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夜,林川打电话来让他们俩回家过年,过完年再回去。
李丝丝不喜欢林川兄弟俩,日日对着那两张脸,头都大了,不太想去。
林欺很抵触他们,除了过生日,很少回去,最多就是去吃个家常便饭。
林欺回绝了林川。
林川拧紧眉头:“一家人分开过年像什么样子。”
他说:“李丝丝不想来的话,你自己过来。”
林欺:“不,想,去。”
姐姐不去,他更不想去。
林川实在劝不动,不再多言,烦躁地挂断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开车带着林宇上门接人。
人都进门了,李丝丝和林欺不好再拒绝,勉为其难地上了车。
直觉告诉他们,这个年绝对过不安生了。
李丝丝坐在后排,视线不经意地掠过前方。
林宇过于安静了,她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李丝丝刚收回视线,林宇突然转头,“表妹,你考试成绩怎么样?想去哪个大学?”
这是他治病回来,第一次“热络”地和她搭话。
花盆事件,李丝丝心如明镜,凶手就是林宇。她本想私下里教训他一顿,但他第二天就借着病情反复的借口,办理了无限期病假手续。
往后第一次近距离见面是林欺十八岁生日,人多眼杂,李丝丝怕留下把柄,没能出气,今天是两人第二次见面。
那张狗模狗样的脸近在咫尺,李丝丝忍不住想,是她的拳头快?还是他躲得快?
李丝丝扬起假笑:“还不错,一本吧。”
林宇心底鄙夷,不屑地想:呵呵,一本?
成绩需要输入自己的学号和密码才能查询,林宇很久没去学校,不知大家成绩的深浅。
他惊讶又天真地问:“一本?不可能吧,那弟弟呢?”
李丝丝:“为什么不可能?”
林川:“丝丝,一本要年级前五百名才有可能,你”
他没说下去,话题一转:“阿欺,你考得怎么样?”
阿欺没和他谈过学习的事情,林川还不知道他能考多少名。
林宇生病后,林川在医院和公司两头跑,忙得焦头烂额。
林川已经很久没关心林欺的学习情况了。
虚假的问候来得磨叽而罕见。
林欺不想回答,扭头埋进李丝丝的肩膀。
李丝丝笑眯眯地说:“应该比表弟的成绩好。”
她偏偏要拉踩林宇,膈应死他。
林宇在后视镜中盯着她,笑得意味不明:“是吗?”
乡巴佬口气好大。
李丝丝直视镜子,“对,比你好多了。”
你先开的头,我凭什么要忍你。
林川敏锐捕捉到空气中的火药味,拧眉头道:“多大的人了还斗嘴。”
“阿宇上一次考试进步很大,班级第32名”
“噗。”李丝丝笑出声。
“班级第32?”五班一共才41个人,直接说倒数第10名得了。
林川不明所以:“怎么?”
李丝丝坐直笑弯的身子:“没什么,表弟成绩挺好的,替他高兴。”
林宇被她的笑膈应得浑身难受,终于忍不住问她:“你又能考多少?还好意思cue我,搞笑。”
他的质问来势汹汹。
李丝丝懒洋洋道:“是你先cue我的,还倒打一耙?你”
李丝丝探过来,上下打量:“颠倒黑白,你没睡醒?”
“你——”
林宇被她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好了,都别说了。”林川看了眼导航:“还有二十分钟到家,到家后,你们把成绩给我看。”
林欺闷闷地说:“不,给。”
林川握着方向盘:“为什么?”
“你,你以前,也,没要。”
林川皱眉头:“我以前没要是因为没空,每天都很忙。”
林欺摇头:“问一下成绩只,只要一分钟。”
“我”林川没再说话。
许久后,他缓缓叹息:“阿欺,你在怪我忽略你吗?”
林欺没有回话,靠着李丝丝的肩膀打瞌睡。
昨夜他又没睡好。
鼻翼间萦绕洗发水的馨香,林欺心底安全感十足,慢慢沉入睡眠。
林川忽略还是重视,林欺根本不在意。
林川良久没听到动静,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他垂下眼睛,脑海里不停浮现那句话。
“只要一分钟。”
难道他真的一分钟都挑不出来吗?
林川抬起头,再度忍不住看林欺时,身旁响起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哥,我头有点晕。”林宇说。
“晕?”
“有点喘不过气。”
林川回想起医生的嘱咐,弟弟不能长时间处在密闭的空间,否则会精神压力过大,产生呼吸困难,头晕头痛的症状,最终引发病情发作。
他连忙按下车窗,车流流动,人群三两走在一起,喧闹熙攘涌入车内。
林川问:“这样可以吗?”
