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怀宁公主狐疑地看着丈夫:“年儿真说了这话?”

    南景侯瞪着眼睛,有些恨铁不成钢:“夫人不信可以去听听,这回还在念叨呢!”

    “怎么偏偏就是这姑娘。”

    南景侯听闻问道:“夫人知道她是哪家的?”

    怀宁公主眼神很是微妙:“那是赵丞相家的二小姐。”

    说是二小姐,但汴京的贵妇们哪个不知道,这二小姐是相爷外头领进来的,赵夫人压根就不管这二小姐,夫人小姐之间的什么活动,也没见这二小姐露过面。

    南景侯夫妇也没想过要让儿子娶什么高门小姐,两个人有缘才是最好的,只是这赵家的姑娘,着实让人头疼。

    “不行,这个节骨眼,不能再出差错。”南景侯立马把身边的侍卫喊了进来,厉声吩咐道:“把世子关在院子里,派人盯紧了他,不到科考不准踏出院子半步!”

    圣上是个多疑的性子,倘若被有心之人告发到圣上面前,说他们祝家与赵家有什么勾连,到时候这祸事躲都来不及。

    南景侯见夫人不说话,知道她向来疼这个儿子,只好软了声道:“夫人也莫怪我心狠,赵丞相那人,可不是个能深交的。”

    都说伴君如伴虎,但能在老虎身边十几年平平安安,握着大权,为百官之首,简单人可做不到。

    百姓都传相爷如何的品行高洁如何的为官清廉,但怀宁公主在宫中早就看多了,做了圣上手中那把刀,哪能不沾血。

    怀宁细想了下,对丈夫道:“等科考结束后,咱们早点为年儿相看下这汴京的姑娘,也省的滕王那边有变故。”

    等第二日祝纪年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院子里却出奇的安静,他喊了好几声也不见有人应,院门还关着。

    “怎么回事!”祝纪年将带了锁的远门踢的直响。

    门外守门的侍卫回道:“世子,侯爷说了,没到科考之日,不准您出去半步。”

    宿醉的头疼让祝纪年烦躁到了极点,醉之前的事情他记得,醉之后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但是脑子里的那些事情还不如不记得。

    “赵无眠,赵无眠,呵。”祝纪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一头栽进被窝里,只觉得全身无力。

    而远在赵府的赵无眠又打了个喷嚏,都怪昨日大意,睡时竟忘了关窗,不仅把娘亲缝的衣裳吹掉在了地上,她也因此着凉。

    这衣裳是娘亲交代好要给江公子的,娘说了出门在外靠朋友,江公子平日对她也多有照拂,她们也送不出什么贵重的东西,一件衣裳好歹是点心意。

    赵无眠将窗门一一关好,携着个小包袱便出了门,并没有注意到有个小厮在偷摸跟着。

    赵府的另一边,赵辰良听小厮说道赵无眠出门往东洲去了之后,也并未多在意,他只拨弄着一朵娇嫩的花,这是二皇子今早派人送来的。

    这花名贵,出自北方小国,据说只在夜里开花,一霎那芳华现,却是世间极美。

    赵辰良毫不怜惜地扯下一朵花瓣,放在鼻尖闻取这短暂的花香,四下无人的房内,他对着花冷笑:“赵无眠啊赵无眠,你以为攀上了那位江公子,你就有好日子过了吗?”

    赵府的花看来是开不成了,东洲菜园子里的小青菜却个头比先前还壮,江云生拿着小锄头正在翻地,小林虽力气大,但总控制不好,有次一锄头下去,险些把菜都撅翻了。

    宋慕春来的时候,就站在菜园子外盯着他,盯着盯着,那人就把小锄头放下了。

    江云生伸出右手摆动了两下,说道:“郡主放心吧,伤已好许多了。”

    宋慕春扬眉,提起裙摆准备走进菜园子里,一只脚刚踏进去就被江云生制止住了:“郡主莫进来,免得脏乱了鞋袜。”

    “既然江公子不怕,我还怕些什么。”

    她嫣然一笑,两只脚都踏了进来,旧泥被翻新,带着点点湿润,宋慕春沿着先前江云生的脚印,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提着裙摆后,脚下便看的不太清,踩着个圆滚滚的石头时,宋慕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眼见就要往前扑了过去,有人立马跑了过来伸出手把她捞住了。

    宋慕春庆幸道:“幸好江公子来得及时。”

    江云生也松了口气:“如此一来,郡主可就相信我的伤无甚大碍了。”

    初春的衣裳不如冬日那么厚,江云生莫名觉得手掌下有一种异样的触感,似是一掌可握,是个很是柔软之物。

    这,不会是?

