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轻一点!哎!”
尤雅从梦中猛然惊醒,上一秒,她还在京州老家,因为淘气爬树摔伤了屁股,尤母一边心疼的掉眼泪,一边给她上药。
眼前哪有什么儿时家中的情形,只有硬邦邦的地面和灰突突的土壤,四周散发着松针叶的香气。
屁股上某处又传来了尖锐刺痛。
“哎呀!”她再一次忍不住痛呼出声,这疼痛如此真实。尤雅的神智慢慢回归,扭头向后看。
明远正全神贯注地给她上药,嗯,是给她的屁股上药。
弟弟!?屁股!?
她下意识地伸手来挡,被明远一把抓住手腕。
“别捣乱!老实趴着!”明远英挺的眉不悦地皱起,语气像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小孩子。
他抽出一个手绢,三两下将尤雅双手的手腕反向绑在了一起。
“谁让你看……”尤雅被钳制着,犹如过年将要待宰的羔羊。
“我的屁股”这四个字被她压在牙间,含糊其辞。
明远知道她害羞了,动作更轻。
“我很乖,我不会乱看乱摸,也不会开闪光灯。”他憋着笑,打趣道。
尤雅呜咽着,这是把她当成博物馆的文物了?
既然已经无法反抗了,她认命地侧脸贴着户外毯,咬紧牙根,决定誓死不出声音,保存她成熟女性最后的尊严。
明远见她不再哼唧,只是棉签每次接触到肌肤,她会克制地抖动一下,又乖又让人心疼。
“叫出来吧,没关系。”明远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听的尤雅鼻子发酸。
呵,他一个男孩子,怎么会那么温柔啊?
“你要真是我弟弟就好了。”尤雅声音闷闷地。
她近些年才开始独立,先后脱离了父母、袁柏和顾勋的护佑,才知道,事事要亲力亲为,有多么难。
明远没接话,他动作细致温柔地为她的伤口处压上纱布,手指环绕到她身前,想简单包扎一下。
尤雅配合地抬起屁股和腿,由于手臂还被绑着,活活把自己弯成了一叶两头弯弯的月牙船。
明远穿过她的腹部,指尖不小心在肚脐眼位置划了一下,尤雅一惊,险些破功。
“好了。”明远的声音柔润如水,熨帖地为她提好裤子,“还有一会儿才天亮,你再眯一会儿吧。”
“你也睡一会儿吧。”尤雅确实有点困了。
“我不困。”他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来走到洞口,靠在大石头上,仰头看月亮。
“那我也不困,我们聊天吧。”尤雅也想起身,却发现动作扯着伤口,让她疼得龇牙咧嘴。
“你乖一点,好好趴着,要是不想睡,我们这样也可以聊。”
晨光熹微,远处鱼肚白显现,明远知道太阳就要升起来了。今天是个好天气,搜救队的人很快就会找到他们。
他心里踏实多了,却涌上来一些淡淡的失望和忧伤。
“弟弟,你的工作室开了多久了?”尤雅知道他还未成年的时候,就以父母名义在原公司下成立了独立工作室,比她还要早。
“大概有三四年了。”
尤雅赞叹:“喔噢,你好厉害!我十五岁那年,除了演戏和学习,只晓得四处乱逛乱玩。”
明远眯眼看着远方:“你现在也当老板了,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每天睁眼就是哗哗的钱往出流。”尤雅捂住胸口,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爸妈会帮你打理工作室吗?”
想到这事她有点后悔,想当初激情辞职,又拍着胸脯在父母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谁晓得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贵。
尤其是那个陈铮,天天摆个臭脸给她看,吃的又多。
“他们很忙。再说,我还有个弟弟,他还小。”明远低垂了眼眸。
“弟弟?”尤雅惊讶极了,“你这保密工作做的真不错。他多大了?”
“比我小八岁。”
“那也不是很小嘛?你爸妈养大了一个童星,居然还有时间搞二胎,我真要拿他们的事迹教育一下我爸妈,总说为了陪我,这样那样的,看看人家!”
“我和弟弟各司其职,他负责当儿子,我负责当摇钱树。”明远的话直接又直白,尤雅张了张嘴,却根本不知道回答些什么。
回忆到一起拍戏录节目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
以前只是觉得,男孩子的父母可能心大,放养式管教。原来,是根本不管的。
他大概在七岁那年进入了演艺圈,父母转身就要了二胎。该安慰些什么呢,尤雅是真的词穷了。
沉默了许久,她才诚恳地说:“以前的事我也改变不了什么,更没啥资格劝你去原谅。那我就来当你的亲人吧!”
这个解决方案太棒了!
在尤雅家,多一口人不过是多一双筷子。陆子墨父母早就移民了,他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异姓儿子,再多一个,也没什么。
“你父母和弟弟远在老家,相聚一次不容易时间。以后,节假日你要是不回家,就来我家,认个干爸干妈还有干哥哥。当然,还有我这个干姐姐!”