林宇趴在窗上,痛苦道:“还行。”
林川把四面窗户全部摇下:“这样呢?”
林宇的状态好多了,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
呼呼冷风嗖嗖地往车里灌,林欺的睫毛轻轻颤动,睡不安稳。
李丝丝暗骂林宇臭王八,臭泥虫,躲在淤泥里暗戳戳使坏。早不晕,晚不晕,故意在林欺睡觉时,让他灌冷风。
车窗开一道缝不行,半开不行,四面必须开到底。
李丝丝在心底骂他无数遍:装病遭雷劈,早晚晕死你。
她心疼地用胳膊环住林欺,手掌遮住他的脸,让他少吹冷风,多休息一会。
林欺的眼底各有一团淡淡的乌青,显然是没睡好。
李丝丝猜他又熬夜学习了。
他已经不止一次表达想和她去同一所大学的愿望。
李丝丝的成绩班级前三,林欺逼自己逼得很急。
他没信心,怕和丝丝的大学失之交臂。
李丝丝看着他的脸,小声说:“真傻。”
林欺的努力,她一直看在眼底。
李丝丝偏开脸,心里愧疚得难受。
她上不了大学了,后台显示分数已经是98了。
还差2分。
如果不出意外,半个月左右她会脱离这个世界。
李丝丝舍不得他,脑海中一片纷乱。
林欺还不知她即将离开,正安心地躺在她的臂弯中。
林家的除夕冷冷清清,林海洋和林川林宇没感情。兄弟俩搬出后,很少回老宅,隔三两年去过一次春节。
林海洋不缺儿子。
他很冷血,对林川这个“商界新贵”都不在意,更别说沉默木讷的林欺了。
夸张的是,林欺回到林家后,和林海洋见面总共不超过三次。
对此,林川毫不意外,他们搬出去后,林宇也只有在去老宅时才能见到林海洋。
既然当父亲的不闻不问,他们也没必要上赶着。
上一次是去老宅过年,还是三年前,今年该去老宅了。
大年初一,一行人到老宅时,正有两个黄袍大师站在院内做法。
李丝丝走在石板路上,好奇地张望。
林川说:“父亲每年都请,驱邪祟,保平安。”
林欺走在李丝丝的身后,自从昨天被风吹了一路,他就病恹恹的。
他瞧了眼大师,闷不做声跟上李丝丝的脚步,握住她的手,并排前行。
李丝丝轻轻甩开他的手,“还不舒服?”
林欺虚软地“嗯”了一声:“我们,快,快进去吧。”
“好。”
保姆带他们去楼上的客房休息。
李丝丝昨天吹了一路的风,虽然没有像林欺这样感冒,但到底受了寒,一整天,头都是沉沉的。
李丝丝躺在床上:“我休息一会,记得喊我。”
“好”林欺站在窗边,睫毛颤动。
楼下花园,大师还在念念有词,挥动木剑。
林欺看了一会,转身,一步步走近床,轻手轻脚坐下。
傍晚,保姆上来喊人去楼下吃饭时,李丝丝才被叫醒。
她睡得太久,头更昏沉了:“你怎么不叫我。”
林欺抿嘴:“忘,忘了”
吃过晚饭,林川没有留夜,先带着他们原路返回林家,把林宇送进门,又带李丝丝和林欺去他们的住处。
来来回回折腾半天,就为了吃顿“团圆饭”,李丝丝累瘫倒在沙发上,连去洗澡的力气都没了。
林欺贴心地送上一杯水,然后进浴室洗澡。
李丝丝喝完水,又在沙发上躺了半个钟头,林欺才慢吞吞地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垃圾袋。
“扔垃圾?”浴室的垃圾袋里装的是前天她拆的猫罐头快递盒和泡沫纸。
一拿到手纸箱是湿的,李丝丝猜肯定是罐头破了,赶紧搬去浴室,防止弄脏地板。
“吹干头发再去吧。”李丝丝说。
“嗯”林欺把垃圾袋放在玄关。
她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浴室,殊不知林欺见她进去后,重新拎起垃圾袋,出了门。
看到垃圾袋被扔进垃圾桶,林欺缓缓舒出一口气。
他转身上楼,两分钟后,保洁阿姨走过来翻纸板。
垃圾袋被打开,阿姨拿走了快递盒。
敞口的垃圾袋在风中荡了荡,露出里面的泡沫纸,还有一个半湿的纸团,隐隐约约透出黄符的边角。
林欺回到家,看了眼紧闭的浴室门,仿佛没出去过一样,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吹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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