    “公子,你们,在玩,什么啊?”

    小林的声音惊醒了宋慕春,她一把推开江云生,整张小脸都红透了,江云生一双手上上下下都不知道往哪放才好,只好抓过一边的锄头紧握在手里。

    “郡主,在下…在下…”

    “东西放那了,我先走了。”

    宋慕春连裙摆也没来得及提,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外走,低着头仍可看见红彤彤的耳尖,垂下来的发丝飘啊飘,不知随风飘到了谁的心里。

    江云生握着锄头,这也是圆圆的,他轻轻一捏,只摸到木头的硬实,白衣公子嘴角泛起一丝笑,将锄头放置一旁去了。

    过几日便是太后的寿辰,宋慕春送过来的东西是一件衣裳,正是赴宴所穿。

    无题书院在汴京向来很受圣上重视,无归居士初创书院时,在内的学子甚至比一般的官员还更受人崇敬,百年以来,书院也一直被人视为朝廷的后方。

    但凡皇家或举办一些宴会时,官员可出席,无题书院千秋榜前三位的学子亦可出席,此等场面,就算无幸面见天子,在各大官员面前混个脸熟也是极好的。

    何况太后寿辰这等事,不少学子别提多羡慕了。

    学子进宫,当戴玉冠穿红衣,江云生向来一袭白衣,如今红衣衬人,倒也别有一番风度,惹来不少前来赴宴的官家小姐相看。

    甚至有那些个胆大的,竟直接问起江云生是何人,若问到别人头上还好,恰巧问到了徐横秋那,不仅没问到,还凭白得了一声呛。

    “好巧,在这里也能碰上江公子。”徐横秋语气里带了点不悦。

    “见过徐小姐。”江云生行礼,客客气气。

    “你的伤怎么样了?”

    “多谢徐小姐关心,已无大碍。”

    徐横秋瞥了眼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低声道:“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客气。”

    江云生往后退了一步:“徐小姐,江某就先行一步了。”

    宫门口停了许多辆马车,这些人无论是高官还是清贵,皆需步行入宫,徐横秋干脆就跟在江云生身旁,他走快她也走快,他放慢脚步她就慢慢跟着。

    如此一来,在那些姑娘小姐眼中,便成了二人很是熟络。

    这时,一辆马车向宫门内行驶而来,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能如此行事的,也只有深受圣上宠爱的明珠郡主了。

    宋慕春挑起一角车窗的帘子,人群之中,那一抹红色很是惹眼,平日里白衣的模样有些份清冷,红衣倒是多了份潇洒之味,衣袖上绣的叶纹,还是她亲自挑选的。

    青泥瞥了眼窗外,问道:“郡主,需要停车吗?”

    宋慕春放下帘子:“不用,我就是随便瞧瞧。”

    若是随便瞧瞧的话,郡主干嘛盯着徐小姐看个不停,当然这话青泥可不敢说出来。

    好似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江云生往那马车看了一眼,徐横秋又往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后者微微皱了眉头。

    “圣上对明珠郡主的宠爱恐怕非一般人所能知晓的。”徐横秋状似无意说了这么一句。

    “圣上乃郡主的皇伯父,贤王与圣上皆是太后身边所养,爱屋及乌,也是理所应当。”江云生神色淡淡,加快了些许步伐。

    “也不知圣上日后会为郡主择一门怎样的富贵人家。”

    江云生没有接话,只是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二人只见的距离。

    徐横秋咬着下唇,见他神色没有变化,一时间也摸不清他的心思,明珠郡主是何等人物,她要做的就是让这个男人知难而退。

    若是旁人也罢,可是她知晓,皇家儿女的婚事向来可由不得自己做主,明珠郡主的婚事,从圣上赐以“明珠”二字开始,便握在了圣上的手上。

    圣上怎会轻易将郡主嫁给一个文人学子,所以一日没成,她徐横秋就有机会,总有一日,她能像驯服烈马一般,让江云生眼中只能看到她一个人!

    徐横秋信誓旦旦,可她从未想过,自己是否真的了解眼前之人。

    “江云生。”

    一只手从后头拍在了江云生的肩上,他回头就看见一副颓败样子的祝纪年,些许日子不见,祝世子眼下一片乌黑,连眼里的神采都暗淡了。

    祝纪年挤开徐横秋,走在了江云生身边,神情甚是严肃。

    “世子,你……”

    “我有话要和你说。”

    江云生被祝纪年拽着往前走,徐横秋见他脸色不好,动作又如此粗鲁,便拽住了江云生另一只手,不让他被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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