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司马来临安了。”

    岳二今日没出摊,蹲在织机边上和妻子唠叨。

    “城中如今人口太多,明府说了,要迁徙些人口去临安。”

    张氏停下手中的活计,“杨司马他老人家的话定然是有道理的,只是咱们家就靠着织布和生意为生,去了临安做什么?还有大郎还在读书呢!去了临安岂不是半途而废了?”

    岳二嘿嘿一笑,“司马心中挂念着咱们,岂会不考虑这些?司马说了,临安那边马上就会买下几个大宅子,随后简单打通,修葺一番屋子就能开学了。”

    “先生呢?”张氏动心了。

    “先前李先生去了县廨,说是会去临安什么统筹县学之事,李先生可是大才,他去了临安,那县学还能差?要紧的是……”岳二一脸神秘靠近妻子,手却不老实,顺势摸上了大腿,“临安有州学,县学读好了,接着进州学,进了州学便有科举的机会。娘子,咱们的孩子也能为官了!”

    张氏心中极为动心,忽略了那只咸猪手,“可生意呢?”

    岳二自信的道:“司马说了,会打通商路。。做生意,天下人谁能比得过司马他老人家?跟着他老人家,咱们家只会越过越好。”

    张氏面红耳赤,一巴掌抽开他的手,“如此,那就去报名。”

    “为夫早就报过了。”岳二起身,笑的格外的猥琐,“娘子,大好时光,  你我何不如敦伦一番。”

    “呸!”

    ……

    “司马让老夫也去?”陈花鼓满面红光,得意洋洋。

    小吏说道:“司马说了,  你得了司马医术的传承,  敝帚自珍不可取,  让你去临安把医术发扬光大。”

    “老夫这便去收拾东西!”

    太平神医一声怪叫,快活无比。

    杨玄在太平只待了两日,  随即就带着浩浩荡荡的移民大军出发了。

    车队浩浩荡荡,经过干燥地段时,卷起了漫天尘土。

    “以后得注意了,  别让人在此放牧。”杨玄想到以后北疆漫天黄沙的场景,就把防护沙漠化、石漠化的事儿记在了心中。

    “有瓦谢游骑!”右侧有人高呼。

    杨玄淡淡的道:“不必管!”

    瓦谢游骑是被漫天尘土吸引过来的。

    “这定然是车队,快!看看是什么,  若是商队就抢一把!”

    带队的将领觉得自己找到了一头肥羊,欢喜不已。

    太平肥的流油,那些商人运送货物的车队络绎不绝,  只是大多靠在大唐一侧,  所以不好劫掠。

    今日机会大好啊!

    前方数骑已经看到了……

    漫天尘土中,  庞大的车队若隐若现。

    “是肥羊!”

    一人回身欢呼,“好多大车!”

    和北辽不同,  三大部在许多时候更像是三个大型劫掠集团,骨子里的匪性依旧未泯。

    将领冲了过来,  眯眼看着。

    车队依旧不停前行,  那些人恍若并未发现他们。

    不,  有人冲着他们指指点点,就像是看热闹。

    呛啷!

    将领拔出长刀,高呼,  “跟着我,  冲垮他们。”

    数百游骑蜂拥而去。

    他们摇动着长刀,嘴里发出各种恐吓的声音。

    车队依旧未停。

    一骑从尘土中冲了出来,  勒马看着他们。

    “有些眼熟。”将领看着此人身着大唐官服,  神色轻蔑,  不禁在脑海中把此人回想了一番。

    “打起我的大旗!”杨玄淡淡的道。

    王老二接过大旗,猛地高高举起。

    “是杨字旗!”

    噗!

    劲风吹拂!

    杨字旗在风中飘扬。

    将领只觉得肝胆欲裂,  毫不犹豫的勒马掉头,  “快跑!”

    “是杨狗,逃啊!”

    数百瓦谢游骑,  还未看到杨玄带了多少人马,  就亡命而逃。

    李文敏和几位高知人犯一直关注着这边。

    “瓦谢游骑人马不少,突袭一下,  咱们也很麻烦。”一位高知人犯有些担心。

    另一人淡淡的道:“若是老夫统军,此刻便会虚张声势。”

    “哎!杨司马竟然带着几骑就上去了,这是……诱敌深入?”

    “大旗打起来了。”

    “那些瓦谢人……哎!怎地跑了?”

