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阳光驱散黑暗,光明挥洒大地。
赵桓在数十名文武官员的拥簇下走进南京城,此时南京一夜的混乱与杀戮已经结束,长街上遍布狰狞的尸骸,被烧焦的房屋还在冒着一缕缕黑烟。
将士们倒是兴高采烈,大量拨乱反正的士卒密密麻麻的跪拜在街头, 恭迎官家入城。
为了突显他们的忠心耿耿,这些人机智的举着大量的朱旗,城内朱旗如海,看起来似乎比城外御营更像王师。
没办法,谁让叛乱只持续了十天,一群宋军甚至来不及改头换面, 把此前收起来的军中旗帜重新展开, 他们摇身一变就又成了“忠贞不二”的朝廷义士。
大宋军队一直是如此坚定!
坚定的帮助胜者!谁占据优势, 宋军就帮谁。管他叛逆、还是契丹人,亦或女真人。
女真人兵强马壮,宋军十几万人集体投降。
如今官家看起来强的似乎不当人!简直气吞六合,横扫八荒,大家伙觉得还是作忠臣比较可靠。
对这些投机倒把分子,赵桓也没有多瞧不起,封建军队就这德性。大宋往人家脸上刺字,就不要指望人家为大宋尽心效死。
也正是如此,城中那些真正的义士,才难能可贵。能出淤泥而不染,主动联系王师,尽忠报国。
赵桓淡笑着看向跪在首位的将领,正是那名猛攻梁红玉的阴鸷猛将。能勇冠三军,他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南宋七王之一和王杨存中。
与刘光世的出身高层、身居侍卫马军都虞侯不同,杨存中虽然也有那么一点杨家将的身份背景, 但到了他这个旁系族裔身上,影响已经微乎其微了。
所以他从宣和年间开始在山东、河北打击群盗,到如今也只是个普通将领。跟同样年轻的刘光世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很显然站在他的立场,维护朝廷正统,尽忠报国更加有利。哪怕赵构将他引为亲信,他也是心向朝廷。
皇城司策反的第一个将领就是他,而他也因为跟在赵构身边,可以将各种关键情报告知城外。
这也是赵构的无奈,他倚为助力的高层士大夫,腐朽怯懦,不敢引兵出战。而敢引兵出战的基层军官,却多向往朝廷新政。他所重用的将领,有近半都心向朝廷。
这么高的比例,皇城司如鱼得水,南京城就像个漏风的筛子一样,处处都在向城外通风报信。
杨存中见礼之后,亲自提着一名满脸污秽、瑟瑟发抖的官员跪到赵桓面前,说道:“逆臣范讷,臣等已为官家擒之。此等跳梁小丑, 合应受雷霆天威。”
“范讷?”赵桓笑着望向这位伪朝少傅、尚书左仆射、开府仪同三司、温国公。他此时早已没了当初的嚣张跋扈,耀武扬威。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身上还有腥臭气味。
“朕还以为你会自尽,没想到你比朕想得还要蠢。”赵桓嘴角淡淡上扬。
杨存中在一旁向赵桓解释道:“我等前往其住宅时,他已杀光妻妾子女,正在尝试自尽。堂内有金块、匕首、毒药、白绫等。他可能是怕疼,每一种都试过,臣等进去的时候,他还站在椅子上对着脖子比划白绫。见大难临头,才慌忙上吊。被我等将士救了下来,以侯明正典刑。”
赵桓乐呵呵一笑,不觉有异,士大夫嘛,都这德性,水太凉、头太痒,都是他们。
而后赵桓蹲在范讷面前,看着他瑟瑟发抖的脸,故意笑着问道:“范讷,你猜猜你会有怎样的结局?”
范讷“咣咣”的以头抢地,这会儿他倒是不怕疼了,哪怕额头撞得头破血流,依旧大声痛哭,哀求道:“官家!官家!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一时糊涂,我不该口出狂言,冒犯君上。求官家给我一个机会,求官家饶命。”
“呵呵。”赵桓笑着问道:“这就完了?你至少来点新意啊。”
赵桓拍了拍手,起身说道:“大宋士大夫,总是说尽忠,说死节,但当大难临头,却总是习惯于卑躬屈膝。皇城司,带下去吧,找个好手,凌迟三千刀处死。”
周围拥簇的大臣门都嘴角微微上扬,没想到官家铁血背后还有这么少年的一面,竟然会亲自到对手面前戏弄一回。
不过也有人笑着感慨,总感觉官家这年轻心态,为大宋带来了无限生机,这家国天下都意气风发,活力四射。
好消息过后,岳飞向赵桓汇报道:“官家,恕臣等无能,的确未能抓住伪君赵构。据闻他被身边部将刘光世带走突围,一并突围的还有副元帅黄潜善等人。”
赵桓并不太在意,赵构本来就能逃,刘光世更是千古闻名的长腿将军,这俩人组合,没那么容易抓住。
便笑着回道:“无妨,他们逃掉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三个月,朕还是能等待的。”
之所以是好事,赵桓也不太方便当着一群文官的面说的太详细。
大宋冗官四万余人,胥吏更是难以计数。赵构到了南方,再勾连一波士大夫,能间接帮朝廷清理一大批冗官。这个过程可能不太友好,但就相当于为大宋刮骨疗伤了。
大宋几大弊端冗兵、冗官、腐败、士大夫无耻,都可以借着这次叛乱,清理一下。
毕竟这些士大夫、士兵主动投靠的伪朝,被清洗就无法再指责赵桓了。
这场平叛,神武右军委实没经历什么大战,所以也没什么封赏的必要。攻陷南京城,赵桓就将军权交给了岳飞,让他南下两淮,收拾局势。
自己则坦然的驻留在了南京城中,完全不在意护卫在身边的十几万大军在一天前还是叛军。
甚至还亲自到营地中视察了一下归附的将士们,鼓励他们尽忠为国。
当着他们的面,将伪朝官员自宰相以下者三百余人,尽皆处死。
然后赵桓亲自下了一道政令:“兵乱期间,所劫财物不予追究。所有人丁卯日(二月二十三日)前,向官府交还此前霸占妇女、官妓。”
这道命令十分苛刻,与乱兵利益相悖,但却在全军得到了坚决的执行。
所有人都十分清楚,自己的官家绝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好对象。
没有人敢问,丁卯日前究竟是截止到丁卯日的前一天,还是截止到丁卯日日暮的那一刻。
更没人敢问,如果不交会怎么样?有什么刑罚。
丁卯日前,绝大多数人老老实实的将妇女交还给官府。
丁卯日当日,皇城司出动,开始清查隐匿,完全不理那些心存侥幸者口中什么“玩的太嗨”、“没有注意到时间”、“对诏令理解错误”之类的辩解,当场吊死在营前。
而自始至终,士卒们也没敢想再来一场兵变。而且他们属实是找不到能带领他们叛乱的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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