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燕荣失败了!
这代表着道州成了孤城。
巨大的失落感令潘广成声嘶力竭的冲着李玄狂吐老痰,他想用这种方式来发泄愤怒,压制恐惧。
他觉得李玄会愤怒。
可李玄却好似很高兴。
仿佛一直在期待着这个结果。
然后……
“城破后,守军一个不留!”
这是什么?
变种的屠城!
只是放过了城中的百姓!
“不!”有人喊道:“小人愿降!”
“杀了他!”潘广成大喊。
刀光闪过,呼喊的军士人头落地。
但,恐惧却令守军面无人色。
李玄指着城头说道:“在黄州,在乾州,这群畜生屠光了城中的军民。他们习以为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们为何能如此肆无忌惮?”
李玄的眼中有怒火,“只因他们觉着大唐要灭了,无人能报复他们!那么今日,孤当屠尽道州守军,让这些异族人知晓,大唐,不可辱!”
黄州和乾州被屠城的消息传来后,北地军民都感到了憋屈,以及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
那是同族啊!
可皇帝跑了。
谁特么的来为那些冤魂复仇?
李玄!
十余军士走出来,冲着李玄跪下,嚎哭,“多谢殿下!”
北疆军到了南地后,收拢了些南方的溃兵,其中就有黄州和乾州的幸存者。这些人对叛军都有着灭门之仇,跟随北疆军厮杀不遗余力。
他们的心中憋着一股子火!
复仇之火!
“攻城!”
裴俭喊道。
投石机重新装好,弩阵逼近城下。
敢死营整装待发!
整个北疆军都在看着道州城。
今日!
将会有一场杀戮!
灭尽守军!
投石机投放了第一波石头,接着弩阵发威,弩箭覆盖了城头。
索云举起横刀,他发誓,今日将用守军的尸山血海来验证主人的誓言。
“出击!”
敢死营开始了攻击。
他们顶着箭雨冲到了城下,把木梯架上去。
随即,就是舍生忘死的冲杀。
守军刚开始如同兽类般的疯狂反扑,但很快就在北疆军的打击之下,绝望的节节后退。
床弩被第一时间摧毁。
“老林!”李玄眯着眼,“带着兄弟们活动一番筋骨!”
“领命!”
林飞豹带着虬龙卫出发了。
“殿下,老夫请命!”云山掌教郭云海再度请命出击。
他这个姿态没问题,但却令宁雅韵有些恼火。
你这三番两次的请命出击,弄的在别人的眼中云山修士对殿下忠心耿耿,而老夫就是来打酱油的?
老帅锅甩甩麈尾,淡淡的道:“我玄学子弟何在?”
“掌教!”
此次宁雅韵带着数十玄学子弟随军,此刻都在中军,和虬龙卫,云山修士一起担负着保护李玄的重任。
包冬楞了一下,也跟了上来。
宁雅韵拱手,“殿下,老夫请命!”
这……
李玄觉得虬龙卫出击就足够了,可没想到却引来了麻烦。
他只能点头,“一切小心!”
郭云海拱手,朗声道:“殿下放心!”
“呵呵!”老帅锅洒脱的甩了一下麈尾,策马出了中军,身后,数十玄学子弟紧紧跟随。
“走!”郭云海风度翩翩,带着云山修士们去了另一侧。
两股修士从两侧来到了城下,随即,郭云海看了另一侧的宁雅韵一眼。
老帅锅冲着他微微颔首,然后,轻轻一跺脚,人就飞掠而上。
艹!
老家伙乘机抢先了。
郭云海喊道:“我云山修士,今日当立下首功!”
此刻,虬龙卫刚在城头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云山修士接踵而至。
那些在死亡威胁下发狂的守军随即就挨了重重一击。
长剑在城头纵横,趁着守军混乱之机,修士们轻松写意的杀戮着。
另一侧,玄学子弟们已经占据了一段城头,正在冲向潘广成。
“败了!”
