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重复着相似的事,就体现着时间总是飞逝。南壹壹在酒店养尊处优的第六天,惠木拉也要离开了。
客户准备返程,她也没有再继续留下的必要,酒店离她上班的公司位置距离不短,很耽误时间。
“闺女,为娘这就走啦,你照顾好自己啊。”
南壹壹帮忙一起收拾惠木拉为数不多的行李,有点舍不得:“我觉得你好忙,什么时候才能约着一起再出去玩?”
惠木拉无奈道:“宝儿,啥时候了还想着玩儿呢?为娘不得养家糊口?”
南壹壹默了默,她知道惠木拉家中近两年出了些状况,有点心疼她。
依依不舍地将人送到酒店门口,南壹壹拖着步子回到房间。
关于《残缺》的人物小传倒是洋洋洒洒写了不少,但文章整体大纲还亟待解决。南壹壹写东西向来随缘随性,但这次,她想让自己的文章结构更靠近专业作者的标准。
无人打扰的空间很适合整理灵感,全情投入进去后,也便忘了时间。
……
再次回归到现实世界的车水马龙时,是张昀理给她的一通求救电话。
------“妹妹,你能不能赶紧来一趟酒吧街,就古镇风情街这边……你哥他醉了,嚷嚷着让他家里人来接,否则死活不肯走。”
张昀理似乎碰到了什么大难题一般,语速有点快:“他这情况我也不好联系萧叔叔和萧阿姨,你能不能快点来一趟?”
南壹壹:“定位发给我。”
—
她是打车去的,将近三十多分钟。
这么算下来,自己好像又快一个星期没见到堂哥了,男人除了每天雷打不动的敦促她喝药之外,两人几乎没有别的联系。
一路迷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喝醉。
南壹壹到时,正好赶上这里最热闹的节点。
古镇的风情酒吧街,模仿了南方小桥流水的建筑元素,结合现代金属与工业风格的设计,如梦似幻。
它的目的,便是要买醉的人们在天上宫阙与绝望人间中来回跳转,永不清醒。
南壹壹第一次踏足酒吧,也是本市最有名的酒吧,在同行竞争最激烈的地界儿,独树一帜的------木乔清吧。
这是当地用来引流的网红地标之一。
木乔清吧的位置居中,南壹壹不可避免地要路过弯弯绕的其他门市。
激烈的□□和淡泊的景致结合,
尽管目光所至皆闪烁着眼花缭乱的彩色灯光,却傍着微风里的小桥流水。
矛盾至极,融洽至极。
极致的糜乱与极致的纯净本互不干扰,是人搅乱了它。
终于到了地方,南壹壹拍着胸脯松了口气。刚才的所见所闻,毫不夸张地说是她生平第一次。家教严格,南君孑不许她来这样危险的地方。
但堂哥在这里,她得来接。
时不时看一眼张昀理发来的具体卡座位置,她仔细在昏暗的光线里寻找。
不多时,瞥见了熟悉的那道身影。
“昀理哥,我来帮忙吧。”,南壹壹直接快步上手扶住了萧悯的另一侧肩膀,解放了正费力将男人扶正的张昀理。
张昀理瞥见来人,爽快的吐了口酒气,口齿间的咬字有点黏糊糊的:“妹妹啊……嗝……你终于来了……”
他晃晃悠悠地抬手指了指萧悯:“喏,你哥,归你了。”
虽然身形不太稳,但看起来意识倒还未完全缺失。南壹壹心里有点慌,暗自祈祷张昀理可千万别醉。
然而下一秒,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又多了一个。
萧悯此刻正斜倚在沙发处,而张昀理彻底瘫倒,甚至有滑到地上去的趋势。出于人道主义,南壹壹决定上手扶他一把。
正欲起身,一只滚烫的大掌钳住了她的手腕,男人的喉咙是烈酒折磨过后的嘶哑:“别去,他装的。”
南壹壹愣了愣,装醉做什么?
