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个烂摊子交给我来收拾,你坐在一边坐享其成,当然高兴了。”

    沈梦生往桌前一坐,打量着整个凤仙楼的构造,心里一片烦闷。

    凭良心说,凤仙楼的装潢在上海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姑娘的质量也没的说,虽然没什么倾国倾城的名妓花魁,但在同类型的妓馆里头,也不比别人差。

    要是按照正常的模式经营下去,不说坐到整个大上海的头把交椅,前三名是跑不出去的,根本不需要花什么心思去经营,自然会有大把的男人来给他们送钱。

    但问题就在于,现在变得不正常了。

    凡是喜欢流连烟花柳巷的几乎都知道,凤仙楼跟颜料大王薛宝润干上了,起因就是薛宝润的二少爷在凤仙楼里打死了一个姑娘,凤仙楼呢,又把薛二公子给打了一顿,还绑架人家,勒索了不少钱。

    这个梁子可结大了!

    以至于薛宝润接连两次派人来砸场子。

    整个大上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妓馆,他们想嫖女人,上哪儿去不行,干嘛非得来凤仙楼触霉头啊。

    所以,这里的生意是越来越差。

    “这是上个月的账本,您过过目。”

    老鸨宝贝似的把账本捧了过来。

    沈梦生都不用翻,光是看到老鸨那紧张的扭帕子的模样都知道生意肯定不好。

    可当他打开来的时候,还是被那触目惊心的账目给吓了一跳。

    不是不好,是太他娘的不好了!

    不赚钱也就算了,竟然因为吃穿用度开销太大,还净赔了三千多!

    谁不知道想在上海赚钱,只要做两种生意就够了,一种是烟土的生意,另一种就是女人的皮肉生意。

    这种闭着眼都能赚到钱的生意,凤仙楼竟然还能赔钱?

    他不禁轻吸一口气,啪的一声把账本合上:“这账目给荣叔看过吗?”

    “没呢,这…这我哪儿敢啊。”

    “没?没你还不快给荣叔送去!”

    沈梦生算是服了。

    这要是不赶紧报告给黄金荣,到时候自己要是一着不慎,说不定黄金荣还会把赔钱的锅扣在他的脑袋上。

    听说要把账目给黄金荣看,老鸨吓的是头顶直冒汗:“这、这不好吧?”

    虽然说凤仙楼一直都有像马祥生、沈梦生这样的管事,可管事像流水一样,换了一个又一个,她这个老鸨却是一坐就是几十年。

    赔钱的事,都知道跟薛宝润有关系,但黄金荣一定会迁怒她,她哪里敢。

    沈梦生眼睛一眯,满脸不悦:“怎么着?不说不报,想让我给你背锅?”

    啪!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转过头去,眼神凶狠的瞪向了老鸨:“如果我没弄错,我现在应该是你的顶头上司吧!”

    “是、是!”

    老鸨见状,知道沈梦生不好糊弄,只能硬着头皮找了个伙计,把账本送到聚宝楼去。

    “回来!”

    伙计刚要走就被沈梦生喊住,他拿起笔来,粗略的写了一封信夹在账本里面,这才打发伙计离开

    老鸨眼见伙计离开,心里不禁七上八下的,好奇的凑到沈梦生跟前坐下问道:“你写的什么信啊?”

    不会告她的状吧?

    沈梦生白她一眼:“跟你没关系的事,问那么多干什么。”

    “…”

    什么叫跟她没关系,她是这里的老鸨啊。

    老鸨不禁欲言又止的,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过去沈梦生过来找娇小娘的时候,人是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这会儿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充满威严,不好靠近,动不动就大动肝火,吓死个人。

    没用多长时间,伙计又抱着账本回来了。

    “荣叔说,让您放开手脚干,不用担心别的,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荣叔给您兜着。”

    沈梦生点头,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刚才的那封信也没什么别的内容,主要就是把账本里赔钱的几个原因给大概总结了一下,最后得出来结论,想开妓馆,吃穿用度就少不了,省是省不出来的,还是得多招揽人,但是要招揽人,可能就要对凤仙楼做一些制度上的改动。

    凤仙楼毕竟是黄金荣的产业,要动人家的东西,总得打个招呼。

    有了黄金荣“放开手脚”的这句话,沈梦生就等于完全没了后顾之忧,只要大展身手就够了。

    他马上就开始考察起凤仙楼来了。

    论装潢,这里的摆设已经算是同类妓馆里比较有品位,比较奢华的了,再装来装去也就那么回事。

    再说了,来玩女人的男人也没几个懂装潢的,搞的那么高大上没人买账,那不是花钱打水漂吗?

    论音乐,这年头无非就是那么几样,吹拉弹唱,再说这种聚集了三教九流除了莺莺燕燕没什么其他营生的地方,你搞台钢琴来弹奏什么钢琴曲,反而破坏意境,倒不如多培训几个烟花女子唱十八摸。

    而至于食物、酒、茶水…等等乱七八糟的细节,统统不用在意。

    谁也不会来凤仙楼吃饭,也不会来凤仙楼喝酒,也不会来凤仙楼喝茶,这些玩意,都是他们玩女人时候的助兴,只要女人到位了,别的都可以白费。

    所以沈梦生观察来观察去,思考来思考去,最后得出来一个结论,还是从女人身上下手。

    “这些就是咱们凤仙楼所有的女人了,沈老板,您慢慢过目。”

    老鸨很快就把整个凤仙楼所有的女人都叫了出来,站在沈梦生的面前,一排八个,整整派了八排多,也就是一共69个人。

    她们有的还没睡醒,站在那捂着嘴不住的打呵欠,有的衣服都没穿整齐,袒胸露乳的浑不在意,有的倒是精神抖擞,不但嬉嬉笑笑,还不住的朝沈梦生抛着媚眼。

    有几个已经忍不住开始发问:“到底干什么呀,好好的把人家叫出来。”

    “就是,我还要睡觉呢!”

    “大白天的又没生意,哎,去给我烧个水,我要洗澡!”

    老鸨怕沈梦生生气,连忙教训道:“都闭嘴!叫你们出来,你们就老老实实的站好,这是我们沈老板,以后咱们凤仙楼都归他管,在老板面前,都表现的规矩点,谁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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