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莱德是个寡淡的女人。
隔着禁闭室门上一方窄小的玻璃,克劳迪娅和母亲对视时想到老迪特里希对阿德莱德的评价。
那是在酒会上,他太醉了,以至于用这样轻佻的口吻评价自己的妻子。阿德莱德在会客厅靠近门口的位置站着,克劳迪娅就在母亲旁边,她偷偷去看阿德莱德,发现女主人姿态挺拔,表情相当坦然,她就知道父亲所言非虚。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迪特里希先生仍在发表他的高见,并把话题引向女儿,克劳迪娅就没能继承她母亲的品行,为什么总是要让别人知道你会的比他们多呢,太爱出风头了,克劳迪娅,就像,就像——
迪特里希先生不再说话了,客人们连忙用庄园中的新鲜花卉和魔法喷泉覆盖先前的话题。
爱出风头的克劳迪娅学着阿德莱德的样子挺直脊背,圣诞假期结束后她回到德姆斯特朗,因为在决斗俱乐部中的过激行为又被卡卡洛夫遣送回勃兰登堡,勒令她在家反省一个月。
迪特里希先生把她扔进了禁闭室。
阿德莱德向来不对丈夫的决定提出异议,但这并非出于顺从而是漠不关心,她对大部分事都漠不关心,她停留在禁闭室门外,只是因为经过时发现克劳迪娅正巧站着,通过小窗向外看。
所以她停下来,和女儿对视。
“克劳迪娅,你的眼睛不属于迪特里希。”她突然说。
“那属于谁?”克劳迪娅问,“难道是你吗,母亲?”
她们的眼睛确实相似,但阿德莱德摇了摇头,而克劳迪娅想,我知道是谁。
伊丽莎白的画像仍挂在迪特里希庄园的墙上,永久粘贴咒,正对着禁闭室的大门,阿德莱德走后克劳迪娅久久凝视着曾祖母的面容,好像这样就能让她身体里不属于平庸的那部分更活跃一些。
那时她全然无知,只凭靠血统里一点非凡的遗迹来告诫自己:不要变成迪特里希,也别变成阿德莱德,一年后德姆斯特朗的大船在英格兰的水域中停泊,命运迟来馈赠。
格林德沃在溃败前夕曾施恩于自己狂热的信徒,秘密的遗产被赠送给罗齐尔的后代中最肖似像文达·罗齐尔的女孩,克劳迪娅最初得知这个消息只觉得是天方夜谭,直到斯莱特林的长桌上,罗丝玛丽·罗齐尔抬起头。
或许罗丝玛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与文达·罗齐尔是多么相似,就像她不知道自己空占着克劳迪娅渴望已久的礼物,却大肆挥霍自己的时间,她本可以凭借文达·罗齐尔毫无回旋余地的信仰遗产走进霍格沃茨所禁止的世界,但她在干什么?
和两个显然志不在此的斯莱特林在饭桌上对往彼此餐盘里偷渡蔬菜的游戏乐此不疲,为红头发男孩的一举一动傻笑或是伤神,克劳迪娅从不曾怀疑罗丝玛丽自身的天赋,她也曾见过魔咒的光芒从罗丝玛丽的杖尖诞生,和绿眼睛交相辉映,让她无数次地回想长桌上自己的开场白,你有一双璀璨的眼睛,翠榴石般的眼睛。这不是虚意奉承。
正因如此,正因如此。
“格林德沃到底给你的家族,或者说,给你留下了什么?”克劳迪娅垂下眼睛,罗米被困在她用身体和书架围成的监牢中。
魔杖杖尖正抵在颈上,克劳迪娅还在絮絮低语,好像这是什么能容她们俩坐在桌前就着红茶和小甜点商量一下午的事情。
“把它给我吧,罗米,你用不着,你现在这样根本用不着。”
最初的一阵惊慌已经过去,如果不去想自己随时会被人在脖子上戳个窟窿这件事,眼前的情况还算不上恐怖,克劳迪娅口中来自格林德沃的馈赠罗米听都没听过,可这也不能算作她的错,
早在她还是个没牙小怪物的时候,约瑟夫就像拎一只旅行手提箱一样,把她从瑞士拎到法国再到英国,最后扔进霍格沃茨这个七年制储物柜里,每年冬天拿着凭条取出来检查一下有没有缺斤少两,你总不能指望一只手提箱有一天突然觉醒过来,给自己安上四只滑轮好从霍格沃茨跑到纽蒙迦德去。
“我不是故意要笑的,克劳迪娅。”罗米意识到在这种紧张时刻笑出声实在是太破坏气氛,连忙道歉,“但——”
窒息感突如其来。
克劳迪娅转动魔杖,口中念念有词,罗米在一片交错迷离的光圈中想,克劳迪娅还没大胆到对图书管理员下手,应该是某种小范围阻隔声音的咒语——
新鲜的空气又重新灌进来。
克劳迪娅后撤一步,给出足够的空间让罗米沿着书架失力地滑下去,黑发女巫伏在地上,手臂撑起半个身体,单薄的脊背微弱的起伏。
“克劳迪娅。”她轻声说。
“什么?”
