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把满果儿赶了出去,哈朱自己穿好衣服后,坐在了妆台前。刚拿起梳子,就发现下面压着东西。
“满果儿,进来。”她没动,先叫了在外面的人。
“姑姑?”满果儿虽知道姑姑是个反复的人儿,刚说的话做的事儿很容易就自个儿推翻了。可在穿衣吃饭这件事儿上,是一向自己来的。这么快就叫她,今儿可是难住了?
“过来瞧瞧,这是谁留下的?”哈朱言语上的轻松,让满果儿还没往别的地方想。
她听姑姑的,走近去。第一眼看,没看出这妆台有什么不同。再瞧了一眼儿姑姑,见她看的方向,顺着再看过去,就发现了。
是个折起来的小纸包,压得平平的,只占了很小的一个地方。那是平时姑姑放梳子的,只要把梳子放上去,就能完全遮住它。
“我拿开梳子就看到了,这屋子能进来的人不多,你想想,会是谁做的?”哈朱没伸手,反而梳起了长发。
她是一点儿不着急的,皇帝利用她的缘由好像已经出现苗头了。这才刚开始,还什么都没摸着呢,就不要一股脑儿地栽下去,看看满果儿的处理再说。
“姑姑,还是先看看东西吧,看了才好分辨。”满果儿把急切压了下去,好声好气地劝着。
“不急不急,先把头发梳好了,慢慢来。”那些中分那些盘辫儿,都已经被哈朱抛弃了。她也没整什么花里胡哨的,就是比照着原来的样式,做了精简。
梳个高高的马尾,再扎出一个丸子稍稍变一下型,最后把珠花插上,就成了。
“等心急了吧,这就看。”照完了铜镜,哈朱终于在满果儿的期盼下,去拿那小纸包。不过在碰到纸包前,她又停住了。
满果儿一口气下不来,还不能出声催,只好轻声问:“姑姑,可是有问题?”
“问题大了!这要是有人要害我,在这上面涂了什么毒的,我不就中招了!”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从哈朱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已经确认了这个事实一样。
“不成不成,得拿东西来,我可不想这么被人害了去。”她在挺空的首饰盒里翻出了两个小钗,就用那钗把小纸包夹了起来,放在中间。
折得还挺漂亮的,也结实。哈朱花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打开来的窍门。是一张四四方方的纸,上面看得见的,只有几个字。
“这写的什么,你看得懂吗?”单个字,她还是认识的,但放在一起,就理解不了了。
满果儿探过去,把上面儿的字都记住了,也在心里念了一遍,没琢磨出来什么深意。
她摇了摇头,回去准备找人打听打听。
“那这东西你拿去吧,放我这儿也没用。好好查查是谁干的?我可不希望每日里担心受怕的,就怕有朝一日往这屋子放的不是这张纸,而是一把火了。”
哈朱起身:“对了,在没有查清楚之前,除了你之外不允许其他人进来了。”她还是很惜命的。
“是,姑姑。”
因为这事儿,一整天下来,哈朱的心情都不太好。她总是有意没意地去看别人,尤其是那几个眼熟的。说不定这里面,就有一个或几个,是放那小纸包的人。
“跑这么快做什么,我在这儿呢。”她见薏仁儿匆匆跑进来,就在她踏进屋子前,给叫住了。
“姑姑!”薏仁儿赶紧住了脚,一刻没停地转了方向,“姑姑,您之前要打的金砖,这模样已经出来了。”她从袖子里拿出图样展开。
哈朱没接,只是别有意味地盯了薏仁儿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过了手。
“姑姑,可是有要改的地方?”
“没有,这样挺好。”哈朱把图纸收了起来,“还没见过满果儿吧?既是如此,我跟你说也是一样儿的。我那屋子的规矩变了,如今除了我和满果儿,其余人都不许进。听明白了吗?”
