袖中的匕首就划了出去,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他的手轻而易举就被人抓住了。

    等眼睛上的黑布被人解开时,阿云才发现这是一间小屋子,方才抓他的年轻男子此刻正站在一位中年男人身后。

    阿云发现自己的手脚并没有被绑,起身就要去开门。

    “小兄弟,你不是要银子么,回答我几个问题,这些银子都是你的。”

    中年男子将一个钱袋扔在桌上,声音很是响亮,可见银子之多,阿云把手从门扉上收回,又坐了回去。

    看着这张有些许熟悉的脸,陆渊放在袖中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少年倔强的眉眼,真是像极了那位。

    “清风,给这位小公子倒杯茶。”

    名为清风的年轻男子应了声,走过去递了杯茶给少年。

    阿云没有接,袖子里的手仍紧握着匕首,他直视着陆渊说道:“大人有什么问题就问。”

    陆渊也没有生气,问了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

    “阿云。”“出生在何地?”

    “不知。”

    “那长在何地?”

    “蜀地。”

    “玉佩从何而来?”

    “自小便有。”

    问完这几个问题,陆渊沉默不语,如今大明的都城是在京城,但前朝大梁的都城却是设在蜀地。

    其实只是看见这张脸,陆渊就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这个少年,便是他陆渊找寻了十几年的人,是那大梁最尊贵的人啊!

    “问题问完了,银子我拿走了。”

    陆渊按住少年伸过来的手,眼底如同一团墨般浓黑,他尽力克制住脸上的表情,压着嗓音道:“玉佩拿出来瞧瞧。”

    阿云发出一声冷笑,他们想要的果然是这枚玉佩。

    在中年男子殷切的目光中,少年把手伸进怀中,突然,一阵白色粉状之物向对面二人甩去。

    “不好,是石灰!”清风大喊了一声,捂着眼睛向后退了一步。

    阿云抓起桌上的钱袋就往门外跑,可脚还没迈出去,人就被清风抓住了,扭着胳膊给带到了陆渊面前。

    “清风,放肆!”陆渊大斥了一句,丝毫没有责怪少年的意思。

    但是清风还是收走了阿云的匕首,从少年怀中把玉佩掏了出来。

    阿云低垂着头,眼神里藏着凶狠,只消这二人一有放松之时,他就还有机会。

    陆渊死死盯着手中这枚玉佩,只觉眼眶发热,清风有些讶异,这还是他头一回见着大人这模样,大人哪一回不是冷静沉着,何曾有过这等模样。

    不止清风知道,陆渊手底下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这一生,只服从一个人,不是陆渊,而是一个从未谋面,甚至生死未卜之人!

    就在清风思虑之时,只见陆渊双手高高捧起玉佩,竟双膝一弯,直接跪在了黑衣少年面前,清风瞳孔一震,毫不犹豫地跟着跪了下去。

    屋子里寂静如夜,陆渊的声音甚是清晰,比以往还要坚定百倍,千倍。

    “臣陆渊,拜见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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