克劳迪娅蹲下去和她平视,斯莱特林几乎在她矮身的同时抬起头,绿眼睛里满是好奇。
“你要它又有什么用?”罗米把散乱的额发拨到一边去,缓慢地吐吸空气,她的喉咙痛得像是被砂纸擦过,“黑巫师的遗产,你的家族会支持你吗,还是说有更合你心意的去处,让你可以不在意迪特里希这个姓氏——”
极其微弱的滴水声,人不倒在地上几乎听不见,克劳迪娅不该先搓磨她的锐气。
“克劳迪娅,从我这拿走的东西,能让你敲开哪里的门?”
克劳迪娅终于笑起来,她向罗米伸出一只手,罗米就把手放进她的手心里,借她的力站起来,仿佛她们是合拍好友,而克劳迪娅不是没有想过,她的身体生来就是一个巨大的缺口,野心不断从那里面生长出来,驱使着她急切地把能据为己有的一切收进怀中。
不只是荣耀,不只是崇拜,她依然缺乏摒弃常人情感的天赋,对所谓温暖的感情怀有隐秘而矛盾的渴求,如果我能有朋友——
我希望她有一双璀璨的眼睛。
“看来霍格沃茨还没把那些无用的知识填满你的脑袋。”克劳迪娅收起魔杖,罗米的眼神追随着她,眼睛异常明亮,“晚些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现在告诉我它是什么,记载黑魔法的手札?还是古老的黑魔法器具,还是——”
罗米已经听见平斯夫人的鼾声,魔咒正在失效。
斯莱特林笑着错开半步,克劳迪娅注意到她的动作,下意识举起魔杖,而红光已经从柏木魔杖中射出,克劳迪娅将魔杖举到胸前格挡,箭矢般的红光歪向一边,撞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低沉的闷响。
位置在顷刻间调换,克劳迪娅侧身躲开第二道魔咒,接二连三的攻势将她逼退到两排书架之间,她觉得可笑,罗米竟然看不出她对此游刃有余。
“霍格沃茨就教了你这些?”克劳迪娅杖尖挑开的白光被建构书架的木材无声地吸收,罗米停下动作,表情在克劳迪娅看来有一种因无知而不加掩饰的傲慢。
直到她感觉到地板开始震动,突然向中间逼近的两排书架挤压着她的视野,黑发女巫的身影越来越窄,仿佛一条锐利的长线陡然弯折,罗米及时地俯下身打了个滚,在平时完成作业的木桌下听见平斯夫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书架还在轰然移动,平斯夫人的鞋子在罗米的视野里靠近又远去。
就是现在——
罗米背靠着图书馆的木门,平斯夫人的怒吼和克劳迪娅的咒骂从没关紧的缝隙中隐约溢散出来,她活动着手腕脚腕,试探性走了两步,没有扭伤。
这很好,很好,她边走边想,步子越来越快,到最后全然不顾被发现的危险在走廊上大步奔跑起来,眼泪流出来,被奔跑时带起来的风吹得冰凉,她躲在挂毯后,听到费尔奇和洛丽丝夫人的声音也在向图书馆靠近,把哽咽声咽回肚子里。
继续跑,跑到楼下去,罗米这样告诉自己,而她也确实这样做了,三级台阶被罗米两步迈完,楼梯仿佛有生命般配合着她向下滚动,再滚动,给了罗米一种她能飞起来的错觉。
直到她迎头撞在别人身上。
罗米向后倒去,结结实实地摔在楼梯上,如果这还不算倒霉,那么下一秒更倒霉的事情发生了。
她试着撑着手臂让自己站起来,这倒是成功了,但她也只能站起来——罗米陷进那级该死的,捉弄人的台阶里去了。
这本来不算什么大事,白天总有人忘记跳过,陷在走廊里被过路的人笑一笑也就没事了,更何况她才经历了那么大的事情,一个疯狂的德国女巫向她索要格林德沃的遗产,还差点把她勒死——
迟来的恐惧终于让罗米崩溃了。
她双腿发软,干脆坐了回去,另一个倒霉蛋显然也被撞得不轻,跌在低几级的楼梯上半天没站起来,即便如此,她还是听见倒霉蛋惊疑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罗米?”
