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古灯檠一扭,便有一层佛光如浪涌起,往周遭四方蔓延而去,佛光所过之处,一切魔头皆无所遁形!
佛光照耀之下,似有一头死蚕非蚕魔影一晃而过,戚泽皱眉喝道:“不死蚕魔!”想不到这一场魔劫的始作俑者居然是这头天魔。只是不知是否便是纯阳剑派所见那头。
那不死蚕魔闻听那和尚叫破自家跟脚,怒道:“你还见过本座不成!”
戚泽闻听其声,已知竟真是那头有一面之缘的蚕魔,自不会说出是以五行宗掌教弟子身份与它打过交道,冷哼一声,道:“天魔千般变化,佛陀皆有述说,种种魔境魔相,岂有隐秘可言?你既敢来降下魔劫,莫要走,吃贫僧一记神通!”
将古灯檠一转,便有一道佛火烧来!不死蚕魔根本瞧不上戚泽那点微末神通,但那盏佛灯却令它忌惮不已,其中气息正是天魔最讨厌亦是最恐惧之物。
佛火冲天而起,不死蚕魔忙即遁走虚空,天魔无形无影,但它汲取了生灵精气,魔躯凝结沉重,有了几分影子,佛火似能感应到它魔性所在,竟是衔尾烧来,不肯放过一步。
不死蚕魔无法,喷吐无尽魔气,结成层层魔网,却是作茧自缚,保护自家魔躯,不受佛火灼烧。此为不死蚕魔一族本命神通,魔丝结成魔网,能吸收无数伤害,抵挡诸般神通轰击,一旦伤害到达不死蚕魔吸收之上限,其便会自动遁入虚空,进入一种假死状态,便是所谓一死一劫,一劫一生,九死之后,便是真正的不死蚕天魔主!
不死蚕魔靠着这一手躲过无数追杀,更有了今日道行地位,但面对那小秃驴却有些不托底,盖因那盏佛灯着实太过诡异,以它久经百战的天魔之身见了,也要发憷打颤。
果然佛火烧来,将那魔丝魔茧层层烧熔,不死蚕魔鼓荡魔气,拼命加持,佛火烧去一些便立时运炼出一些,同时还用其魔性在戚泽身外编织无穷魔境,妄图再将他拉入妄境之中。
戚泽脑后一圈佛光光明大放,照耀虚空,禅心沉入空无边处定,无眼耳鼻舌身之识,虚空无限,禅心无穷,真如佛性无边。那魔境自然消散,不破自破!
魔境一破,不死蚕魔受了反噬,魔性震荡,又吃佛火在外炼化,忍不住喷出一口魔气,加之方才借大道之力编织的魔境也被戚泽识破,内外交攻之下,已然元气大伤。
它受大道之力驱使,要坏戚泽修行,一旦为戚泽窥破,以定力勘破魔境,大道之力便又自加持于戚泽之身,此消彼长之下,不死蚕魔已是五劳七伤,比从域外逃入内界之时,伤的还重。
那魔头哀嚎忖道:“本座这又是何苦来哉?放着好好日子不过,被大道挟持到此,挨了一顿痛揍,连性命都要不保!该死秃驴!”生死顷俄之际,天魔狡诈无情之意又自涌出,不死蚕魔连带那魔茧蓦地炸碎成无数碎片,化为道道灵光,如雨纷落,向下放洒去!
那厮自碎魔躯,还不忘害人,将魔气魔光遮掩成道道祥光仙光,仙氛瑞霭,有无穷祥瑞。底下兵士凡人,哪里识得是魔是仙?见仙光点点,还以为遇上旷世仙缘,一个个还在争抢不已,连厮杀都忘却了。
那仙光融入人身之中,立时不见,魔性却已潜伏至人生魂之中,再也不可分割,虚空之中不死蚕魔之声传来,又是阴狠又是得意,说道:“本座牺牲魔躯,魔染了这一片生灵,你有本事便将他们尽数杀了,看看是杀得快,还是本座魔染的快!只要还有一人留存,本座便能卷土重来,从此之后,你我便是死仇,本座对无始魔主立下魔誓,必定将你魔染成为魔道眷属,否则绝不取无上魔道!”
