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夜春宵,李过完全就像变了人似的。
萎靡不振,哈欠连天。
“兄弟,你还好吧!”
“就是有些困。”李过又是一个哈欠,身子一晃险些从马上掉了下来。
“这家伙昨晚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不解的嘀咕了句,却招来林叔和梅香的白眼。
灵鹿镇距棘阳县城不到六十里,马快的话也就是一箭之地。
当我们一行四人赶到城外黑松林时,方才晨雾初收。
“少爷,过了黑松林便是县城;昨夜雨急,林中泥土松软,放松马缰,让马走慢些。”
“林叔放心,这些马久经沙场;就算泥土松软也不会失踢的。”
李过一提马缰,率先进了黑松林。
“果真是年少英勇,这么快就恢复了精神;梅香护住少爷跟上李将军,我来断后。”
“林叔,你这话几个意思?”我觉得下了山的他总说些让我费解的话。
林叔哈哈大笑道:“少爷你自幼爱书固然是好,只是有些学问可不是书中能学到的。”
我摸了摸鼻子,竟无言以对。
棘阳县城三面环林,只有一面临水。
只因这黑松林是进城必经之路,林中倒是有一条官道,虽不甚宽,却也平整。
因常年车过人踏,再加上昨夜雨急,竟然有些光滑。
李过一马当先,我们三人一字形跟形。此时雨过初晴,林中水气弥漫,上升后竟成雾帐,目力所及不到五十米。
雾重路滑,林密静寂。只听耳中马蹄“得得”,我们放松马缰,竟不敢有丝毫分神。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听李过一声急叱:“何人?”
【二】
此时雾帐渐收,李过马前隐约一人;一身大红锦衣,手执折扇摇头晃脑,乍看之下,甚是诡异。
“何人?”李过在马上一橫雁翎刀:“何人挡路?”
果然是军人作风,简单直接。
锦衣人一声怪笑,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只觉眼前一花一团红影直扑李过面门。
电光火石之间,李过竟不及拨刀。
“林叔救人…”我喊声未落,只听得耳边衣袂带风,林叔身影已掠过我和梅香,挥掌向锦衣人头顶拍落。
两强相遇快者胜。
锦衣人一怪叫,被林叔踢了筋斗。
“富贵险中求,锦衣夜行者。”林叔哈哈一笑:“承让。”
锦衣人“哇”的吐了鲜血:“流云剑,你还活着?”
“流云剑?我可从没林叔用过剑。”我心中暗道。
再看李过,这小子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此时惊魂未定连呼侥幸。
“我林郁实是想不明白,你锦衣夜行者竟然也干起这拦路抢劫的下贱勾当。”
“下贱?在这个动乱的年代,奇迹往往就是卑贱之人创造的。”
“好笑,你就算杀了我们一行,又能创造出什么奇迹?”
我纵身一跃站在了林叔身边,忍不住嘲讽道。
锦衣人眼神一亮:“咦,我刚才似乎找错了对象,冷月令在你身上吧?”
“冷月令…”我和林叔俱是一惊。
“没想到你也想插手冷月盟?”林叔冷冷道:“为什么?”
“你也想造反?”我脱口而出:“这可真是个人人都有梦想的年代啊!”
“是啊!”锦衣人竟有种遇到知己的感叹:“我的要求并不高,只是想捞个盟主做而已。”
“可惜,我想你个梦想是不可能实现的,你说呢?朱雀儿。”
“当然,少爷。”梅香竟然如此配合,显然有些不寻常,而林叔也是如临大敌。
“李将军…”林叔不动声色道:“一会若是场中有变,请你和小女一定要先护少爷到城里,切记切记!”
李过虽然年少,人生阅历却极为丰富,见林叔表情少见的严肃,便不再多问,一口应承了下来。
林叔点了点头,却搞的我一头雾水,事情有这么严重?
还好,我这个疑问马上就有了答案。
“铁溶,你还不出来了吗?”
“锦衣夜行者,我来帮你实现这个梦想如何。”
话音未落,就见浓雾中缓缓走出一人来。
正是被师傅拒绝下山的灰衣老者,铁溶。
“为什么要帮我?”锦衣夜行者摇了摇手中折扇:“这年头,好心人可不多。”
“不是不多,只是在这样的时代,坏人更容易成就一番事业。你说呢?”
“赞同。”说着话两人同时晃动身形,铁溶扑向林叔,锦衣人却向我扑来。
“保护好少爷…”
林叔一拍腰间,手中竟然多出一柄软剑,迎风一同展,便把铁溶罩在万千剑影之中。
且不说铁溶和林叔緾斗,锦衣人已堪堪扑到我面前,李过梅香同时惊呼:
“少爷快退。”
锦衣人左袖一挥,便把李梅二人卷个筋斗,右手折扇疾点我喉间。
这家伙上来便痛下杀手,看来林叔还是草率了,竟然让李过梅香来保护我。
因为,他从来就把我当成个没长大的小孩,也从来就没仔细想过,我的身手根本就不跟这二人在一个等级。
就如师傅所说:“永明呐,你除了内力尚欠火侯,在江湖也能称得上绝顶高手了。”
我缺少的是实战经验。
我松腰塌肩,右臂掤出便格开了锦衣人的折扇,左手同时按向他的腋下。
锦衣人显然是吃了一惊:“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他一开口,一股腐臭气直冲我脑门,又见他尊容猥琐,不由气息一滞,本能反应便要掩住口鼻。
高手相争,最忌分神,锦衣人折扇一送,毫厘之间,我甚至已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在桃花谷,林叔一双肉掌虽不敌铁溶,今日他流云剑一出,竟也杀的铁溶占不到丝毫便宜。
眼见我危险,竟不及相救。
“阿弥陀佛…”这时一声佛号从密林深处传出。
淳罡绵长,直摄人心魄,众人心神不由得一震…
【三】
佛号声未绝,锦衣人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准确说是个长须飘飘的老和尚,长臂一伸一挥,锦衣人便被抛进密林。
身形一晃,一脚又把铁溶踢了个筋斗。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真当我冷月盟没人了么?阿弥陀佛…”
铁溶一稳身形惊道:“不修大师…”
“不修…?”我和林叔俱是一怔。
我从未见听师傅说过,冷月盟还有这号人物。
“多谢禅师相助,多年不见,禅师修为越发深厚了”
不修和尚冲林叔点了点头,对铁溶道:“想你铁溶在江湖也算有些名头,怎会跟了张献忠,这不是助纣为虐么?”
“大师差矣!当今皇上失德,天下大乱,民心思变,大西王献忠趁势起兵,拯万民于水火…”
“打住…”我忍不住讥讽:“听说张献忠反复无常,分明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哪里是拯万民于水火了。”
“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会知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大丈夫能屈能伸,方可…”
“阿弥陀佛,铁施主再能狡辩,也改变不了张献忠反复无常,残酷多疑的本性,你,去吧…”
铁溶老脸一红,也不说话,纵身一跃,隐入黑松林中。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