他的同伴跟着重复了一遍,又说,“罗齐尔?”
“罗齐尔。”更远一点的声音肯定地说道,“塞德,拉她一把,她好像陷进那级台阶里了。”
修长有力的手握住罗米的胳臂,罗米下意识回握住来人的小臂,隔着一层布料汲取些温度,下一秒,霍格沃茨的楼梯在她眼前消失了。
塞德里克·迪戈里连忙松开手后退两步。
罗齐尔尖叫一声后又敏捷地跳出挺远,这下连杰瑞米·斯汀森也不得不揉着肩膀走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杰瑞米用口型无声地问道。
“我不知道。”塞德里克无声地回答。
而罗齐尔站在高几级的台阶上,发着抖,眼睛却紧盯着塞德里克,毫不避讳到杰瑞米也感觉到了尴尬,仿佛那目光直白的余裕分给他一点都教他脸红心跳,塞德里克清了清嗓子,将三个人从诡异的气氛里拯救出来。
“别紧张。”他笑着向罗米展示自己的校袍前襟,上面没有级长徽章,今晚也不是他轮值,“杰瑞米和我也在夜游,我们仨算是共犯。”
罗米眨了眨眼睛,霍格沃茨勇士在对她微笑,英俊,温和,生机勃勃。
“是我刚才抓疼你了吗?”塞德里克又说,“不过也有人说我在某些角度上很像费尔奇。”
杰瑞米在旁边低低笑出声。
罗米看了他一眼,正好和他眼神相接,赫奇帕奇顿时发出口水呛咳的声音。
“费尔奇一生中最值得表彰的事情出现了。”罗米微笑了一下,对他道谢,“记得避开五楼的走廊。”
塞德里克问:“图书馆?”
罗米一愣。
“不……不是图书馆。”她想了想,“我从更上面下来,恰巧经过,呃……八楼,没错,我从八楼下来。”
塞德里克笑了笑,光彩夺目,罗米不知道火焰杯选拔勇士的标准,但肯定包括不揭穿别人蹩脚的谎言,她舒了一口气,这次躲开了那级恼人的台阶。
没走两步,她停下来,对两个赫奇帕奇扬起眉毛,假装没看见杰瑞米在肘击他的朋友。
“需要我们送你回去吗?”塞德里克忍着笑说,“如果你觉得很奇怪的话,我们可以走在你后面。”
罗米缓慢地眨动眼睛,塞德里克·迪戈里还在笑,杰瑞米·斯汀森在他旁边呛咳着,一切都无比鲜活。
“可你不是还要去拉文克劳的塔楼吗?”她问。
和火龙搏斗的勇士脸红了。
“杰瑞米可以自己送我回去。”
罗米转向还在和塞德里克撞肩膀的男孩,意料之中看到斯汀森的脸更红,她紧盯着他的眼睛,加重语气又问一遍,“可以吗?”