    这也是李文敏第一次看到战阵。

    但没想到的是,杨玄带着王老二,仅仅是打起了自己的大旗,瓦谢人竟然就跑了。

    仿佛那面大旗附带着犀利的法术,能轻松弄死他们。

    一个随行骑兵见他们迷惑,就说道:“当初司马以六百骑直面瓦谢可汗三千精锐,瓦谢可汗不敢出击,反而遁逃。今日他们不过数百游骑,见到司马,不逃才怪。”

    一位高知人犯忍不住惊叹,“杨司马发武功竟然如斯吗?”

    骑兵骄傲的道:“我敢打赌,司马只需带着五十骑,便能击败那些游骑。”

    可为了移民的安全,杨玄此次带了三百骑。

    移民到了临安后,卢强代表刘擎前来安抚民心。

    “你等的住所都已经有了,临安城中规矩森严,你等不必担心被人欺生。”

    “是。”移民们一脸‘感激’

    谁欺负谁还不知道……杨玄嘴角抽搐。

    卢强回到了州廨。

    “如何?”刘擎问道。

    “看着憨实的多。”卢强挠挠头,“老夫还想着会有人借机闹腾,没想到却格外听话。”

    “那就好。”

    杨玄进来。

    “使君。”

    “移民来了,后续生计是个麻烦,你可有法子?”刘擎双手抱臂问道。

    “有。”杨玄说道:“下官准备去一趟基波部。”

    “开商路?怀恩但凡知晓你去了基波部,倾尽全力也会弄死你。”刘擎面色不善。

    杨玄说道:“我此行无需深入。”

    刘擎问道:“可有把握?”

    杨玄说道:“把握很大。”

    这满嘴就没个实话……刘擎握住茶杯,第二次问道:“可有把握?”

    杨玄认真的道:“世间事若是等有把握再去做,那不叫事。下官以为,为官者便是要在艰难中为百姓、为大唐去做事。”

    等着有把握了再说,那是太平官。

    等杨玄走后,卢强劝道:“太平开商贸,临安多少人眼红?后来豪商们被弄去了太平,临安也为之冷清了许多。太平强,临安弱,长此以往会生出许多麻烦。”

    “老夫知晓,否则老夫怎会答应移民?”刘擎干咳一声,“不过此事艰难,他既然愿意做,老夫自然得先敲警钟。”

    “做事,难啊!”卢强眸色苍凉,显然是想到了自己的宦途。

    “难也得做。”刘擎说道:“你以为小崽子只是想打通商道?你仔细算算他此次的手段,从折服了临安军开始……”

    卢强想了想,“接着他便想移民,可移民得想办法给他们找生计,如此打通商道就在所难免。咦!”

    老卢虽说稳沉,但机变和手段还是不如小崽子……刘擎笑道:“想到了?”

    卢强讶然,“他想弄县学,这便是在吸引那些移民。县学要花钱……来人,去问问县学筹备之事。”

    有小吏去了,晚些回来。

    “商人们踊跃捐资建学。”

    卢强恍然大悟,“好一个杨子泰!先抛出移民,接着建造学堂吸引移民,可建造学堂得花钱,他便去太平许诺开商道,筹集了钱粮……接着顺势去开商道。啧啧!使君,这小子做事……环环相扣啊!”

    “老夫辛苦教导他许久,今日看到这等手段,老夫放心了。哈哈哈哈!”刘擎得意大笑。

    等卢强走后,刘擎默然。

    许久后,值房内传来了刘擎幽幽的声音。

    “先拿军心,再拿民心。太平移民心中想着你,移民来了便是你的拥趸,想来不用多久,这些人便会为你在临安鼓吹。军民之心在手,商人们更是被任你驱使……再过几年,便是让你接手陈州也是水到渠成。”

    “小崽子手段不错,就是急切了些。”

    “来人!”

    外面有小吏进来。

    刘擎目光幽幽,“传话,太平人口日增,老夫令杨玄前往迁徙人口。另外,临安冷清,少了商贸,令司马杨玄统筹此事。”

    “是。”

    小吏告退。

    韩立在值房里和何毅在谈事。

    “杨玄奉命操练了临安军,接着移民入临安,开县学,引商道……他一来临安便想夺权,野心勃勃啊!”何毅本以为县学之事缥缈,可没想到商人们却愿意捐钱,这一下他坐蜡了。

    州学在他的掌控之下,可县学呢?

    按理该他管,可杨玄辛苦筹建县学,岂会让他摘果子?

    韩立沉声道:“此事可令人传话,营造舆论。”

    “妙!”何毅笑道:“杨玄是外来人,一来就气势汹汹,咄咄逼人,咱们一番话传出去,多少人会同仇敌忾?”

    “参军。”心腹来了。

    “何事?”

