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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吊儿郎当的许静轩,被天真无邪的柳如眉强行灌下一碗羊乳茶,她的心里充满莫名的期待。

    那短短的一刻钟之内,她似乎忽视了突然冲到殿门口呕吐不止的许静辰。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太子殿下身上。

    在磬和帝与宛贵妃闻讯赶来,仓皇抱走脸色煞白几欲昏迷的许静辰之前,她早已佯装头晕眼花,倒在一脸茫然的许静轩身上,被梓岩和许静轩搀扶着去了内室。

    内室里除了毫不知情的许静轩之外,只有她和梓岩二人。

    距离许静轩喝下羊乳茶已经有差不多一刻钟了,她几乎是眼见着许静轩白皙的脸蛋手背顷刻泛红,红到几欲滴血。

    她看着许静轩拼命地抓挠,指甲缝里都被抓出的血染得殷红可怖。

    连喝了羊乳的反应都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个野种。

    她激动地将痛苦不堪的许静轩揽入怀中,喂他喝下了事先准备好的一梦散。

    一梦散,可解人误食与自身体质相克之食物的痛苦,可使人的皮外伤瞬间愈合。

    亦可使人忘记当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且绝不会有重新想起来的可能。

    但此药甚毒,哪怕是一滴入口不咽,也可迅速被人体吸收,女子服用之后,不孕则矣,凡孕必难产,难产必血崩,血崩必惨死。

    而男子服用,则极有可能同服用了逍遥露一样,从此再无缘拥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是啊,当日她忍痛喂许静轩喝下一梦散,不就是为了瞒天过海,不让磬和帝知道恪王遗孤的秘密吗?

    可怜她一世精明,独独那件事做得草率冲动,如今才这样进退两难,后悔莫及。

    “太后,太后?”

    梓岩似是看穿了凌太后的心事,轻轻握住了凌太后冰冷的手:

    “都是过去的事了,多思无益啊太后。已经子时啦,太后该歇息了。”

    “哦……”

    凌太后恍惚回神,象征性地打了个哈欠,“走吧。”

    ……

    磬和帝终究没有去凤宁宫。

    明明哈欠连连并不是装出来的,可回到载舟宫后却是辗转反侧,脑中思绪烦乱,意识清醒地可怕。

    好像每年的冬月十一,磬和帝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心爱的小蝉,想起那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陈年旧事。

    磬和三年腊月初,已有将近三个月身孕的楚凝夏借口想念亲人,向磬和帝提出了出宫省亲的请求。

    实际上,则是回楚府暗中与兄长楚常春商议,是否要生下自己腹中这个孩子。

    商议的结果是顺其自然,因为楚凝夏练过邪功三生执,她腹中这孩子即便是顺利生下来,也不过是个非病即残的废物。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打草惊蛇,白白地去惹磬和帝起疑呢。

    当然,磬和帝对此事是不知情的。

    商议完毕后,楚凝夏问起孪生妹妹楚望秋的情况,才知道楚望秋竟然被楚常春作为代表合作诚意的礼物,送给恪王许佑坚作了侍妾。

    楚凝夏对此十分不满,于是便去恪王府找到了楚望秋,并以自己害喜严重为由,要求恪王允许她将妹妹带进宫中,照顾自己一段时间。

    恪王也并未将楚望秋放在眼里过,便索性应允了。

    在得到恪王的同意后,楚凝夏又暗地里向楚望秋使苦肉计,告诉楚望秋最好不要在磬和帝面前乱说话。

    最要紧的是,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揭穿他们的阴谋。

    不然的话,她和她腹中的孩子,还有楚常春都得死,甚至很可能还要诛他们楚家九族。

    楚凝夏要楚望秋考虑清楚。

    楚望秋心力交痒,但为了暂时摆脱恪王的作践,更为了与磬和帝相见,她最终答应了楚凝夏。

    按照楚凝夏的嘱咐,楚望秋以楚凝夏小妹楚忍冬的身份入了宫。

    面对磬和帝的深情、怀疑与追问,楚望秋只能强自隐瞒与忍耐。

    再加上自己已被格王蹂躏多次,故对于磬和帝的百般热情,楚望秋只能自卑地拒绝,告诉磬和帝自己早已不是洁净之人,乞求磬和帝不要怜惜垂爱。

    然而,深爱着楚望秋的磬和帝,面对着这样一个音容笑貌、举手投足间,都比楚凝夏更像楚望秋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不怜惜垂爱。

    最终,楚望秋还是沦陷了,在楚凝夏的寝宫,两人终是做了“不该做的事”。

    忘情之际,磬和帝喃喃唤着他为楚望秋取的小字:小蝉。

    楚望秋感动心动,热泪盈眶,却始终不敢如他那般忘情,始终不敢唤出那一声“阿渺”。

    血亲的压力迫使楚望秋保持着最后的清醒,时刻提醒着自己:她现在是楚忍冬,不是他的小蝉。

    而对于此时的楚凝夏来说,除了担心楚望秋穿帮之外,那种她本不该有的醋意,甚至是嫉妒,竟占据了她心情的一大部分。

    楚望秋看出了这一点,而楚凝夏自己却浑然未觉。

    第二年上元节之后,与磬和帝名不正言不顺地缠绵了半个多月的楚望秋终于想起,当初自己之所以选择忍辱苟活,任恪王糟蹋,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找到机会,既保全她的亲人,也保全她的磬和帝。

    于是,楚望秋终于向楚凝夏提出了要回恪王府。

    楚凝夏醋意正盛,也就没有多做挽留,而磬和帝却坚持要给楚望秋一个名分。

    楚望秋以死相逼,磬和帝只好作罢,这才放她出了宫,回了恪王府。

    之后,楚望秋又过上了时不时被恪王蹂躏糟蹋的日子,直到三月底,连续几日呕吐不止的她被诊出喜脉: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一时间恪王府上下,包括恪王自己都惊喜不已,因为她怀上的,是恪王盼了多年终于盼来的子嗣。

    十几年前,恪王的两个儿子许静霄、许静乾均不幸夭折,自那以后,恪王便再无一儿半女。

    三五年下来,原本清心寡欲的恪王终于慌了,突然开始眠花卧柳,疯狂纳妾。

    但无论是怎样的女子,都再也没有怀上过恪王的孩子。

    如今这楚望秋的肚子突然有了消息,恪王自是惊喜万分。

    但没有人知道,楚望秋怀上的,其实是磬和帝的子嗣,包括楚望秋自己都无法确定。

    而对于楚望秋而言,不管是谁的子嗣,终究都是她的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

    所以,无论楚望秋如何憎恨恪王,她腹中这个可能流着恪王一半血的孩子,到底也是她的可怜又无辜的孩子。

    磬和四年冬月十一,楚望秋终于顺利分娩,是个儿子。

    因为是静字辈,恪王为他取名静轩,取“志在轩辕”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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