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北辽军正在叫骂不休,十余将领却面色惨淡,双目无神。

    “黄春辉是有名的能忍,咱们这般叫骂可有用?”一个络腮胡将领很是惆怅的道。

    “有用无用都得用,此次定然要大胜一场,否则陛下那边磨刀霍霍,你我人头难保。”

    络腮胡将领突然想到了什么,“要不……骂他老母?”

    “早就骂过了?”

    众人摇头。

    络腮胡将领唏嘘着,又想到了法子,“要不……骂他生儿子没皮炎?”

    众人摇头。

    “总得试试吧。”

    络腮胡将领策马上前,“换个法子,骂黄春辉生儿子没皮炎!”

    五千余人齐声高喊,“黄春辉,你生个儿子没皮炎!”

    那些将领都在苦笑。

    络腮胡将领有些遗憾的策马掉头,准备回来。他突然不动了……

    城门,竟然开了。

    城门大开,一股骑兵就怎么撒着欢冲了出来。为首的将领看着年轻,手持长矛,两眼放光,仿佛是嫖客看到了美人般的欢喜!

    “出来了!”

    辽军将领大喜,随即喝令应战。

    “慢些!慢些!”

    城头有老将喊道。

    可张度却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瞬间惨嚎声炸裂。

    以他为箭头,唐军骑兵就像是烧红的烙铁,刺入了冰块中。

    辽将傻眼了。

    络腮胡喊道:“唐军怎地这般勇猛?这是谁的部将?”

    江存中随后出战,他的风格和张度的侵略如火不同,而是不疾不徐,从侧翼给了辽军一下。

    “拦住他!”

    张度冲杀的太快了。

    城头上,有人纳闷的道:“怎地像是吃药了?”

    张度冲的太猛了,一往无前的猛。

    廖劲看了此人一眼,“什么药?”

    这人赶紧赔笑,“是下官吃的药。就那个什么……长安有人带来的,什么她好你也好。”

    “荒谬!”廖劲冷着脸,但却想起了杨玄给自己的礼物中有一盒子药,说是什么回春丹。

    他问了效果,杨玄就是这么回答的。

    老夫大把年纪了,都不想用了,弄这些……有意思吗?

    张度此刻不断往前冲杀,可敌军从两侧不断挤压他。身后的将士们被左右夹击,局势看着并不明朗。

    可廖劲不着急。

    黄春辉耷拉着眼皮,好似在打盹。

    “好!”有人欢喜的指着城下道:“看,江郎将从侧翼打穿进去了。”

    江存中带着麾下刺穿了敌军左翼,疯狂往中间凿。

    敌军遇到一个生猛的不像话的张度就已经熬不住了,再来一个江存中,眼看着士气就要跌落谷底。

    络腮胡喊道:“突袭,反击!”

    前方乱糟糟的,有人喊道:“熬不住了。”

    “不能退!”

    络腮胡大怒,拎着长刀就冲了过去,一刀把语出不详的军士剁了,高呼,“勇士们,跟着我……”

    前方,长矛闪电般的把一个北辽军士刺落马上,接着横扫,两名敌军落马。

    张度看到了络腮胡,狂喜喊道:“站住!”

    还没开打就喊我站住,这是什么意思?

    络腮胡哆嗦了一下,呯的一声,和张度对了一招。

    虎口剧痛,长刀飞的不知哪去了。

    络腮胡策马就逃。

    “等等!”

    张度紧追不舍。

    “耶耶不杀你!”

    “站住!”

    “不站住就放箭了啊!”

    络腮胡一败,北辽军队顷刻间就崩溃了。

    “杀!”

    江存中及时赶到,从侧翼包住了数百敌军,随即绞杀。

    “中丞,穷寇莫追啊!”判官吴林小心翼翼的道。

    张楚茂‘大捷’后,展露出了想谋划北疆节度使之职的姿态,他的身后有一家四姓作为底气,所以不少人都把他视为黄春辉的接班人。

    吴林就是其中一个,并且还向张楚茂献媚讨好,堪称是丑态百出。

    张楚茂灰溜溜的去了南疆,吴林坐蜡了。

    黄春辉依旧在‘打盹’

    廖劲淡淡的道:“今日敌军不对劲。”

    黄春辉睁开眼睛,“五里!”

    众人心中凛然。

    随即有人去传信。

    张度不满之极,在五里之外看着敌军残余遁逃,不禁怒了。

    他打马回城,上了城头后,廖劲冷哼一声,“要翻天?!”

    黄春辉看了他一眼,张度被这一眼看的怒火全消,委屈的道:“中丞,咱们好不容易出战一次,为何只能追杀五里?”