    “使君那边有话,太平人口日增,使君令杨玄前往太平迁移人口来临安。”

    何毅面色微变,“怎地变成了使君的主意?”

    “临安冷清,百业凋零,使君令杨玄去寻商路。”

    韩立摆摆手,等心腹出去后,面色铁青。

    “使君竟为他兜住了此事!”何毅嘶声道。

    老头子越发的偏袒杨玄了……韩立压住心中的怒火,鼓舞了一下士气,“打通和基波部之间的商道并非易事。”

    何毅突然面色阴沉,“参军,若是怀恩得知了消息……”

    “老夫与杨玄是对头,老夫恨不能让他沦为乞丐,可在此之前,老夫先是大唐人!”韩立冷冷的道。

    ……

    回到家中,怡娘今日手挨了一菜刀,虽说伤口不深,可老贼和王老二都极力劝说她别做饭了。

    怡娘恼火的道:“不做饭吃什么?”

    老贼无所谓,“出去吃。”

    王老二眼前一亮,“去吃烤羊腿。”

    “不必了。”杨玄觉得没必要那么麻烦,他指指隔壁:“老二上墙头吆喝一声,让隔壁多弄些饭菜。”

    大侄子据说带了一个好厨子来,今日正好评鉴一下。

    王老二爬上墙头高喊,“我家今日没做饭。”

    有护卫郁闷的道:“我家厨子也伤了。”

    王老二不满的道:“哄人!”

    护卫走到墙下,“骗你作甚?”

    王老二对卫王的印象不好,“如何伤的?”

    护卫一脸幸灾乐祸,“厨子去茅厕没洗手就做饭,被大王看到了,大王一怒就踹了他一脚。谁知晓恰好把他踹进了灶膛中。好家伙,头发烧焦大半。”

    王老二兀自不信。

    “啊!”

    这是前院方向传来了一声惨嚎。

    “别动。”

    “好痛!”

    “痛就对了。”

    卫王也很郁闷,问道:“这何处寻来的医者?”

    护卫说道:“城中寻来的。”

    黄坪说道:“可惜那位陈花鼓没在。”

    有护卫说道:“陈花鼓已经来了。”

    “叫来。”卫王一脚没踹好,心中难免有些内疚。

    黄坪说道:“大王,同行是冤家,咱们先叫了这个医者,若是陈花鼓再来,这是打脸呢!”

    “人命要紧还是脸面要紧?”卫王冷着脸,“给他钱。”

    医者得了钱,欢天喜地的道谢,随即出门。

    刚出门就看到背着药箱子的陈花鼓。

    “敢问……”临安城中的医者就是这么有数的十余人,眼前这人眼生,而且一股子自信满满的神医气息让医者有些警惕。

    陈花鼓淡淡的道:“太平陈花鼓!”

    “没听说过。”卫王府可是一个大客户,而且还是个能打响自己招牌的贵人。可现在却来了个竞争者,医者有些膈应。

    陈花鼓看了他一眼,“以后你会听说的。”

    医者:“……”

    陈花鼓进去,一番检查后说道:“头皮伤到了,头发脏污万万不可留着,剃光。”

    剃头,上药,陈花鼓出来时,黄坪问道:“可有风险?”

    “黄先生放心,这烧伤不严重,剃头消毒上药之后,只要不沾染脏东西,十日就能好。”

    黄坪赞道:“好医术。”

    “是司马教的好。”陈花鼓很谦逊。

    原先他治疗外伤,十人中会死两三个。自从听了司马的教诲后,这死亡率直线下降,太平百姓纷纷称呼为神医。

    陈花鼓出了王府,随即去隔壁。

    “老夫不敢叨扰司马,还请转告,若是府上有人身体有恙,哪怕是半夜三更,只需令人去说一声,老夫随叫随到。”

    护卫赞道:“好医德。”

    “是吃水不忘挖井人。”

    隔壁没饭吃,卫王和李晗就摸了过来。

    “本王带了酒水。”

    一进去,就嗅到一股子香味。

    “什么味?”李晗吸吸鼻子。

    “郎君在做饭。”

    两个棒槌眼前一亮,随即去了厨房。

    杨玄正在做一大锅米饭。

    “什么饭菜,好香!”李晗吸吸鼻子。

    “羊肉抓饭。”

    杨玄盖上盖子,用围裙擦擦手,“明日我便出发了。”

    “去何处?”

    “基波部。”

    卫王和李晗都面色一变,显然上次在基波部的经历让他们心有余悸。

    “去作甚?”大侄子最讲义气。

    “开辟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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