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的大营一直到次日中午才算是整顿整齐,到处都是烧毁的营帐跟烧焦的尸体,苻坚幸苦打造了火油也被慕容垂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攻城器械也全部葬生火海,可以说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秦军已经无力攻打并州城了。
其实这些器械都是其次,最惨重的是,苻坚大军的伤亡, 其实苻坚手里捏着的嫡系不多,只有三千羽林,其他七千人都是氐贵的私兵跟从并州整编的虎贲卫,这一仗,羽林战死七百多人,战马几乎损失殆尽,虎贲几乎是损失了两千多人,也是元气大伤,当然最惨的是氐贵的损失, 氐贵私兵倒是损失不多但是大量氐贵直接战死在沙场上。
苻坚阴沉着连坐在大营的台阶上,看着士卒们从废墟中抬出一具具尸体,开口问一旁满身凌乱的薛赞道:“情况怎么样?损失清点出来没有?”薛赞也是运气好,燕军袭营,他机智之下逃到马槽里去躲藏这才得以幸免遇难。
“陛下,氐贵及其子弟阵亡二十八人,汉人世家阵亡十六人,其他将领以下军官阵亡二十二人,此战我军损失太惨重了”薛赞痛惜的说道。
苻坚默不作声的接过薛赞编纂好的清单,仔细审读了起来,氐贵这一战算是彻底被打崩了,光是跟苻坚沾亲带故的就战死了七八个,还有其他的不少都是略阳氐贵以及跟着苻健苻洪打天下的枋头集团的核心力量,樊世的两个侄子也双双战死,其中包括黄门侍郎樊几。
苻坚痛苦的合上清单,心口在滴血,虽然他痛恨氐贵, 但是绝对是不愿意看到他们死在敌人手里的,何况这一仗确实是他的疏忽,如果不是自己的轻敌,如果不是自己的自负,何至于败的这么惨?何至于害死这么多人?虽然他已经有了帝王之心,但是突然看到这么多人因为自己的决策失误而死也不仅心生愧疚之情,一时之间居然浑身颤抖了起来。
薛赞看出了苻坚的心事,温言劝谏道:“陛下,胜败兵家常事,昔日汉高败于彭城,魏武败于赤壁,这些人都是当时数一数二的豪杰,尚且不能规避失败,何况陛下呢?只要吸取教训,则必然可以反败为胜的。”
苻坚闻言痛苦的点了点头,话说的容易,但是内心的负疚又哪里是那么好解决的呢?望着遍营的尸体,痛苦哀嚎的伤兵, 苻坚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战场从来都是一件必须慎重的事情, 绝对不是每次老天的运气都会眷顾自己。
这时杨安也来了, 杨安一来就跪地请罪:“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苻坚已经听说了杨安昨晚阻击慕容虔的事情,于是连忙起身将他扶起来,说道:“将军哪里有什么罪过呢?如果不是将军昨天阻击慕容虔,如今朕已经是慕容垂的俘虏了,千错万错都是朕的过错啊。”苻坚叹息着说道。
杨安闻言心下稍安,他还担心苻坚会追究自己昨夜不来救援的罪责,没想到苻坚并没有打算追究这个过错,但是看到苻坚颇为颓丧的表情,杨安也开口劝说道:“陛下,慕容垂是天下名将,陛下败给他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我军虽败,但是慕容垂并没有突破我军包围啊!”
苻坚闻言,精神一振,是啊,慕容垂虽然偷袭得手,但是战略上他却没有取得胜利啊,封锁还是在,甚至因为杨安的原因慕容垂的实力还被削弱了一番,自己虽然战术上失利了,但是战略上的优势还在啊!想到这里,苻坚立马开口说道:“舆图!”
很快士卒们取来舆图,苻坚展开舆图仔细看了起来,然后猛的将手指指向介山说道:“慕容垂若是要突围必然会走介山,介山道此刻由苻飞龙把守,你们去告诉苻飞龙一定不要出击,若是慕容垂来犯让他死守介山!”