他们关系一定非常好,罗米想,才会让斯汀森做为别人在宵禁后约会打掩护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说句实话,不是每个被斯内普抓到过夜游的人还会有这种勇气。
杰瑞米·斯汀森,腼腆的,高大的棕发男孩,还像去年那样窘迫而羞涩,却又选择靠近。
“我们走吧。”他笑着说,看上去对前面的路途无所畏惧。
这不是去斯莱特林休息室的路。
下了楼梯是一条宽阔明亮的石廊,火把驱散夜色,斯汀森在水果装饰画前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罗米。
“我认为你需要吃些宵夜。”他诚恳地说,“你脸色苍白。”
罗米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好像他在说人鱼语。
“偶尔吃些蛋糕和烤肉不会让人涨太多斤两,不然赫奇帕奇的休息室里肯定会挤满一伙又一伙的胖子,而且你很瘦,罗米。”
杰瑞米停了停,意识到自己听起来像个不依不饶的蠢男孩,而且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贸然评价女孩的身材都不够礼貌,尽管过去一年他们几乎都没说过话(其中也有他刻意避及的成分),但再见面时他还是会忍不住说些傻话,和一年前那个面对斯莱特林院长冷汗直冒的小男孩没什么不同——这种认知让他感到无比沮丧。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这次……这次就送你到楼梯口吧,哈哈,希望今天不会碰到斯内普教授巡夜。”
蹩脚的自嘲。他想。
“摄魂怪离开霍格沃茨之后,院长们就不再加班了。”他听见罗米轻声说话,好像有什么力量抬着他的下巴让他和女孩对视,斯莱特林女巫的眼睫忽闪几下,沐浴在暖调光线下的手指伸出来挠了挠画上碧绿的梨子。
“为什么这么看我?”她转过身,掌心还贴在门把手上,甜蜜的烘焙气息从她身后飘散出来,像一阵微型的飓风,“这又不是赫奇帕奇的秘密基地。”
杰瑞米咧嘴一笑,抬脚跟了上去,家养小精灵熟练地送上餐盘,凭空变出桌椅,他陷进柔软的扶手椅中,看到罗米不知道从哪儿抱来一只巨大的金色餐盘,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蛋糕,摞在最上面的那个奶油顶上装饰着一颗鲜红的樱桃,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欲坠。
罗米朝他努努下巴,两个人之间生出一股奇妙的默契,杰瑞米从扶手椅中直起身子,把最上面那块奶油顶纸杯蛋糕从托盘里拿出来。
“送你了。”她说,言下之意是剩下都是我的,杰瑞米知道没有姑娘吃得了那么多,但并不打算拆穿她。家养小精灵只按人数施法,两把椅子挨得很近,大概是将他们当成了密会的情侣,罗米显然也发现了这件事,杰瑞米挑挑眉毛,想看她怎么解决。
女巫环抱着她巨大的餐盘转了个身,坐在了餐桌上,腿上放着金色圆盘,鞋底蹬着椅子的踏脚。
“你不吃吗?”她问。
“什么?”
罗米拿起一块核桃派缓慢地咀嚼,杰瑞米注视着她下巴和脖颈相连的那一块肌肉,随着吞咽的动作轻微颤动,然后她才再开口问道:“你要看着我吃吗?”
“什么——不,当然不!”杰瑞米差点从扶手椅里跳起来,“那太失礼了,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没想过能和你坐在一起吃蛋糕。”杰瑞米说,“这很……奇怪不是吗,我是说,去年我们,在斯莱特林休息室那堵石墙前面——”
他知道自己不该再说下去了,罗米的眼神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火炉里木柴的噼啪声响了有一阵子,罗米低头看着他,慢慢地说:“在今天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肯定恨透我了,觉得我在戏弄你,让你出丑……”
她的但是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她面前的男孩惊异地瞪大了眼睛,罗米跟着转过头望去,唯恐斯内普教授又一次巧合地在今天晚上感到饥肠辘辘,然而斯汀森在她动作后笑出了声。