“薏仁儿听明白了。”可是为什么啊,这么突然?见哈朱姑姑没具体说就走远了,薏仁儿在原地愣了一下,就去找满果儿了。
满果儿刚把姑姑的话儿传好,转身就碰上迎面而来的薏仁儿。这明显有话儿要说的样子,她就已经猜到了。
“见到姑姑了?”见薏仁儿点头,“那就成了,按着姑姑说的来。这段时日,你也多注意些,身边有什么人可疑的,尽数报上来。”满果儿没详说,只给了个方向。
“您放心,有异动,一准儿立马让您知道。”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都是风平浪静的,什么水花儿都没见着。挑了个日头还不错的天儿,哈朱带着满果儿离开了畅春园,往那窑坊去。有些东西单靠人传话,是说不明白的,所以就亲自过去看看。
路上坐的马车,路不平,车也不稳,难受极了。
“满果儿,记得找那造车的过来,得改改。”起码减个震,不至于让她颠得跳起来。
“是,姑姑。”满果儿看姑姑的样儿,也挺害怕的。就怕她一个坐不住,从马车里颠出去了。别人坐马车,就算路上稍稍颠簸些,也没有这般大的反应。
之前不是已经坐过了,还没有习惯啊。
“行了,别看了,扶着我点儿。要真是坐个马车还能出事儿,我也没脸儿见人了。”哈朱一边靠着马车,一边把满果儿当支撑点,努力稳住自己。
好不容易才好了一点儿,外面的突然刹车和一阵重力冲撞,让一切都毁了。
“哪家子的丧门星,这见了贝勒府的马车也不知道避让!”女人的骂声让头有点疼的哈朱气不打一处来,这撞车的还有理了!
她推开一旁要为她检查的满果儿,踢开车门就跳了下去,差点没站稳。不过正在气头上,这点暂时就顾不上了。
“来,说得大声儿点,哪家的贝勒啊!”哈朱很快就找到了嘴脏的妇人,“你家贝勒的车撞了我的,还有脸儿在这儿嚷嚷呢!倒是让我看看,这主子是个什么好的!”
妇人被哈朱一推,就站不住往边上倒去了。本来车边还有两个人在的,但一见这架势,也不敢上前阻拦。所以哈朱很容易就掀开了这贝勒府的马车门,也让里面坐着的人现了形。
“说说吧,都是谁,眼下这情况,该怎么处理。”她见里面坐着的是个打扮精细的妇人,就猜到应该是哪位贝勒后院里的了。
看模样,还不是正室。
“妾身四贝勒府上李氏,不知这位是?”她说话轻轻柔柔的,看上去一点不生气。
“四贝勒府上?”那就是未来的齐妃娘娘了,“失敬了。这不管我是谁,你的车撞了我的,是事实。该怎么赔,不用我亲自开口吧。”
“那是自然。今日出门匆忙,也没带多余的银两,还请姑娘笑纳。”李氏半起了身,从车子里面翻出了个荷包来。
荷包里,就没有完整的银锭,都是些剪过角的,看上去寒酸极了。
“这点儿东西就想把我打发了,我这头就白被撞了。出门在外,四贝勒还能少了你的零花!没拿出我满意的额度,今儿个,你就押在这儿吧,我也不走了。”
这是在郊外呢,不是什么人来人往的街道,就算再放一辆马车来,也是过得去的。这么大的地方,偏偏撞上来,什么用心,仗着自己的马车比较结实,比较大吗?
就算原本没那个意思,在哈朱头被撞疼的情况下,就是这个意思了。
“姑娘,今日之事是我们莽撞了,可……”
“本来就是你们的错,唧唧歪歪的话就不用多说了,赔银子才是正道。你若是没有,着急要走的,也成,写下了借据,改日我找四贝勒要去。”
哈朱不想听废话,直接把李氏的话打断了。她这办法不是挺好的,怎么就不笑了?
“姑娘。”
“别姑娘来姑娘去的,直说好了,有银子没!”
“没有。”那李氏估计也看出来了,是个软硬不吃的,就直接侧了头不愿再看了。
“满果儿,赶紧把借据写了。时间地点,还有事发时两边的马车状况,以及那妇人嘴里的脏话。哦,别忘了咱们俩头还疼着呢,都写上。至于具体要赔多少,就不用写了。相信四贝勒自己会衡量的,你说是吗?”
最后借据上的签字是哈朱抓着李氏的手写下的,字迹是看不出来了,但她保证,没人敢否认的。
重新上路,本就不怎样的马车被撞后看上去不但要散架了,还走得歪歪扭扭的。不过现在哈朱再也不怕被颠出去了,因为她整个人都躺了下来,借着这一晃一晃的,熬过头疼。
再醒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一股子药味,连看到的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
“姑姑醒了?”是薏仁儿的声音,“姑姑,可是头疼?太医说了,歇息一两天后,这症状才会没有。”
往日里薏仁儿的声音还算好听,现在么,快别说了,就像是有东西敲在她脑袋上,别提多恶心了。哈朱无力地挥挥手,让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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