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辰敛眉点头,双手抱着四把扇子实在不方便行礼,只得微微垂首道:

    “许静辰,见过何大哥。”

    “啊,不敢当!”

    青衫少年慌忙跪地行礼道,“草民何陌玉,拜见太子殿下!”

    “何大哥快请起。”

    许静辰一手抱扇子一手扶起何陌玉道,“乳母可在家中?”

    “在在在,殿下快请进!”

    何陌玉诚惶诚恐,引着许静辰走进耳房,对正在专心织布的何母道:“娘,你看谁来了?”

    何母定睛细看之际,但见许静辰已将手中折扇放于身旁方桌上,而后朝何母深深一揖,恭恭敬敬道:

    “静辰给乳母请安。”

    “太子殿下!”

    反应过来的何母慌忙起身欲往下跪,却被许静辰轻轻扶住了双臂,“乳母切莫行此大礼!”

    “是,是!”

    何母喜极而泣,忙吩咐一旁的何陌玉道:“玉儿,快去买些新鲜的菜回来!”

    “不用了乳母。”

    许静辰道,“我不饿。”

    “那怎么行呢,这都中午了,殿下还是要按时吃饭才行啊!”

    何母满目慈爱地坚持着,并再次催促一旁的何陌玉道:

    “快去吧玉儿,一定要挑新鲜的,还有千万别买肉啊,殿下脾胃不好,吃不得荤腥的。”

    “哎!好的娘!”

    何陌玉应了一声便去了,何母不甚自在地嗔怪道:

    “哎,玉儿这孩子真是不懂事儿,怎么能让殿下来这种杂乱的地方呢,殿下还是请到正房坐吧。”

    “啊,不妨事。”

    许静辰淡淡笑道,“何大哥朴实敦厚,乳母当倍感欣慰才是。”

    “哈哈,殿下说得是。”

    何母一边招呼许静辰去正房,一边不无欣慰道,“玉儿最近发奋苦读,准备明年开春后参加科考呐!”

    “哦?是吗?”

    许静辰笑问道,“那可有人举荐?”

    “呃……”

    何母低头,讪讪道,“这个……还没有。”

    许静辰略一思忖,转身又回到耳房方桌旁,随手展开一把折扇,见扇面恰是殿春,便又笑向何母道:“烦请乳母取一下笔墨吧。”

    “哎,好。”

    何母应了一声,迅速去书房取来了笔墨,只见许静辰执笔于扇面芍药处挥毫,十分认真地写下两行隽秀小楷:

    陌上花开,卿可缓缓归矣。

    许静辰此意昭昭,何母不禁感激涕零,“多谢殿下恩典!”

    何母说着又要下跪,许静辰忙又拦住道:“乳母快免礼!”

    何母这才作罢,上下打量了许静辰片刻,方满眼心疼道:“殿下比前年长高了些,可怎么瘦了这么多呢?可是胃口越发不好了?”

    “没有,如今好多了。”

    许静辰嘴硬道,“可能是朝中事多,乳母不必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乳母放心地笑道,“走,殿下请去正房坐吧!”

    “好……”

    而此时的谨王府密室里,清洛已摘下了白纱斗笠,面无表情地立在许静戎面前道:“殿下有何要事?”

    许静戎神色莫名地看了清洛半晌,方笑道:“清洛啊,过去的这一年里,你不用放血不用挨打,日子过得挺滋润嘛!”

    清洛桃目一瞪,冷声道:“殿下此话何意?”

    许静戎轻哼一声,悠悠道:“你如今不太像他了,他最近饱受病痛折磨,瘦得形销骨立的,可不像你这般体态丰腴。”

    清洛暗暗握拳,还未及开口,便听许静戎接着道:“若想要万无一失,你便必须要十分地像他。他胖你不能瘦,他瘦,你便也不能胖。”

    “所以啊,你看你是自己少吃一点呢,还是本王学学你爹,再给你放放血松松筋骨啊?”

    清洛咬了咬牙,语带鄙夷道:“不劳殿下费心。”

    “嗯,本王知道,你一向聪明得很,那本王便不操这个心了。”

    “他呢,一点肉也不能吃。而且呢,胃口最好的时候,早膳也只吃两个菜一碗粥,晚膳最多也是一碗粥。午膳吃得多一些,大概能吃你平时吃的一半吧。”

    “所以呢,以后你该吃多少饭,自己掂量着点儿。距离明年春猎也没有几个月了,本王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你若瘦不到位的话,本王便助你一臂之力。”

    许静戎说着,执起案上刚刚斟好的热茶,递到清洛眼前道:“来,这是本王亲手调制的羊乳茶,尝尝味道怎么样,嗯?”

    清洛愤愤然看着许静戎,像是努力在压制着内心的火气,半晌后,方缓缓抬手接过茶杯,将大半杯羊乳茶一饮而尽。

    许静戎神色莫名地站起身来,从清洛手中拿过空杯,慢悠悠地放回了茶案之上。

    而后满眼期待地盯着清洛的脸色,低低问道:“怎么样,好喝吗?”

    许静戎话音刚落,便见清洛脸色煞白呼吸急促,手还未及抚上额头,人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何宅正房内,何母同许静辰一番寒暄过后,,许静辰突然切入正题道:

    “乳母可还记得,当年母妃生静亭之时,都有何人在场?”

    “呃……”

    这个问题有些突然,何母一时怔愣,反应过来后方作思索状,片刻后忽然道:

    “哦,老身想起来了,当时正值垚州叛乱,陛下御驾亲征,不在宫中。宛娘娘临盆之际,只有嫦芙和顾妈在,还有一直为娘娘安胎的高正高太医。”

    何母一边回想一边道,“哎,说起来,那时候宫中可真是乱得很呢,这边宛娘娘还未生下来,那边元......”

    何母说到“元”字忽然停顿,想了想觉得似乎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继续道:

    “那边元皇后又突然早产,情况十分危险。于是,大家便都去秋水宫那边了。陛下收到消息连夜赶回来,也是直接去了秋水宫。好在那时候,宛娘娘已经顺利生下了十一殿下。可元皇后却.......”

    言及此处,何母不禁哽咽,少不得抹抹眼角,方继续道:

    “秦太医费力救治,折腾到第二日上午,还是没能保住元皇后,哎.......

    嫦芙姑姑也在场,那便不应该有问题啊。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吗?

    许静辰正自寻思,但听何母又叹了口气道:

    “哎,按理说,混乱之际,顾妈顺利为宛娘娘接生,应该去向陛下讨赏才对,可不知为什么,十一殿下洗三那日,顾妈竟突然投井自杀了!”

    “嫦芙是顾妈的亲侄女,见到顾妈的尸首,当时就哭晕过去了。哎,真是可怜呢……”

    作者题外话:啊,残忍的谨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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