    “因为你蠢。”黄春辉双手撑在城头上,深吸一口气,惬意的道:“我北疆六万大军,赫连峰再蠢也不至于派五千人来挑衅。”

    廖劲点头,“天寒地冻,出兵代价太大。不像是赫连峰的手法。”

    “要么是诈败,要么就是哪里出了问题。”黄春辉揉揉眼睛,“追击五里,敌军若是有伏兵也该出来了,既然没出来,那么便是北辽出了问题,去打听。”

    “是。”

    第三日众人正在议事。

    黄春辉依旧是耷拉着眼皮子,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

    大伙儿都习惯了他的作风,廖劲在边上添补,倒也其乐融融。

    “中丞,有急报。”

    外面有人高呼。

    黄春辉睁开眼睛,“进来。”

    一个被寒风吹的满脸血口子的斥候进来,行礼后说道:“中丞,北辽内部叛乱了。”

    嗯?

    黄春辉坐正了身体,“说细致些。”

    大堂内有火盆,还算是温暖,斥候脸上的口子被这么一激,痒痛难忍。

    “说是有人叛乱,事败后赫连峰清理了一批人,那五千人便是他们的麾下。”

    “送死来了。”黄春辉耷拉着眼皮子,“北疆的寒风就和小刀子似的,脸上记得要涂抹油脂,否则满脸豁口。年轻时倒是能熬,可老了会受罪,到时候满脸的细纹,怎么都消不去。四十岁看着和六十岁一般。”

    斥候一怔,“是。”

    斥候去了,众人看着黄春辉,满脑子都是那日他的果断。

    数年不动窝的乌梢蛇啊!

    一朝动手却又快又恨。

    这还是那个老糊涂的节度使?

    有人忍不住问道:“中丞是如何断定北辽出了问题?”

    “赫连峰不傻,往日挑衅也就是小股人马,五千人,这分明就是给老夫送人头来了。若是不出手,你等……”

    黄春辉看着众人,叹息,“这几年都憋坏了吧?”

    这几年北疆就是骂不还口,任凭北辽大军在城下哔哔。

    众人点头。

    黄春辉揉揉发红的鼻头,“男人不能憋的太久。如今恰到好处。看看张度,今日出战就像是饿虎扑食,那些将士也是如狼似虎。男人,要憋,也要放。”

    众人面面相觑!

    这便是节度使的兵法?

    ……

    王章义急匆匆的进了宅子,到了厢房外说道:“孙公,急事。”

    孙雨坐在那里看书,闻声抬头,“进来。”

    王章义进去,低声道:“那狗官今日亲去操练那些新人。”

    孙雨笑了起来,“这批新人颇为彪悍桀骜,关键人太多,两千余人,那些人会听从他的吩咐?做梦?等着看,有狗官焦头烂额的时候,弄不好出些人命。”,他眸色阴狠,“只要能让狗官倒霉,老夫愿意酬谢各路神灵。”

    他虔诚的双手合十,低声祈祷……

    ……

    “何为兵法?能杀敌的便是兵法。”

    山脚下,两千余人的阵列很大。

    此刻阵列看着不怎么稳定,有人摇摇晃晃的,有人在动手动脚。

    杨玄在给下面的将领说着自己对兵法的看法。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些摇摇晃晃的军士,怒火瞬息炸裂,“兵法第一课该是什么?令行禁止。来人!”

    一群大汉出来。

    “拎着棍子,谁动就打!”

    大汉们扑上去就是一顿毒打。

    “打尼玛!”

    有人开始反抗。

    众人看着杨玄。

    怎么办?

    “拖出来!”

    一个大汉被拖了出来,一头乱发披散,桀骜的看着杨玄。

    阵列中,两个人犯低声说话。

    “九哥准备了一肚子鼓动的话,一旦动手,咱们也跟着躁动起来。”

    “可有把握?”

    “当然,九哥能把死人说活了!”

    前方,杨玄指指大汉,“堵住嘴,吊在树上,养的羊来两头。”

    大汉愕然,“你……”

    “封口!”杨玄厌恶的道。

    王老二一巴掌抽去。

    “呜呜呜!”

    大汉顶着个腊肠嘴被吊在了树上,两头羊被牵来,众人不解。

    “这是要犒劳咱们?”有人猜测道。

    “两头羊,一千人吃一头,羊毛都不够分。”

    “那是什么?蜂蜜?”

    “啧啧!蜂蜜烤全羊,那味道……不提了。”

    两千余人在流口水,杨玄却令人去掉大汉的鞋袜,把蜂蜜涂抹在大汉的脚底。

    “把羊牵过去。”

    众人懵逼,觉得太浪费了。

    两头羊过去,一头一只脚,张开嘴就狂舔。

    “呜呜呜!”

