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郭。想当年、花遮柳护,凤楼龙阁。万岁山前珠翠绕,蓬壶殿里笙歌作。到而今,铁骑满郊畿,风尘恶。”
“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叹江山如故,千村寥落。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
薄似蝉翼的宣纸中,一行行工整的字迹,将一首词烙印其上。
整个摘星楼中,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紧盯着宣纸上的词,浑身僵住。
姜松白和虞良崇两人,也早以走到那宣纸前方,仔细品读着宣纸上的词。
而纳合清波则瞳孔紧缩,眼前这一篇词作,纵使是他,细读下来,都能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情绪自那词作中散发出来。
那是一种尤为浓烈而真挚的感情,悲慨至极,战意滔天!
自词作深处,他仿佛身临其境,看到了隐没于硝烟之中的座座城郭,数不清的繁华,富庶升平,人间盛世。
可转眼间,铁骑纷至沓来,将一切繁华景象悉数摧毁,满目疮痍,无数兵士血染沙场,所有百姓尸横遍野,生灵涂炭!
到最后,那滔天血海之中,却又硬生生杀出一股精锐之师,万夫莫当,甚至凯旋而归,再复繁华!
一幕幕场景,自纳合清波脑海中匆匆闪过。
他怔怔盯着面前那张宣纸,呼吸不知何时已然急促起来。
眼前这篇词作,感情竟能如此强烈!
大宋,竟还能有人写出这等词作?
他身形滞涩,艰难地转过头,看向赵艺弘。
这便是大宋五皇子的后手?
这词,是何人所作?
“这首词,竟……如此精妙!”
“词中之意,竟能如此真挚!”
“壮阔,无比壮阔啊!”
摘星楼中众人感慨连连。
这一首词中所蕴含的浓烈感情,他们都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
仅这一首词,便胜过今日文斗之上,他们所写的所有诗词!
当然,前两轮诗词,所选题目不同,这立意也相差甚远。
可仅这一首词,便让他们所有人皆生出一股自惭形秽之感。
这种无力感,要比他们上一轮面对纳合清波那首词作之时,更为深刻!
纳合清波一首词作,即便只写女子来展示大宋繁华,那词中精妙,也让他们自认不敌。
可眼下五皇子所展示出的这一首词,他们是真真切切地感觉望尘莫及!
单是这词作中所呈现出的壮阔心绪,他们便只能望其项背!
云泥之别!
“这首词……是满江红!”
众人之中,有人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声音中充满惊讶!
满江红?
一瞬间,众人都联想到先前游园诗会之时的事情。
游园诗会之上,那位神秘诗魁,最后一首词的词牌,正是《满江红》!
仔细品读起眼前这首词,其中所蕴含的意境与文风……甚至笔迹,与那位神秘诗魁,何其相似?
众人只一下子,便联想到极多。
他们之中,也有人隐约知晓,当日游园诗会的诗魁与五皇子有关,那眼前这首《满江红》,是否为诗魁所作,已不言而喻了。
这一场文斗,那位神秘诗魁,始终未曾露面,没想到,竟是让六皇子将诗词代为展示出来!
云千瑶眸光潋滟,唇角勾起一抹醉人的笑容。
她白皙俏丽的脸庞上,再不见半点落寞。
他……果然来了吗?
眼前这首《满江红》,这等诗词,除他之外,还有谁能作出来?
此时深陷在《满江红》的众人之中,无人注意到,云千瑶的笑容,仿佛从未有过的明艳动人,足以令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不远处,孙鸣渠紧握着拳头,牙齿紧咬,神色中透露出一抹狰狞。
又是这个诗魁!
这一场文斗,本该由他独占鳌头,对抗北莽的纳合清波!
可……他输了!
反倒是这诗魁,又一次出现了!
“诸位以及纳合学士……”
这时,赵艺弘的声音缓缓响起。
他向着纳合清波与四周众人轻轻挥手,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纳合清波的身上,“可以去赋诗作词了。”
话落,四周众人却都是缄默无言,一时没有动作。
有这么一首《满江红》珠玉在前,他们哪里还能再写什么去挑战?
这是文斗,又不是之前的游园诗会,战胜北莽的纳合清波,才是他们这场文斗的主要目的。
想到此,四周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了纳合清波的身上。
现在,他们大宋终于在文斗上出了这么一首《满江红》,纳合清波又能如何应对?
“这首满江红足以见得作词之人,在作词一道,造诣极高,小女子甘拜下风。”
这时,云千瑶清脆悦耳的声音幽幽响起。
四周众人不由转头望去,便见云千瑶已然起身,向着五皇子款款一礼。
见此一幕,众人先是一阵错愕,随即反应过来。
当即便有人随着云千瑶一同起身,向着赵艺弘缓缓行礼。
眼前这首《满江红》,他们自认的确望尘莫及。
现在连云千瑶都甘拜下风,他们又怎能再生起什么与之相比的心思。
人群中,唯有孙鸣渠依旧坐在原地。
他紧握着拳头,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一言不发。
让他自己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他……做不到!
赵艺弘将众人的反应收归眼底,又瞥了眼孙鸣渠。
“纳合学士,看来,眼下便只等你写出你的诗作了!”赵艺弘笑吟吟对纳合清波说了一声,至于孙鸣渠,他丝毫未曾理会。
四周众人也饶有兴趣地盯着纳合清波。
眼下的情况,已经明了。
他们虽然远远比不上诗魁,但诗魁毕竟是他们大宋的人。
这场文斗,本就是为了胜过纳合清波。
诗魁若胜,也能算得上是他们的胜利!
北莽使团这般托大,与他们大宋进行文斗,还敢只出纳合清波一人。
那现在他们就等着看纳合清波的好戏了!
这首《满江红》,纳合清波又能如何应对?
“这首词,的确是好词。”纳合清波缓缓道。
他并未急着回答赵艺弘,而是将目光落在赵艺弘身前的桌案之上。
他随手一指桌案,挑了挑眉,淡淡询问道:“殿下,若我没猜错的话,这桌案之上的两张宣纸,其中应当也写了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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