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谁点的?”祁叙压下心底的不安,强作镇定。
“就是刚刚来的几个客人啊。”他目光在店里转了一圈,却没见着半片人影,惊愕地看向祁叙,“刚刚还在这里的,人呢?”
“他们有多少人,长相如何,有何特征?”他闭了闭眼,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愠色,双拳不自觉捏紧。
那伙计见他犹如鬼上身般,生怕他一拳就挥在自己身上,连忙后退几步。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他双脚颤抖哆嗦着,突然一拍脑袋,“我记起来了!他们一共三个人,个个都长得虎背熊腰的。哦对了,其中有个人眉毛上长了颗黑痣,有手指头那么大!”
他话音刚落,就见他闪身出去。
伙计扶在门边大喊““喂,你去哪儿?”
马声蹄急,溅起道上尘土飞扬。
“今天收获不小,咱哥几个晚上得好好吃一顿!”
“我听说红袖招啊,最近又来了好些小娘子,咱们要不去试试?”
“我还听说,这里面有一个是都城来的,咱们今儿晚上要是去,也算是长长见识!”
几人哈哈大笑。
纳兰初迷迷糊糊地从爬起来,想摸摸发疼的脑袋,却发现手被反捆在身后。在她旁边,三四个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坐在地上,正低低切切地哭着。
一股巨大的恐惧笼罩沉沉压来,让纳兰初脑袋几乎停滞,过了好大一会才重新转动过来。匆匆望了眼窗外,全是她从未见过的地方。
眼睛有些涩涩的,眼泪几欲夺眶而出。她咬了下舌头,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眼睛不停朝周围打量着。
不行,她要想办法逃出去。
“姐姐,我害怕。”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含着泪,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身旁的女子。
那女子垂下头,摸摸她的脑袋,轻声安抚:“不怕不怕,等会儿一定会有人救我们下去的。”
她眉目清秀,看上去刚刚及笄。因为身上的穿着在这一群灰布褐衣面前很是显眼,纳兰初便多看了她一眼。
她似有所感,也朝她望来。
视线相对,纳兰初瞟见她头顶上的银簪。纳兰初抿抿唇,轻声问:“姐姐,我能借用一会你的发簪吗?”
盛云娘愣了下,有些难为情,压低声音道:“自然是可以,只是这发簪就插在我头发上,手绑着,怕是拿不下来。”
“没关系,我来就好。”她只是手被绑住了,腿还能走。她小心翼翼地移动到她身后,用嘴艰难地把簪子抽出来。未曾想马车突然一颠簸,簪子从她口中脱出,叮的一声摔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纳兰初顺势一倒,躺在地上遮住银簪,眼睛闭得紧紧的。
外面谈笑声突然一停,其中一人掀开车帘,目光冷鸷。
“什么声音?”
车外另外的人拍拍他的肩,用玩笑的语气道:“哪儿来什么声音,肯定是你听错了!”
车帘重新关上。只听见唰唰几声,马蹄声骤然加快,马车开始剧烈颠簸起伏。
“时间还早,跑这么快做什么?”
“她们都醒了,再不快点,我怕有麻烦。”
纳兰初坐起身,用捆着的手拿起银簪,开始不停地磨绳子。
马车不停地震荡,更加剧了割断绳子的难度,她好几次都戳在手腕上,疼得额头都冒出了冷汗。好在这银簪尖端锋利,绳子也不粗,纳兰初割了一刻钟,绳子终于不负众望断成两截。
她垂下眼睫,毫不意外看到了她自己鲜血淋漓的左手。
好像下手有些狠了。
身边一个小姑娘看到她满手是血,惊得正要失声叫出来。纳兰初忙用右手捂住她的嘴:“嘘,别说话。”
小姑娘眼神闪烁了下,点点头。
纳兰初轻轻放下手,压低声音说:“不要动,我给你解开。”她伸手拉过她的手,迅速开始解绳结。
绳子上,鲜血无声无息洇染开来,慢慢变成红褐色的斑点。受伤的手磨在绳子上,钻心似得疼,纳兰初咬紧牙关,抑制住几欲落下的眼泪。
为何她在梦里也这么多灾多难难道是在偿还她在现实中顺风顺水的果?
她吸了吸鼻子,在眼泪要落下的最后一刻擦了擦。
就在她解完最后一个的时候,马车速度突然减慢,缓缓停了下来。
“东西都到了?”
“都到了。”
“嗯不错。”
接着是很长时间的沉默,正在纳兰初想看看窗外情况时,一双手突然按在车帘上,缓缓将车帘揭开。
“今天的货倒是不错。”那男子摸摸下巴,笑得一脸虚伪。
“不瞒您,这里头有个大的,长得肯定合您心意。
“哦?看看。”
盛云娘眼神愤恨地盯着他,脸别过去。
“有性子,我喜欢!”那男人拍了拍手,笑得脸上褶子层层叠起,日光照在他脸上,发射出油腻腻的光。
他从腰间取下一个布袋子,扔给身后的人。
“拿着!”
几个壮汉在后面接住钱袋子,笑得嘴都合不拢,连连躬身称谢。
“既然人已经送到,那我等就先行告退了。”
“滚吧,你们两个,过来!把人给我看好了,我去去就来。”
“遵命。”
马车里,无人面面相觑。
盛云娘:“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她发髻凌乱,眼中十分惶恐不安。刚才那人的目光让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要是逃不出去,她将会面临什么。此时此刻她看着纳兰初,就像看着唯一一根救命的稻草。
她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将逃出去的希望寄托在这样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身上,明明她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但她不得不如此,因为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纳兰初自己也很慌,连腿都在发抖。她摸摸拴在腰间的水囊,心下微定。
“别急。”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水囊,挤了挤。
“这是?”盛云娘问。
“是茱萸。”角落里一个小姑娘嗅了嗅,不确定地补充了一句,“似乎还有花椒。”
纳兰初点点头。确实有这两门,只不过她担心功效不大够,还加了一门生姜。
这法子是她在宋砚哥哥那些闲书里学到的,说是能一招制敌。能不能一招纳兰初不知道,毕竟她也没试过,但现在也找不出什么别的好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再说,这里还有不少人,一招不行,总不可能四五招都不行。
“到时候咱们就这样”
她小声说完,又问了句:“大家懂了吗?”
“懂了。”剩下几人频频点头。
纳兰初松了口气,把水囊里的东西在每个人手上都挤了许多。
最后一个是她自己。纳兰初看看左手,又看看右手,最终一咬牙,把水囊中的黑绿色的物体挤在了左右手都挤了写。
双管齐下,有备无患。
那膏体一接触伤口,便开始火辣辣的疼。纳兰初眼泪含着泪,不知道是被疼哭的还是被辣意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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