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承恩寺位于谷城县南,茨河镇五朵山之阴。
始建于隋,据传已有2000多年。
古刹外是一片茂密的丛林,虽还未入秋,落叶也堆得很厚。
本来那条直达山门的大路,早已被落叶荒草掩没,只剩一条小径,盘延如蛇。
艳阳高照,灿烂而明媚。
进入丛林,奇松古柏森然,若大林子竟然寂静如夜,寂寥无声。
虽是正午时分,却有一股阴森冷寒之气。
我们也似被这林中寂静压抑的气氛所感染,一路无语。
就在这时,落叶上已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眉清目秀,白衣大袖的僧人,施然而来。
我眼神一亮,上前一步道,“大师从何处来?”
“从来处来。”
“往何处去?”
“往去处去。”
僧人重眉敛目,双手合十,根本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我又开始摸我的鼻子,心里却感觉很不寻常。
这白衣僧明明就是无量谷的不嗔,他为何会对我视而不见?
难道他这么快就忘了我?
我望着不嗔的背影,正自惊疑, 就见他步履安详而缓慢,就算这是条通往西天的路, 他也决不会走快一步。
可倏忽间, 他已走进树林深处, 身影已不可寻。
“这和尚好是奇怪。”梅香一脸惊讶。
“是很奇怪~”延明神有所思道,“定是个得道高僧。”
“不奇怪那才是真的奇怪。”
我不等他俩追问, 突然对梅香笑道,“你看少爷我有没有与众不同?”
梅香一怔,还没回答, 延明已抢着道,“你当然是与众不同的~”
我眼神一亮,“说来听听。”
延明忽然冷笑, “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自以为是的少爷。”
我故意不去看他眼中的讥讽之意,叹了口气道,”既然我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哪僧人为何装着不认识我?”
“你认识他。”延明和梅香同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没有理会他二人的疑惑, 自顾道“难道是他真的忘了我, 还是故意不认识我?”
【二】
小径就算弯曲,也总会有尽头。
我们终于走出树林, 走到小径尽头。
小径尽头赫然开朗,竟然是一片广场。
寺门虽雄伟高大, 却是朱漆斑驳, 想必已是多年失修。
此时, 只见山门半掩,寺内有木鱼声传出,时有时无~就如一个垂死老人的呼吸, 看似已将停顿, 突然又吐了一口气。
寺门半掩,山地空旷;偌大的承恩寺, 除了这如吊气管似的木鱼声, 竟然再无其它声响。
虽是白天, 却给人一种阴森诡异之感。
忽然,那本就掩着的半扇寺门被人拉开, 一个青年僧人走了出。
见到我们, 他似乎很是意外,刚刚迈出的脚却又缩了回去, 伸手就去关寺门。
我身形一动, 人已来到僧人面前,笑道, “大师,你好啊!”
青年僧人刹时怔住,脸色已变,“阿弥陀佛,施主有礼了。”
“请问大师,时辰尚早为何要早早关了寺门?”
廷明伸推开寺门,“我们正是要进去上香礼佛,表示诚心。”
年轻僧人勉强笑了笑,“小寺鄙陋香火早绝,实不愿怠慢了贵人。”
他笑的虽然勉强,人却很固执的站在大门中央,有意无意地拦在那。
就是个傻子也看出了他意图。
我当然不是是傻子,看样子他实在是不情愿我们进去。
他为何不让我们进去,难道这寺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我眼神渐渐发亮,梅香却早已心神领会。她就是我心里的蛔虫,我的喜怒哀乐,一举一动她都了如指掌。
她忽然乘僧人不备,蛇一样从他肋下钻了过去,而我和延明也同时发力,一左一右同时推开了两边的寺门。
青年僧人恼羞成怒,刚要发作,就听梅香拍手笑道,“承恩寺乃千年古刹,我家少爷也是慕名而来,虽不专为礼佛,但随喜布施也少不了的, 大师又何必动怒。”
青年僧怒极反笑,“既然如此, 贫僧少陪…”
他狠狠的瞪了我们一眼, 便从我身边怱怱而过,走入我身侧的一排走廊, 身形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我的手又摸了摸鼻子,忽然就叹了口气。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种面汤的味道?”
“面汤味~”梅香闻了闻自己的手,道,“面汤味倒是没有~”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延明的眼神也开始发亮。
我点了点头,“那人身上有股淡淡的面汤味~”我给他们解释,“很淡,若不仔细的话,根本就闻不出来。”
“你是说那和尚?”梅香突然醒悟,“难道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山村面摊老板?”
梅香似乎很难理解,嘀咕道,“他为什么要兼职做个和尚?”
“这也是我想要知道的。”
“也许和尚才是他真正的身份。”延明也是若有所思道。
【三】
青年僧人无论有几种身份,但有一种身份是肯定的,那便是隐世无修界合欢门的修者。
他为何会出现在承恩寺,老板娘是否也在这里?
“承恩寺千年古刹,也曾是襄阳王府的家庙,这才几年光景竟败落如此,僧众也没见~”
听延明这一说,我才突然发现,偌大的古刹大白天竟是寂静如夜,寥无人迹。
梅香突然轻呼道,“怎么没有听到木鱼声了。”
曾时断时续的木鱼声竟不知在何时已停。
我心里一惊,而延明的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阳光普照,朗朗乾坤,我们竟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一阵寒意。
大雄宝殿,宝相庄严的佛像脚下,并列着两具蒲团,原本黄色的缎面已磨损破败,想必是已有年头。
长条供桌上的铜炉,原本应是香烟缭绕,现在也剩下些残枝败灰,不见新燃的痕迹。
高高在上的佛祖,仍拈花含笑,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他虽享万民供养,却不能庇佑一方,甚至连自已的烟火都不能自保。想来也真是讽刺。
“噫!”延明突然轻声道,“木鱼声想必就是在这里传出去的。”
我随着延明的目光看向香案,原来在香案后面竟也具有蒲团,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僧盘坐在上面,一只手单掌立在前胸,另一只手却放在脚边的木鱼上。
他僧衣破旧,人也老的似乎让人看不出他的年龄,虽垂眉敛目,却是一脸的愁苦苍桑。
看他的样子,真不知他是在打坐参禅,还是在打盹午休。
我们三个悄无声息的退出大雄宝殿。
转过刚才青年僧人消失的拐角,是悬挂铜钟的钟楼,钟楼旁竟然有间小小的雅阁,而青年僧就守在门口,不时的东张西望。
他为何要守在哪里?雅阁里隐藏着什么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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