她此刻是微蹲下的姿势,疑惑地打量着正在装醉的张昀理。耳畔与座椅高度差不多,不知何时,男人的身子倾倒,侧躺下来。
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话:“壹壹真好,你戴着它,你没有摘下来……”
一股热气灌进了耳蜗,南壹壹本能抖了一下,几乎是片刻间转过头来,他正握着自己腕上的佛珠轻轻拨弄。
男人妖冶邪肆的面孔近在眼前,他的眸子迷离,神色更添了颠倒众生的暗影,冲她勾了勾唇:“喜欢哥哥?”
南壹壹懵住了:“啊?”
萧悯:“不喜欢怎么一直盯着哥哥看?”
南壹壹:“……”
心跳莫名加快,他蛊惑又低沉的嗓音飘散在昧人的逼仄卡座中,南壹壹推了推他小声怀疑道:“哥哥,你真醉了?”
萧悯捉起女孩的柔嫩葱白的小手,在自己脸颊边蹭了蹭,像小狗亲昵的蹭主人裤腿一样,小声呢道:“嗯,醉了。”
他此刻的动作行为与平日清冷过于相悖,南壹壹一晃神之间怀疑自己认错哥哥了。凝神仔细观察了好几遍,确定无误。
这人是真的堂哥,她只觉得更神奇。
南壹壹将手用力抽出来,走到张昀理身侧,用气声小心翼翼的问:“昀理哥,你为什么要装醉?那我还管你不?”
张昀理半睁了一只眼,眸光里是清醒时的促狭,贼兮兮地,音量放的很低:“妹妹,你不用管我,我要撩妹子,你俩快撤。”
南壹壹感觉自己被耍了,回头望了一眼萧悯方向,这次她站起身子,用正常音量的语调问了句:“那我哥呢?也是装的?”
张昀理趴在沙发上连忙摆了摆手,“那倒不是,他酒量其实很垃圾。”
眼见张昀理再次假模假样地瘫软下去,南壹壹有些无奈,转身走向萧悯,男人将头埋进他的臂弯中,身体有些蜷缩着,像襁褓里的婴儿般。
看起来挺需要呵护的。
但又想起他刚才说话时的缜密逻辑,南壹壹蹲下来,戳了戳他的脸颊:“哥哥,能起来不?”
萧悯醉态魅惑:“能。”
南壹壹松了口气,提着他的一只胳膊将人往起架,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喝醉了的人竟有千斤重,尽管她能感受到萧悯配合着她发力,但大半重量仍旧是自己担着。
“哥哥,你的车钥匙在哪儿?”
“……”
“哥哥?”
回应她的是绵长的酒意呼吸。
南壹壹不得不将沉重的男人身体先缓缓重新安置在沙发上,她进来时看到萧悯的车了,就在门边不远,当务之急是找到钥匙而已。
什么叫如坐针毡。
南壹壹此刻就是如坐针毡。她睨着萧悯一副昏昏欲睡的慵懒姿态,完全不知该从哪里找起,正想回头求助张昀理,身后早没了人影。
南壹壹吐了口气,心道:哥哥,冒犯了。
实在是旁边来来往往的女性朋友们,时不时会向她投递来一种名为嫉妒的蔑视眼神,好像她与男人相近的距离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一样。
她想带着萧悯马不停蹄地跑路。
南壹壹鼓起勇气,尽量不显得自己像做贼一样。
先探进他的外衣口袋摸了摸,两侧都空空如也。接下来便轮到裤子了,左侧比较顺手,她伸进去找了找,没有。
萧悯是靠在沙发转角处的凹槽里的,右侧完全贴紧了另一边靠背,她没办法,只能一条腿半跪在沙发边缘,一只手撑在靠背上,俯身去探。
指尖将将挑开口袋缝隙,她好像摸到了冰凉坚硬的钥匙扣,心下一喜,未等她完全将钥匙勾出来,却在下一刻被身后的一道声音吓了个激灵。
从张昀理的视角看过去,小妹妹正在强吻身下男人,并且,男人毫不反抗。
“妹妹,你这就把持不住了?”
