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在以后再发生矛盾,外公专门用田亩册画了一张草图,在生产队大会上向全体队员演示,并且讲明其中今后规划中的水路和道路。
解决了靠河边这些难分的田土,还有两个问题,队员们意见分歧也比较大。
一是当时的队员恐怕队里的集体资金被“长手佬”、“破脚骨”霸占,所以建议队上的所有资产应该分个精光。
二是队上所有的田土是否应该全部分包到个人头上。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间谁也不能说服谁。
队上的干部又来征求外公的意见。
对于这两点,外公则是留有余地,持有不同意见。
“讲实话,这是队上的资产,我户口不在队上,但是我还是要发表我自己的想法。”外公想了想,说,“我是不赞成把生产队的耕地分光分尽的。”
因为那样做的话,集体就没有了一点耕地,万一社员不好好交提成,生产队、大队干部的福利待遇怎么解决?还有,集体事业,比如讲水利道路等工程款又从何而来?
另外,外公主张留下一定数量的集体田。他的理由,现在留下有少数机动的田地,可以留作以后队上出生、嫁入人口的增补之用。
争争吵吵,反反复复搞了好多天,生产队终于定下盘子。
具体做法是:按家庭人头分耕地面积,将总田地亩数按人口分摊给农户承包。好坏搭配,割肥补瘦,抽远补近。至于集体的生产工具,则按面积分到户,耕牛几户关一头,水利共管共用。
队里的所有土地,划分为口粮田和责任田两种形式。用皮尺绳子把生产队的田地再重新摸一次。
口粮田作为生活保障用地,按人口平均分配,只负担农业税,不缴纳承包费,不负担国家定购任务。责任田要交纳农业税,向集体土地承包费,完成国家粮食定购任务。
根据实际丈量的田地面积,按历年的产量,把承包产量落实到不同类型、不同单产的土地上。
方案经全体队员通过后,根据县委要求,本着利益越直接越好,方法越简单也好的精神,生产队迅速组建了分田小组,开始紧锣密鼓实地丈量生产队的田地。
生产队的田块,经过农业学大寨改造后,几乎所有田块都呈长方形,丈量土地比较容易,但工作非常辛苦。
队里最终确定以某一田块作为起点,按顺序号丈量。
盛夏的太阳,火辣辣的,晒得脸跟非洲人差不多,汗水浸透了衣裤。
田地里则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土地承包到户开始实施后,很多农民一下子来了精神。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踏实和笑容,心中唤起了从未有过的憧憬和向往,全身迸发出从未有过的激情和干劲。
许多人都会到刚插好界桩的田里,在这些有可能将要属于自已经营的田边看一看。
农民们满怀着憧憬,升腾起了希望,仿佛闻到了泥土的芬芳,仿佛看到了丰收在望,心里异常地兴奋激动。对于世代务农的他们来说,就像是解除了束缚,获得重生一样。
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再讨论规划下半年的种植了,哪块种油菜,那块种萝卜,哪块种萝卜,哪块留种。
不过,在实际操作中还是出现了许多形形色色的新问题。
由于田地有肥有瘦,有远有近,水利条件有好有坏,说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有些田土因为等级低,产量低,估产也相应低些。队里调整相应方案,按劳动力和人口数,确定每户的承包田面积和口粮田面积。将这些地块都编上号,然后再抓阄抽签。
也有几户小户人家,想拼在一块抽,开始队上不同意,但最后还是允许了,便于他们以后可以互相帮衬。
另外,队上还原则同意如果有社员抽到的田地,离家比较远,管理起来浪费时间,而家门口的田地被其他社员抽到了。大家可以通过协商,相互之间进行调剂。
社员们的积极性特别高,公社,大队,生产队的干部更是认真负责。
公社的工作组,还有大队的有关领导实行包片责任制,深入到分田一线,全力找准目标抓落实。
相关人员以风雨无阻、日夜兼程、废寝忘食的劲头,自觉下沉到各包片的生产小组,详细了解具体情况及存在问题,共同探讨解决方法,对生产队存在问题逐项跟踪、逐个突破。
上面的要求,各工作组争分夺秒,全力以赴,力争在10天内完成所包片生产小组的土地丈量任务,进而完成各小组土地公示工作。
外公拿杯子倒水。
有队员走过来,在外公身旁坐下来,问:“以前我们搞互助组合,就在一起种过田。老陈,今日重新分田,包产到户,你说怎么会有这种好事?不会以后还有变化的吧?”
外公扯下脖子上的毛巾擦汗,看着他笑笑,继续喝水。不响。
李队长补充说道:“田地承包到户后,公社要与农户订立合同,明确合作社与社员的责、权、利,合同一订五年不变,按约兑现。你就把担心放在心里,不会再有变化的。”
“老陈,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要是有几户人家都看中了同一块地,吵起来了怎么解决?”
“我们早就想到过这样状况的。”一旁的李队长哈哈一笑,说道,“很简单,把这块都相中的地对半划开,向阴的就多划些,向阳的就少划些,然后两家再抓阄,这样不就解决了。”
歇息的档口,李队长看看四周,说道,“老陈,现在看来,实行农业生产承包责任制的做法是无比正确的啊。”
“早在1919年7月14日,毛**在《湘江评论》创刊词中就洞悉:世界什么问题最大?吃饭问题最大。什么力量最强?民众联合的力量最强。”
外公喝一口水,抹抹脸上的汗水,接着说:“你想想,即使时光走到了现在的八十年代,吃饭的问题,对于复苏后的中国仍然是一等一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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