虬龙卫,云山修士,玄学修士,就像是三只大锤,把守军最后的抵抗意志捶的粉碎。
守军开始败退。
而没有封堵的城门就成了北疆军突击的口子。
城门打开。
北疆骑兵进城了,他们一路追砍着守军,一面分割包围。
步卒紧随其后。
接着高呼,“任何收留叛军的人家,皆被视为叛逆,诛杀!”
“这是要做甚?”
那些百姓凑在门缝后往外看,就看到那些叛军在奔逃。
十余叛军跪在地上请降,可北疆骑兵冲过来,毫不犹豫的挥刀砍杀。
不纳降?
这是……
“这是要杀光守军!”
当夕阳西下时,城中的守军尽数被杀光。
一具具尸骸被拖了出来。
“殿下,我军斩杀守军两万余人!”
裴俭禀报道。
李玄点头,“明日筑京观!”
“领命!”
老贼不禁兴奋的道:“殿下许久未曾筑京观了!”
守军的尸骸,以及越州军的尸骸,外加建州军的尸骸被拉到了道州城外。
站在城头望去全是尸骸。
第二日凌晨。
城中百姓接到吩咐,能走动的,愿意看的,皆可出城去看京观。
“走,去看看!”
到了城外,就看到那些民夫在搬运尸骸。
一具具尸骸被堆叠起来,接着封土。
数万具尸骸渐渐堆积成了一座巨大的尸山。
高的令人心中发寒。
“天神啊!”
一个老人仰头看着京观的顶端,“秦王殿下好大的煞气!”
“这是报复!”
一个官员大声道:“黄州被屠,乾州被屠,殿下说过,将十倍还之!今日只是开始!”
百姓们顿时肃然起来。
“原来如此吗?”
一块刚打磨好的石碑被送了过来。
李玄提着笔走了过去。
他看看京观,低头书写。
身边,韩纪念道:“大乾十五年七月,孤领军大败叛军,集尸骸数万于道州城外,筑京观,以震慑天下异族!”
煞气仿佛透过笔端弥漫开来。
有人在大声的传颂着。
“孤在此敬告天下:黄州、乾州军民冤魂不远。从今往后,异族但凡杀我大唐一人,孤当杀十人以报!”
李玄把笔一丢!
回身。
数万道州百姓跪下。
心悦诚服的喊道:“殿下千岁!”
……
阿史那燕荣逃回了建州,第一件事便是甩锅。
“潘广成无能,以至于老夫被北疆军伏击,去禀告国公,速去!”
这是甩锅啊!
这还是那个从容的阿史那燕荣吗?
若是需要,下次他是否会把老夫也丢出去?
马川心中凉了半截。
阿史那燕荣坐下,深吸一口气,渐渐恢复了平静,“去告知越州钱嵩此事。”
他盯着信使,沉声道:“道州是守不住了,若是老夫没算错,此刻道州已然失守。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原话告知钱嵩。”
“领命!”
马川站在大堂外,想到了道州和潘广成。
此战,道州作为诱饵,不可谓不努力。
潘广成知晓战败的后果,但依旧义无反顾的站出来,这是大无畏。
道州诱敌,越州牵制,建州军最后一击……
这是阿史那燕荣的谋划。
当初马川觉着这个谋划堪称是无懈可击。
是啊!
每一步都是如此的完美无缺,怎么会败呢?
可此刻想来,他们一厢情愿了。
李玄只是一个将计就计,就从鱼儿变成了渔夫,而他们,从渔夫变成了鱼儿。
这一战,最可怜的便是道州和潘广成。
马川脚下有些漂浮,往外缓缓而行。
有声音从角落里飘来。
“将军此次谋划堪称是无懈可击,可依旧败了!”
“当初咱们都说此战必胜,都觉着将军的谋划无懈可击,可却忘记了一事。”
“何事?”
“那李玄乃是大唐名帅啊!”
是啊!
那是大唐名帅!
而他们把这位大唐名帅当做是了鱼儿。
马川突然苦笑。
第二日,有消息传来。
“北疆军破城后不纳降,杀光了守军。在城外筑京观,说是那京观高耸入云。还有京观石……”
“写了什么?”