“转过头来,罗米,后面什么都没有。”杰瑞米扶着额头,笑得整个人陷进了扶手椅柔软的靠背和坐垫里,“我只是……”
他断断续续地笑了一会儿,直到罗米忍不住轻轻踢了他。
“我只是对你说的话感到很惊讶。”杰瑞米深吸一口气,坐直身体,很诚恳地说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斯汀森肯定恨透了我之类的——我很喜欢你,从那时起就是——”
罗米震惊地看着他,吃空了的甜品纸托从手里滑下来。
杰瑞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表情顿时看上去比罗米还要不敢置信,他曾经认真谋划过又中途夭折的表白,像个偷渡客一样穿过暖烘烘的枫糖浆,从他嘴里跑了出来,计划中的女主角愣了好一会儿,猛地弯下腰去,像是栽进了她独享的大餐盘里,肩膀颤动地很有规律。
“嘿!”他用罗米的方式回敬她,在她踩着的椅子踏脚上踹了两下,“别笑了。”
“对不起……我说真的,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忍不住。”罗米终于从餐盘里直起身子,她摆着手连连道歉,但还是笑得发抖,“我想这说明你不像以前那么喜欢我了,是件好事。”
杰瑞米看着她前仰后合地发笑,第一次发现罗米的面容在他眼前无比清晰,她左眼角有一颗小痣,右边眉尾有道细小的疤痕,一块还没完全愈合的血痂长在她右脸靠下的地方,像不小心蹭在脸上的覆盆子果酱,事实上的确有点奶油蹭在她脸上,但杰瑞米在那一刻意识到自己并不会伸出手帮她擦掉。
他递过去一条手帕。
那奇怪的默契依然存在,罗米停下来接过那方柔软的布料,在杰瑞米的提示下揩掉了脸上的奶油酱,脸色微微泛红。
“你还想再讲讲吗?”罗米分给他装饰着新鲜水果的芝士挞和葡萄果冻,“什么时候,你从什么时候,呃……”
后半句话被她用一个挑眉代替。
“开始喜欢你?”杰瑞米取走了罗米递过来的甜品,发现自己在她面前又能像平时一样自如地说话了,甚至比平时还要坦然,他想起魁地奇球场上细密的光网,绿色的眼睛和花瓣一样的嘴唇,罗米·罗齐尔在他眼中依旧光彩照人。
于是他说,这是秘密。
“等我喜欢上新的女孩,我会写信告诉你。”
罗米低头看着他,抬手管小精灵要来了蜂蜜酒。
“那敬秘密。”她说。
“敬秘密。”杰瑞米和她碰杯,又说,“敬塞德里克。”
他发现罗米的动作僵硬了一会儿,但罗米只让他等了很短的时间,酒杯便撞过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敬塞德里克。”她轻声说。
星期五的早上我没有课。
罗米盯着斯莱特林四柱床床顶的绿色丝绸想了好一会儿,心安理得地翻了个身,但她的帐幔开始抖动,下一秒露易丝坐了进来,很霸道地抢过她一只枕头抱在怀里。
“你昨晚做了什么?”露易丝问。
罗米看着她没说话。
“迪特里希昨晚擅闯图书馆的禁书区被平斯夫人发现了,她似乎还攻击了费尔奇,因为这个,一直到三强争霸赛结束,她应该都不会从德姆斯特朗的大船上下来了。”
罗米想了想。
“那你应该去船上问她昨晚都干了什么。”
露易丝把枕头摔回她怀里。
“起来吃早餐。”她说,“我给你带了黄油面包。”
罗米哼了一声,躺在床上看露易丝毫不留情地拉开自己的帐幔,巨乌贼的触手在她们的窗外飘浮着,时间如水流过。
罗米闭上眼睛,克劳迪娅的禁闭将她从蜂蜜色的梦境中带回现实,现实是霍格沃茨的勇士曾在昨晚她崩溃时将她拉出泥潭,而那一刻楼梯壁画和挂毯在她眼前消失,围栽着红豆杉的墓碑之间,霍格沃茨的勇士穿着三强争霸赛的服装,奖杯落在地上,万物死气沉沉,而塞德里克·迪戈里站在那儿,英俊,警惕,生机勃勃。
远远的头顶上方有人高声而冷酷地说:“干掉碍事的。”
一阵嗖嗖声,接着一声尖厉的高喊撕破了夜空。
“阿瓦达索命!”
绿光铺满了她的视野,她猛地睁眼,绿色的帷幔,绿色的壁纸,罗米痛苦地呻/吟一声,把脸埋进厚实的被褥里,幻象的最后,通缉犯彼得·佩蒂鲁放下了魔杖,缺了小指的手神经质地颤动。
塞德里克·迪戈里死了,她预见塞德里克·迪戈里将死在三强争霸赛的奖杯旁。
如果这就是克劳迪娅想从她这儿拿走的,所谓遗产,所谓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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