此言一出,虚空之中便有光音震荡,似有万魔赞颂之声自不可知之空间用来,万魔礼赞,此乃无始魔主闻听魔誓,欣喜不已,降下之异象!
无始魔主欣喜之意引动异象,远在伏龙山腹地之中,窥禅和尚忽然自入定之中醒来,感应到魔宫震荡,不由叫道:“怎的无始魔主魔念又在作乱!”
原来方才地底魔宫之中忽有千万道魔气迸发,魔气千条,招展照耀,映的整片的地下一片通透,宛如九天魔国降临此世!
大菩提寺众僧人立时如临大敌,个个戒备,连天乾子也飞来叫道:“怎的无始魔主魔念突然发疯!”
窥禅和尚道:“贫僧以为是有甚么物事与无始魔念生出共鸣,因而有此异象,倒不是魔念要出世之征兆!”
天乾子满心抑郁,只好与大菩提寺众僧人一同森严戒备不提。好在那地火魔宫爆发了一阵,渐渐归于沉寂,令众人同时舒了口气。
就在众僧人与天乾子加紧防备之时,地火魔宫之中,封印了魔主魔念的魔殿之上,无始魔主魔念发挥,岂是区区九道长生级数神通所能封禁?就算他们的主人来了,也要束手无策。
那魔念一转之间,有九色七彩魔光透出,将魔殿与魔宫之内映照得美轮美奂,可惜那一片奇景之中,却是可令无数生灵沉沦魔道的深沉魔性!
无始魔主魔念爆发虽只有一瞬,却有无量魔性散出,魔殿之前正有一座佛碑,时刻放射佛光,照入魔殿之中,不知在镇压甚么。但吃无始魔主魔念只轻轻一晃,佛碑之上佛光突然喑哑,变得一片晦暗!
同时,魔殿之前忽然现出一道魔影,阴沉笑道:“你又何必如此执着,非要将我镇压?瞧你被魔主魔念扫了一下,多年苦修便灰飞烟灭,可不可怜?”
佛碑寂寂无言。那魔影又道:“你这般执着,本就犯了佛门我执之戒,何不随我同入魔道,共享魔道极乐?只要魔染了这一界,纵然比不得无始魔主,也足以称霸星河!岂不是好?
佛碑之中忽然传出一个苍老声音,说道:“我就算此身磨灭,万劫不复,也绝不会放你出此魔殿半步!”
那魔影也不动怒,呵呵笑道:“好!好!好!我离魔功大成尚需一段时日,索性陪你在此玩玩!待我成就魔业,第一个就要将你魔染,倒要瞧瞧你是甚么脸色?哈哈哈!”倏然不见。
良久,佛碑之中才传来一声幽幽叹息。
廖晨阳、庞半青与令明轩早已瞧得呆了,先是和尚破境,再是魔头降临,再是和尚破魔,再是魔头自我牺牲、立下魔誓,再是无始魔主欣喜,种种异象,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算门中长生长老,只怕也没这等见识!
杨铁手骂道:“这还打个屁!连无始魔主魔誓都立下,咱们还是风紧扯呼罢!”廖晨阳怒道:“我等一走,这些军士怎么办?并州战事怎么办!道主降罪怎么办!”
令明轩道:“你没瞧见两方兵将都已被天魔魔染?出了这等异变,超乎我等能力之外,总不能将这些人尽数杀了罢!”
杨铁手也道:“不错!那天魔被逼无奈,出此下策,藏身凡人之中,这等烂摊子就留给佛门与道门去收拾,反正他们不是标榜慈悲为怀?我等退兵也有立有,道主知道,也不会怪罪!”
庞半青高声叫道:“你们平天道真是打的好算盘!蛊惑百姓的是你们,妄起刀兵的是你们,如今撒手不管的还是你们!尔等平天道如此作为,还打着道门旗号,与天魔又有何异!”
廖晨阳与令明轩总算还有几分良知,俱是讪讪不语。杨铁手喝道:“两军交战,生死自负!如今有天魔插手,魔染众生,你庞半青高义,就由你来负责这数万兵将的死活如何?老子倒要瞧瞧你敢不敢担起这天大因果!”
叛军与虞军加起来总有数十万人,那天魔不惜自毁魔躯,总能魔染个数万,这些都是凡人,自家根本无从察觉,唯有靠佛门道门修为高深之士,用神通或是法器一一辨别,这等吃力不讨好之事,谁肯来做?