张昀理的神出鬼没快把她魂都吓没了,说出的话更是恐怖,她边撑起身子边急促解释:“我是在找钥匙,你别乱说!”
南壹壹半跪的姿势还没挺直,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钥匙想给张昀理证明,却在天旋地转间被一把强大的力量拽下去。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自己是怎么坐在萧悯腿上的!
萧悯放肆地箍住了女孩的腰,将下巴垫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侧枕着,眯了眯眸子,语调仍醉:“壹壹……带哥哥回家……”
南壹壹惊了,张昀理也惊了。
空气完全静止。
尽管光线迷离又昏暗,但南壹壹还是能看出张昀理脸上正七零八碎的浮现各种奇妙的表情,她慌忙间用力掰开萧悯的掌,几乎是跳到地面上的。
呼吸有点乱,撤开两步:“昀理哥……你能不能先帮我把他抬进车里,然后再去撩妹……”
张昀理瞥了眼萧悯,递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畜生。
萧悯在女孩看不到的暗影处微不可查的轻笑了一声,懒懒回视:如何?
张昀理觉得南壹壹有点被吓到了,女孩看起来很局促不安,小鹿似的纯净水眸胡乱眨着,他心底涌上一层歉疚。
再次瞪了一眼萧悯,回头对南壹壹肯定道:“可以,我先送你们上车。”
几乎是没忍住又对着萧悯的方向咬牙切齿般来了一句:“然后再回来装醉撩妹……”
他在原地目送着车尾渐行渐远,心绪有些复杂。
萧悯今晚告诉他------南壹壹不是南家的女儿。
换句话说,他们没有血缘。
张昀理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以为男人是在做梦胡诌,“阿悯,你是不是醉糊涂了,你就算是……你也不能自己骗自己吧。”
萧悯垂着头似是自嘲般轻笑了一声,没回答他的问题,但给他甩了一份血缘检测报告。
萧悯说的,竟是真的!
张昀理死活想不到事情会如此变化,医学报告不会造假。
萧悯闷了口酒,语调沉重:“汪老爷子给我的,南家人一开始就全部知道。”
听萧悯提到汪老爷子,张昀理有点磕巴:“那、这、只有妹妹被瞒着?”
萧悯沉沉地“嗯”了声,“我也是今天知道。”
消息来得过于突然,两人都静默着。
萧悯不管不顾的埋头给自己灌酒,张昀理拦不住,只得陪着。
半晌,张昀理开口:“是抱养?”
萧悯摇了摇头,眸子里浸染着冰冷肃杀之寒意:“是弃婴。”
“……”
不知道多少杯下肚,张昀理夺开了男人手里的酒,语气严肃:“阿悯,你够了。”
面前的男人神情黯然,只是疯了一样的喝酒,像喝白开水一样。
张昀理不明白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张昀理犹豫道:“兄弟,这不也挺好?这下你不就没负担了么……”
萧悯:“什么负担?”
张昀理抿了口新叫的果汁,没揭破男人的嘴硬,顺着话题继续道:“……跟我这儿你就别装了,你从小到大,没让雌性生物出现过在三米之内。”
有点埋怨:“还t便把我也耽误了。”
萧悯面上只淡淡地笑了下,但手里几乎快把掌中玻璃杯捏碎。慢慢道:“她知道的话,会难过的。”
小姑娘性子那么软,那么乖,知道了的话……
他也无法预料到她会怎么样。
心思烦乱,超过以往的任何片刻,只沉声道:“我想见她。”
——
张昀理在清吧门口徘徊,默着踩灭了刚吸完的烟蒂。
刚才南壹壹但凡真的把自己从沙发上扶起来,那份被自己仓皇间压在身下的报告,便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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