    吊在树上的大汉疯狂的扭动着身体,眼珠子几乎要爆出眼眶。

    “呜呜呜……”

    渐渐的,阵列中的嘈杂没有了。

    所有人看着缓缓走来的杨玄,眼中多了些别的。

    “老人们都知晓我的规矩。”杨玄止步,看着这群人犯说道:“你们都是一群人间渣滓,死不足惜。”

    阵列很安静。

    “这样的渣滓我要来作甚?发善心?做梦!”

    “你等罪孽深重,我以为,全数弄死或许有冤枉的,但隔一个杀一个定然有逃脱的。”

    “想死还是想活?”

    杨玄指指边上,“想死的出来,我成全你!”

    没人站出来。

    “既然无人想死,那么……”杨玄用木棍子敲打着自己的手心,狞笑道:“你等要知晓我的规矩,听令,听令,还是特娘的听令。谁违反了我的规矩……”

    他用木棍指着此刻浑身剧烈颤抖的大汉说道:“相信我,这只是开胃小菜,随后有更多的手段等着你等。”

    众人默然。

    “继续!”

    杨玄回去,曹颖说道:“郎君,这些人并未服气。”

    “倒也简单。”杨玄说道:“既然不服气,我这里准备了一个法子,南贺。”

    “在!”南贺上前。

    杨玄说道:“你带着五百兄弟让他们领略一番何为战阵。”

    “领命!”

    “就用拳脚!”

    杨玄定下了规矩。

    那些新人不禁暗喜。

    十余头目在里面串联。

    “盯住他们。”杨玄双手抱臂,吩咐道:“晚些打断手脚。”

    南贺应了。

    五百对差不多两千,还只能用拳脚。

    这不是稳赢是什么?

    新人们在十余头目的带动下,士气高昂,就差嗷嗷叫了。

    双方面对面列阵。

    杨玄举起手,猛地挥下,随即回头和曹颖说道:“北辽那边不知弄什么鬼,不过这等季节大规模动兵太难,耗费太大,三大部必然不肯。所以城中外紧内松。”

    “是。”曹颖笑道:“章羽县那边说是全民皆兵了,回龙县更是惶然不安,上次来了文书,各种暗示,就差说关键时刻请咱们出手救援。”

    “看在委座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朱雀闷骚的道。

    “无需紧张……”

    二人在这里悠闲的聊天,身后,校场上尘土飞扬。

    老人们列阵以待,新人们刚上来时还保持着阵型,等开打后就彻底乱套了。

    可我们人多啊!

    吊在树上的大汉都忘记了笑,盯着战局。

    不过是两个回合,前方的老人们开始了突击。

    “救命!”

    “哎哟!我的腿!”

    新人们瞬间崩溃,偶尔几个好勇斗狠的阻拦一下,随即被淹没。

    “我认输!”一个头目跪地举手。

    一个军士冲过来,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在他的大腿上。

    “嗷!”

    新人们狼奔豕突,甚至有人逃到了山上,第二日才怯生生的下山来寻组织。

    南贺小跑过来,“郎君,结束了。”

    “慢了些。”杨玄回身,有些不满意。

    数十人断手断脚躺在校场上,杨玄指指他们,“这些人以后种地。”

    剩下的鼻青脸肿的被驱赶回来列阵。

    五百老人在边上虎视眈眈,随时能扑上来再毒打他们一顿。

    杨玄冷冷的看着这些人,说道:“你等就是一群人渣,这是我给你等的最后一次机会,不想从军的,站出来!”

    先前他的话被当做是耳旁风,此刻却无人敢怀疑。少顷,稀稀拉拉的出来了百余人。

    一人喊道:“小人宁愿回去坐牢。”

    “我成全你。”杨玄吩咐道:“太平城不够坚固,从明日起修葺,这些人就是最好的劳力。记住,但凡谁敢偷懒,死活不论!”

    这个天气修补城墙堪称是受罪,那百余人马上就想往阵列里跑,可刁涉带着人挡在了前方。

    “好狠毒的杨明府,这是要让咱们去死啊!”有人怨毒的喊道。

    “你等怕是弄错了一件事。”杨玄淡淡的道:“从你等到了太平城之后,生死就已经不由自己了。让你等从军报国,便是给了你等新生的机会。既然不想做人,那我便成全你等!”

    一群人渣,还幻想着讨价还价。

    杨玄觉得自己长的还是太慈善了些。

    “明府。”一骑从县城方向而来。

    “使君令明府前去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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