“大乾十五年七月,孤领军大败叛军,集尸骸数万于道州城外,筑京观,以震慑天下异族!”
天神啊!
马川浑身颤栗。
……
进了皇宫之后,有人建言毁掉李氏宗庙,但贺尊等人却极力反对。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再有,国公起兵的名头乃是清君侧,若是拆毁李氏宗庙,那便是死仇。不妥。”
贺尊没说的话是:国公乃是李泌一手扶持起来的,这些年李泌对你堪称是贴心贴肺。若是拆毁了李氏宗庙,在天下人的眼中国公便是狼心狗肺。
大义啊!
不能丢!
石忠唐点头,“呵斥。”
“是!”
“等等!”
石忠唐起身,“我去祭拜一番。”
石忠唐去了李氏宗庙,一番祭祀祷告……
“国公说了,起兵乃是为了清君侧。陛下身边有佞臣,佞臣不死,大唐不宁!”
石忠唐第一次走出了皇宫。
皇宫之外便是皇城。
皇城庞大,随行的文武官员压根就没法填满原先的官僚架子。
“许多官吏都跟着李泌南行了。”贺尊说道。
“招募。”石忠唐说道:“长安依旧有不少人才滞留,对这些人要宽厚。”
“是!”
千金市马骨的道理谁都知晓。
石忠唐走出皇城,看着朱雀大街,蹙眉道:“行人稀少,为何?”
“长安百姓有些惧怕。”贺尊苦笑。
“他们怕什么?”
“屠城。”
屠城的恶果终于显现了。
石忠唐说道:“换便衣。”
他要在关中扎根,就必须得安抚人心。
一行人换了便衣,悄然遁入长安市井中。
小巷子中出来聊天的人比往常更多。
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惶然的人们需要抱团取暖,来舒缓未知的恐惧。
石忠唐等人就装作是行人,缓缓而行。
一群男女混杂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着局势。
“黄州屠城,乾州屠城,城中的百姓说是都被杀光了,野狗吃了许久,吃的眼珠子发绿。”
“可怜那些百姓啊!”
兔死狐悲的情绪很是浓烈。
“不过这里是长安,想来他们不敢吧!”
石忠唐微微点头,进了长安城后,他严肃军纪,果然收到了作用。
“什么不敢?上次老王家不是被杀了两个?老李家被抢了个女子,至今生死不明……”
石忠唐眼中多了杀机,看了贺尊一眼,贺尊点头,表示回去就严查此事。
“那些不是我大唐将士,都是异族。异族人看咱们就如同是看猪狗,说不清何时就会挥动屠刀,哎!”
“谁来护着咱们?”
“皇帝都跑了,谁还管咱们?听天由命吧!”
还好,还能挽回……石忠唐准备回去就严肃军纪,不行就弄几个罪大恶极的出来杀了,震慑军中。
顺带,安抚百姓。
他回身,心情愉悦的负手而行。
起兵以来他的神经一直绷得很紧,现在终于有了些惬意的时候。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秦王殿下破了道州。”
“什么?破了道州?”
“是,秦王殿下历数叛军黄州屠城,乾州屠城……令麾下杀光守军,筑京观,还留下了京观石。上面写着:大乾十五年七月,孤领军大败叛军,集尸骸数万于道州城外,筑京观,以震慑天下异族!”
石忠唐身体一震。
“孤在此敬告天下:黄州、乾州军民冤魂不远。从今往后,异族但凡杀我大唐一人,孤当杀十人以报!”
那些先前惶然的百姓,此刻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相对一视,欢喜油然而生。
“果真?”
“我发誓!”
小巷子里的气氛一下就炸了。
“皇帝跑了,可殿下还在!”
“殿下千岁!”
石忠唐猛地回身。
巷子里,百姓在热烈的议论着此事。
而那个女子却不见踪影。
花花到了另一个巷子,开口:“道州被殿下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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