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樊世于长安策划政变的时候,苻坚的大军也抵达了冯翊,苻坚在冯翊调任其兄弟晋王苻柳出任并州刺史,苻柳这个人才能苻坚倒是不觉得很高,至少比苻法差远了,但是也算是个中庸之才,加上其本身的宗室身份苻坚才放心将并州交给他管理, 同时再三叮嘱他:“不可主动寻衅燕国。”慕容垂跟慕容恪实在是让他太忌惮了。
并州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另一件事又摆了上来,那就是始平县出了点问题,苻坚自从出了长安就一直关注着王猛,他案几上的奏折往往分两堆,左边是朝廷的奏折,右边是王猛上的奏疏, 王猛的每一封奏疏他都要亲自过目,而王猛也非常尽职的将始平县的情况以及各种变化全部写在奏折里上报过来,苻坚每天都会亲自看始平的治理情况,对王猛为政这段时间的情况他是非常满意的。
按照苻坚的想法,等回了长安他就要将王猛调回来重用,李威虽然回来了,但是这个人毕竟是外戚不能再为相了,吕婆楼跟梁平老还有强汪这些人毕竟都是氐人,用他们对自己改革会有影响,所以他已经下定决心了回长安就要重点提拔王猛,可就在这时始平的豪族联名上书苻坚,控诉王猛的暴行。
在奏疏之中,始平的豪贵把始平描写的如同人间炼狱,说王猛为政苛暴,监狱都不能装下囚犯了, 府库的财物也为之一空,而且其残忍嗜杀,上任伊始就斩杀数十人, 这些人有的不过小偷小摸就被王猛处决,现在首级还挂在城门上,百姓无不痛恨王猛,奈何朝廷官员袒护他从来不加以惩办,还附上一块写满血书情愿的白布。
苻坚命人将白布展开,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签满的名字,顿时一股无名火冒了出来,将王猛的奏折全部扔在地上,骂道:“王猛在奏疏中大写始平治理的多么多么好,这就是他治理的始平吗?为什么会让百姓怨恨到这个地步?还是说他怨恨朕贬了他,故意这么做来恶心朕?!”
薛赞见苻坚发怒,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子将地上的奏折全部捡了起来,然后整齐的放在苻坚的案几上,劝说道:“陛下,王景略是什么样的人陛下难道不知道吗?岂能听信一面之词?”
苻坚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厉声呵斥道:“你还在帮他说话!难道这血书是假的吗?你数数看这上面签了多少个名字?一个人执政如果让这么多人感到愤怒难道他还能称的上是好官吗?”苻坚越说越生气,将之前王猛的奏疏全部拿出来说道:“什么法度严明,道不拾遗,什么田野整然, 百姓乐耕其中, 全部都是在放屁!”
薛赞见苻坚生气到这个地步,也不敢再说话,只能在一旁低头站着,苻坚将王猛的奏疏一股脑的烧了个干净,然后恼火的下令:“来人!派人去把王猛抓回长安,等朕回长安了亲自审问他!”
“陛下,不如先做调查.....”薛赞还想再劝。
苻坚见状大怒道:“蠢货,朕这是在救他的命,若是让他如此肆意妄为下去朕都保不住他了!先把他押回长安!让他滚回他的府邸好好反省!等朕回长安朕再跟他算账!”苻坚虽然生气但是还是没有想要真的把王猛怎么样,只是觉得这事情一出只怕氐贵那边又要借题发挥了,想着头就痛。
薛赞见苻坚并没有想真的法办王猛,心中微微放松,连忙告辞而去。
苻坚发泄一通过后,无力的坐在榻上思考着,马上要回长安了,又要卷入那拨云诡谲的政治之中了,王猛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完全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就在他还在沉思的时候,邓羌通报求见,苻坚抬手示意卫兵放他进来。
邓羌进来就急切的告诉苻坚:“陛下,铁弗匈奴那边来人了。”
“匈奴?”苻坚一愣,他当然知道铁弗匈奴,他们一直都名义上归附秦国,当然也只是名义上,于是苻坚冷笑着说道:“匈奴这个时候倒是想起来见朕了,朕登基不见他们,征伐张平的时候也不理睬朕,这个时候来干什么?让他们进来吧。”
邓羌得命便带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这个年轻人和苻坚年龄差不多,头上扎着辫子,身上穿着羊皮制成的袍子,脸上还刻着草原风霜吹打的高原红,看上去算不上多好看,甚至颇为粗糙。
“臣,匈奴部王子,刘卫辰,叩见陛下”匈奴人单膝下跪行草原之礼。
苻坚不耐烦的打断他:“刘卫辰,你现在是在朕的大帐之中,不是在单于牙帐中,难道不懂得入乡随俗的道理吗?”苻坚存心要折辱一下他们,匈奴这些年干的破事他心里是有数的,什么劫掠边民啊,强抢妇女啊,数不胜数。
刘卫辰闻言一愣,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次来他有求于苻坚自然不可能表现的太强硬,非常恭顺的就行了叩拜大礼,苻坚见状倒是对这个年轻人高看了一眼,毕竟外表看起来粗犷但是做事却难得不拘小节。
“说说吧,找朕什么事”苻坚端坐起来,问道。
刘卫辰没有废话,直接拱手道:“陛下,我匈奴一直奉秦为正朔,我们匈奴人也一直视陛下为父亲,父亲征讨张平我们做儿子的没有出兵,为此深为羞愧。”
苻坚摆了摆手不满的说道:“行了,别跟朕绕弯子,你们究竟来干什么?”
刘卫辰闻言颇为尴尬,他本来还想解释一下为什么不出兵征伐张平的,苻坚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于是开口说道:“陛下,我们匈奴的首领刘阏陋头暗自勾结代国,想要图谋我大秦,我跟我的兄长刘悉勿祈不肯背叛大秦,想要诛杀他却实力不足,听闻陛下已经讨灭张平,特来请求陛下的援助。”
苻坚闻言眉头皱了皱,前面那些都是屁话,他也看的出来,刘悉勿祈是想借自己的力量篡夺首领之位,这点没什么好说的,他关注的是刘卫辰说的勾结代国这件事,要知道如果匈奴真的跟代国勾结了那长安就无险可守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所以苻坚瞬间正视起来问道:“你说刘阏陋头勾结代国可有证据?”
刘卫辰闻言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羊皮,恭恭敬敬的递给苻坚说道:“这是刘阏陋头跟拓跋什翼健的往来书信,被我们所截获。”
苻坚拿过羊皮卷展开读了起来,越读神色越凝重,匈奴跟代国看样子是真的在勾结啊,而且拓跋什翼健的胃口不小想要兼并朔方一带,作为回报他许诺可以帮助匈奴南下攻秦。
“你如何保证这是真的?”苻坚合上羊皮卷逼问道,事关重大,他不能小视。
刘卫辰正色道:“臣愿意用人头担保!也愿意留在陛下的大营之中作为人质。”
这话说了苻坚犯难了,关中的经济本来就不景气,这次征讨张平已经让秦国的经济雪上加霜了,如今匈奴又出了这档子事,他已经没有力量发大军去远征匈奴了,可是这个问题不能不管,要是真让拓跋鲜卑的势力南下对关中的威胁太大了。
于是苻坚神色凝重的背过手去吩咐人将刘卫辰带下去休息,自己则盯着舆图沉思了起来,不一会儿开口传令道:“传薛赞,邓羌,苻融,吕光,苟苌,姚苌进来议事!”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