就在这时,一个传令兵飞奔而来,猛的下马跪地说道:“陛下,急报!河东失守!”
“什么?河东丢了!”众人闻言皆大惊。
苻坚更是难以置信的问道:“朕在河东布置了八千人守城,燕军近日也没有动向是如何丢失的?”
早在慕容垂被围困前,慕容恪就在想办法救他,后来河东失守,慕容恪也大体明白了慕容儁的想法,他虽然不敢忤逆慕容儁,但是也是一定要保住慕容垂的,于是慕容恪私下联合宗室一同上书要求慕容儁出兵救慕容恪,慕容宗室此时还是很和谐的,普遍都还是对自家人有回护之心,在宗室压力之下,慕容儁没有办法,只能勉强答应慕容恪可以出兵救慕容垂。
但是却极尽拖延之事,万般无奈之下,慕容恪向慕容儁要了八千人星夜驰援并州,慕容儁不相信慕容恪能靠八千人夺取河东,要知道河东苻坚可是布置了八千守军的,按照攻城比例一般得到五比一甚至十比一才能说能攻下一座城池,而围困显然慕容垂是等不了。
可是慕容恪是谁?他悄悄的抵达了河东前线,然后故意示弱引诱河东守将曹勉出战,曹勉果然贪功中计,率领八千人出击燕军,结果中了慕容恪的埋伏,被慕容恪以传统技能连环马大破,曹勉自己也被击杀,慕容恪就这样轻易夺取了河东。
苻坚听闻暴跳如雷,将手里的舆图一把丢在地上,大骂道:“他妈的,曹勉是头猪吗?八千人,两天就把河东丢了!来人!给朕去把曹勉的三族诛了!”苻坚气的连现代人的粗口都爆出来了,他实在是太气了,自己在这里辛辛苦苦把慕容垂围死了,损失这么大,眼看就要吃掉了,结果反手这头猪就把自己的计划败了。
使者闻言一愣,皇帝还没诛过别人三族,但还是拱手领命,转身想要离去,这时苻坚又把他叫住了,叹息着说道:“算了,朕尚且被慕容垂击败,何况曹勉呢?再说他也殉国了,去好好抚恤他的妻子吧”苻坚虽然当时暴怒,但是现在还是冷静了下来,然后对左右说道:“河东一丢,介山就是命门,此战能不能胜利就在介山了!让苻飞龙务必死守介山!”
慕容垂这边情况也不容乐观,他不知道慕容恪已经夺取了河东,此刻他面临的严峻问题是,粮草不足,苻坚的火石焚烧了燕军的粮草,再拖延两天,燕军的战马就完全无法作战了,到时候就真的是被困死了,所以并州已经不能再守了,自己必须向东机动,寻机突围,慕容垂也得出了自己的战略规划。
慕容虔却忧愁的说道:“苻飞龙据险而守,我军如今损失太大,如何能突破他的防线?况且就算击破苻飞龙,我们接下来当如何。
慕容垂皱眉看着舆图,然后对慕容虔说道:“击破苻飞龙不难,此子布阵如当年马谡,破之易如反掌,至于破之过后,那便只能看天意了。”
慕容虔却还是担心:“苻飞龙如此布阵,但是我军身后还有苻坚大军衔尾,一旦不能速克,必然会陷入重围,到时候就真的大事去矣。”
慕容垂却笑着说道:“苻坚至介山少说也有五日,五日破飞龙足矣”他跟苻飞龙在樱山亭交过手,对此人的评价是,守正有足,而变通欠缺,这样的人打打防守战还可以,你要他打野战,稍微对手机变一下他就不是对手了。
慕容虔还想再说,被慕容垂摆手打断了,开口说道:“你去准备一下,今晚大军开拔,要士卒在城中各处数起旗帜,再将衣甲分给百姓,让他们穿着在城头巡视,以此来麻痹了秦军!”
慕容虔知道慕容垂已经做了决定,只能抱拳下去安排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