庞半青被问的哑口无言,嗫嚅道:“你平天道也是始作俑者,想要撂挑子走人,却是休想!”数万魔染之人,乃是天大之事,就算大菩提寺、五行宗、昆墟派这等高门大阀闻听,也不能置身事外,定会遣人来此,平天道若敢一走了之,便是天下公敌,受道门佛门敌视,莫说起兵作乱,连道统能否保存,都是未知之数。
廖晨阳三天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诚如庞半青所言,此事平天道绝不能置身事外,不然更会引火烧身。三天王只恨那天魔多事,偏偏来凑热闹,更恨戚泽临场突破,惹下这一场魔劫,令得众人皆是尴尬。
金照懿喝道:“你们还愣着做甚么!这一场魔劫虽是麻烦,但也是无量功德!若将这些人魔染尽数拔除,岂非于修行大大有利!”
杨铁手冷笑道:“老子情愿不要这机缘,全送给你便是!”
金照懿大怒,喝道:“你这厮铁石心肠,全无修道人气概,早晚应劫惨死!”
杨铁手面色一变,冷笑不语。此人自小养成孤僻性子,阴毒隐忍,不然也不会骗了其姑父门中秘诀,就此逃走,也最恨别人咒他身死,已然暗下决心,做翻了这姓金的小贼。
金照懿根本不惧,有昆墟派做靠山,还真不怕平天道拿他怎样,按落遁光,喝道:“停手罢战!双方各自退兵!”
程不孤亦遭魔染,心地有些糊涂,但一腔杀敌之意反而更是炽烈,叫道:“绝不停战!杀光叛军!”还在高呼喝斗,金照懿察觉其人已然入魔,哼了一声,反手一挥,一股大力将程不孤拍倒,见其兀自叫骂,只好轻轻一击,将他打昏在地。
庞半青亦在天上高呼:“虞朝之军退后罢战!违令者斩!”出手更不容情,将数十个不肯听令,兀自交战之人尽数斩首,这才震慑了一群兵士。
两方军队虽被魔染,但数万人摊薄了不死蚕魔之魔性,只觉有些浑身燥热,贪嗔痴三毒焚心,倒不会立刻做出甚么大逆不道之事,被庞半青手段所吓,当即向后退去,渐渐退出叛军阵营。
廖晨阳也没了办法,喝道:“两位助我!”飞身下去,命令叛军亦是紧守营地,不得与虞军交战,费了好大功夫,才将两军分开,只留下一地尸体残肢。
双方皆是苦笑不得,本来是拼杀的你死我活,有一头天魔插手,却闹得好似一场儿戏,偏偏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到底何苦来哉。
正没理会处,忽听头顶又禅唱梵呗之声传来,又有丝丝缕缕佛光垂落,广盖数十里。庞半青大惊,抬首一看,叫道:“那圆信失心疯了!”
金照懿也有些瞠目结舌,喝道:“难不成他要凭一己之力,以佛法将数万人魔性尽数拔除?简直异想天开!”
廖晨阳三人也瞧见空中异象,都有些不明所以。杨铁手喃喃道:“那秃驴难不成是要以一己之力,拔除天魔魔性,独揽功德?”
令明轩冷笑道:“那和尚修禅修疯了!他不过是个金丹级数,怎敢一次度化数万人?何况这等对凡人之举,更是大干道门之忌!”
佛门对天魔亦有度化之术,消融其魔气,扭转其魔性,照耀其魔心,谓之度化,但此术一旦施展于凡人之中,会令其自然亲近佛法,素来为道门魔道所忌惮。若是哪个高僧发了疯,跑到俗世之中大方佛光,大肆度化百姓,其他教门还传不传道,要不要收弟子了?
那圆信和尚欲行此螳臂当车之事,若是成了,更会遭到道门忌惮,简直里外不是人,不知其如何想法,要做此疯狂之事。
戚泽盘坐极天之上,自然闻听不死蚕魔自毁魔躯之前之言,他的心地打算亦十分单纯,既然天魔将魔性散落于凡人之间,我便以佛光普照之法,将魔性尽数拔除!至于能成不成,若是不做,又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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