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尤爸再也不用担心没有人扛煤气罐和大米了。
“干哥哥?”明远诧异,他怎么不知道尤雅还有一个哥哥。
“我发小,他叫陆子墨,以后介绍你们认识。”
“尤雅,你真的愿意成为我的家人吗?”明远漂亮的桃花眼闪着细碎的星光,好像极为渴望,又好像有些抗拒。
尤雅想到了这些年两个人的点点滴滴,她早就把他当成了亲弟弟。
只是,少年已经长大成人,又拥有那么多的女粉丝,她实在不想影响到他,也不想他误会,才开始避嫌。
借着时间的冲刷,她想等着他走过青春期尾巴的困惑,有一天能真心将她当作姐姐。
两个人聊了很久,一直到尤雅隐约听见了直升机机翼的声音。
她早就开始头晕目眩,浑身发冷,只是一直挺着,没有让明远察觉。
如今救援和医护人员已经快要到了,她心里的那根弦,也松了下来。
“尤雅!尤雅!”明远焦急的声音逐渐远去,视线也逐渐模糊,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是大海的味道,尤雅跑到沙滩上,深吸了一口气,让清新自然的味道充满肺腑之间。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海浪的声音太大,有些嘈杂。
真好,她好久没来海边度假了。上次,还是陪师兄拍广告。
“尤雅——尤雅——”
有人在唤她,转过头,一个衣着清爽的英俊男子向她招手。
他英俊的犹如王子,可尤雅仿佛不记得他是谁,看着有点像袁柏,又有点像顾勋,甚至还有些像明远。
他是谁?他要干什么?
“到底是谁?”
“到底谁是家属?”
从天空中传来的声音,好像闷雷一般响。
尤雅猛地睁开眼,耳中是直升机螺旋桨的嗡嗡嗡的噪音。
亏她还做了一个海边度假的美梦。这么说,他们得救了。
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冷漠地命令:“请你们安静些!”
很快,机舱里只有医生和护士的声音。
“各项生命指证正常,病人只是发烧了,我已经给她打了针,具体情况要回医院进一步检查。”
“怎么伤到了这里?”医生想拉开伤口处的衣物,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四个男人,命令着,“你们几个既然都说是病人家属,就通通把头转过去,谁也不能转回来!”
他心底腹诽,这帮lsp,啊不,还有一个xsp。
个个都说跟这漂亮的小姑娘是家属,他们虽然长得还算差强人意,跟她可一点都不像。
明远争辩:“是我给她包扎的伤口!”
一旁的陆子墨把他的头扳回来:“听医生的。”
袁柏和顾勋看了他们一眼。
“你就是子墨哥?”明远问。
陆子墨抬眸,看了看他的眼睛,微微颔首。
明远:“尤雅跟我提过你。”
顾勋从旁插话:“别没大没小的,叫姐。”
明远应了一声,看向一旁侧着脸趴在医疗担架上的尤雅,她的睫毛好像在微微颤动。
“姐姐,你感觉怎么样了?”明远关心地问,他是歌手出身,嗓音本来就清冽动人,一个“姐姐”叫的甜腻温柔,让其他几个男人不太适应。
几个人齐刷刷转头去看尤雅,医生无奈地用毯子盖住了病人的伤口。他问尤雅:“你醒了?”
作为医生,他早就知道病人醒了,只是在装睡。
估计,也是觉得这几个男人互相扯头花,很烦吧。
尤雅差点脱口而出的“我没醒”,心领神会到了医生的意图,化为一声哼唧,扭头面对着机舱壁继续装睡。
“你们安静,她需要休息。”一直沉默的袁柏发了话。
医生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他一直都没发言,只捡着要紧的事问了几句,就沉默到现在。
由于只能看见一个圆滚滚的后脑勺,几个男人失望地一个个看向了机舱外。
医生这才放心地揭开毯子,继续处理伤口。
等尤雅再次醒过来,已经身在医院。
宽阔舒适的病房,墙壁上还有粉色的硅藻泥花朵图案。
陈铮顶着一个乱成鸡窝一样的头,正在用一把水果刀,将一个粉红色的新疆阿克苏,砍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个可怜的果核。
见那几个男人都不在,尤雅松了一口气,她清了清喉咙,拿捏着老板的语气。
“你怎么这么笨,把我的苹果削成这样!”
陈铮冷不防被她吓得手一抖,一条细小的血线出现在虎口上。
“呀!”尤雅低呼。
他只是看向尤雅,把伤口用嘴舔了舔。
“你醒了,吃个苹果吧。”他凶巴巴地把那个大号果核递给她。
尤雅见他受伤了,将挤兑的话咽了回去,糯糯地道了声谢。
小男孩渴望又认真地盯着她:“怎么不吃?”
尤雅心中叫苦,那果上还染了他的几滴血。
她小心地挑了一处挺干净的果肉,咬了一小口,露出精湛演技:“嗯,真甜!”
男孩子粲然一笑,宛若向日葵。
他嘟囔着又从兜里拿出来一个苹果:“我再给你削一个。”
尤雅翻了一个白眼,闭目养神。
“尤总,你真是太没用了,一个综艺就差点交代,以后公司还得靠我赚钱,你就在家好好躺着吃苹果吧。”
尤雅猛地捶床:“我妈呢?”
她不要再吃带着血腥味的苹果!她要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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