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也真是有幸认识了你,帮你干活啊!你说说,从我进了你这家厂子,正儿八经地修过一天车吗?

    这还叫修车厂吗,直接叫改装俱乐部多好啊!人家家的师傅都是换换机油,换换轮胎,没事的时候还能看看来保养的美女车主。

    我呢!今天腹内锻造,明天底盘平衡,后天更换机舱全套,累一点也就算了,整天面对的还都是你们这群大老爷们,操!”

    “你搁着搞说唱呢!万物皆可说唱?”

    跟着硕子的话,尹新树刚刚都差点摇起来。

    “好了好了,我亲爱的硕子,我这不是也知道你辛苦吗,你看看全市的修车师傅,有几个有你的工资高的啊,人家不还是挤破了脑袋想来我们这。

    但是人家不行啊!为什么不行呢?还不是因为没有我们家硕子的技术牛13吗!”

    硕子不禁夸,特别是禁不住尹新树的夸。

    这阴阳怪气的一番话说完可好,硕子想板起来的脸也乐开了花。

    “你啊,他nnd真是把我拿捏的死死地,刚把你的车给搞完,又给我整这么一个大活,啥时候我才能拥有个这么大的场子,不给别人打工啊!”

    尹新树关上手电筒,跟硕子并排蹲在地上打量起眼前的这座停车场。

    “这厂子还是我刚刚玩车的那会儿开的吧,当时就想着反正自己也玩车,兜里也有钱,索性自己直接开个修车厂算了。

    结果!

    自己啥也不懂,该买点什么仪器都不知道。最后还真多亏了你。

    说实话,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看你那个年龄跟样貌,我是真的心虚啊!”

    “咋,看我像坏人!”硕子眯了眯眼睛,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调侃。

    “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小伙,上来就说自己有十多年的经验,是你不蒙吗?”

    “哼!”

    对于张子硕来说这是调侃,更是夸耀。

    谁让他打小就出生在机油和起重机的世界中。

    人家小时候的玩具都是奥特曼、悠悠球,再看硕子呢,从小拿着扳手拆报废的发动机,推着车轮子满修车厂闹腾。

    后来硕子家的厂子干不下去了,这才自己跑出来找点活干。

    那一年,张子硕才刚刚二十出头,没少吃了年纪轻的亏。

    也只有尹新树给了他一个可以施展技术的平台,还听从他的建议,购置了不少的设备和仪器。

    “当年也是老子命好,上来就捡着你这么一个宝贝。”尹新树拍了拍硕子的肩膀,眼神中都是自豪。

    “你不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场子吗,等我死了,这个就送给你。”

    新树的语气随意地就像是一句玩笑话。

    “哎!这玩笑咱可不兴开!我刚刚那是说着玩的,你这工资给我开的这么高,我要真是自己搞,指不定还没有你这吃香呢!”

    “谁跟你开玩笑了!”

    尹新树的话轻轻的在厂子里回荡,一遍又一遍地传到张子硕的耳朵中。

    硕子拿开嘴边吊着的半截香烟,瞪着眼睛打量着眼前新树的这张脸。

    除了严肃,还有认真和随性!

    随即,总爱冷着一张脸的尹新树又裂开了嘴,还给硕子一个温柔的微笑。

    “硕子!我快死了!”

    微弱的一句话,在硕子的心中掀起万丈的波涛。

    没有来由的,总是干涩的眼眶挤满了汹涌的泪水。

    “你……你他娘的在这放什么屁呢!你是要上叙利亚还是伊拉克啊,说死就死!”

    听着硕子的颤抖的嗓音,尹新树反而冷静了让人感到害怕。

    把烟叼在嘴上,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打开聊天窗口,递到硕子的面前。

    “呐,看看你这个老师傅能看懂了吗!”

    屏幕上:

    刘医生:尹先生,结果出来了,不是很好!

    刘医生:一张照片

    硕子抖着手,点开了照片。

    密密麻麻的各种数值让他有些不明所以,而最下面的一行字他还是认得的。

    “经检查认定为,淋巴癌,晚期。”

    新树:医生,我还剩多长时间?

    刘医生:保守估计,一年到一年半吧。

    新树:好的,谢谢您!微笑

    看着聊天最后到那个笑脸,硕子感觉自己的胸腔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怎么也吸不上气来。

    “这不可能啊,新树,你别骗我了,老子天天在油泥里边吃饭都没有什么事情……”

    说着说着,眼泪不争气地从硕子的眼眶中跌下来。

    “新树,你快给我说啊,你这是给我开玩笑呢,你说啊!对了,对了,现在有不少那种误诊的消息。

    你这样,你再多看看几个医生,咱们找那种最好的医生。你家有钱,就算是真的病了咱们也不怕的。

    咱们用最好的药,用最好的仪器,国内不行咱们就去国外,现在都已经什么年代了,不可能治不好的,不可能……”

    “硕子,你冷静一点,硕子,硕子,你听我说,张子硕!”

    随着尹新树的一声呵斥,张子硕才缓缓松开紧紧攥着新树胳膊的手掌。

    白色的衬衣袖子上,留下了两个清晰地黑色手掌印。

    “硕子,你冷静一点想一想,当我告诉你这件事情的时候就肯定代表着所有的可能性我都已经去尝试过了。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尹新树把烟头狠狠地按灭在地上,语气透漏着强烈的无助。

    “呼……”

    长叹一口气,新树也逐渐平复下来自己的心情。

    “硕子!人不像汽车,零件坏了换零件,只要规则允许,就能一直在路上驰骋。

    人不行的!我们造就了很多不朽的产物,但是,我们却终将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很不幸!我是我们这一批走的比较早的那一个!嘿嘿!”

    硕子看着新树脸上苍白的微笑,哭的更凶了。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老子不要你的修车厂,老子还想给你修……车呢!”

    一张纸巾按在了硕子的鼻子上,轻轻的擦了擦垂下来拉了老长的鼻涕泡。

    “你看看,你这像什么样子,一个大男子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我还想着给你分享一下的临终遗言呢,现在看来……”

    “滚n,不要跟我讲这些东西!你看看你现在身体这么健壮,咱们两个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等到硕子的喊叫声平复过去之后,厂子里又恢复了绝对的安静。

    厂子很大,但是只有一盏灯光照亮了有限的一片区域。

    仅有的光亮中,有一台白色的车一台蓝色的车,还有两个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硕子!我想在最后的这一段时间去完成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我希望,这段路,能有你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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