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世子府里,昏黄宫灯下,只有一众府兵还尽职的站在岗位上,其余之人皆在睡梦之中。
月光如练,就快要画成圆月,皎洁明亮,一袭白影鬼魅般闪过屋顶,无声无息,就像一抹幻影,一闪即逝,让人的眼睛捕捉不到其存在。
花零蹲在房梁上,仔细感知世子府里有没有法力波动,倏尔间,他绿眸莹亮,神色一凛,察觉到了一股修仙之人的灵力。
与此同时,已经入眠的司琴,她指尖的戒指华光一闪,她蓦地睁开双眼,眼中满是惊惶,若非指间的法器示警,她根本就毫无察觉,可想来人修为有多高深。
不用想,她也知道来人是为了司萱!
虽是不甘,却也不敢犹豫,急忙取下指上的戒指捏碎,下一刻,已然消失在了睡塌之上。
花零正欲循着气息去寻那人,不承想那气息却一下就消失了,看来那人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气息,怕是已经逃走了。
一咬牙。“你的气息我记下了,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你也跑不了。”
遂回了寻梦坊,对离焰说了,离焰却没想连花零竟也失手了,看来幕后之人非同一般,否则,岂能从花零手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得知是修仙之人的气息,分析道:“能从你手里逃脱,要么修为不弱,要么就是有法器相助遁走,以你感知到的气息强弱,是属于哪一种?”
“以我感知到的气息,法力虽不算弱,却也不强,可要从我面前消失无踪还是不能的。”花零说道:“毕竟就算瞬移,我也不可能一丝气息也感知不到了,所以,肯定是借助法器遁走的。”
以他的修为,即便在他面前瞬移他也能追上去。“这么说,背后指使世子的人,然则还另有其人。”离焰收起了惯常的不羁。“到底是谁,处心积虑要害司萱。”
花零也神色凝重起来。“离焰,你跟我说句实话,你与司萱到底有什么渊源,你的性子我太了解了,与你相识的百余年里,你可是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如果她与你没有关系,你不可能这么关心她的安危。”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离焰瞥向他。
“因为,现在的形势已经脱离了你的掌控,难道你还不想承认么?”花零有几分急切的道:“离焰,你不要把我当傻子,我虽不提,但我很清楚,纵使司萱前世曾是公主之尊,她的血也不可能让我有今日的修为,她定然有着不同寻常之处,而你,当是知道的,所以,你与我相交,并非是把我当朋友,而是想从我这里得知司萱前世的事情,你,是在利用我,找到今生的司萱!”
“哟,倒让我另眼相看了。”离焰轻笑。“我还道你一直只晓得你跟昭锦之间的事情呢。”
“离焰,我没跟你开玩笑。”花零垂下眼睑,说道:“以前我不想,是因为我觉得我跟司萱之间的渊源才是最深的,可后来我发现你用头发给司萱做了法器,我才明白,你比我更早就认识了她,我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你与她之间,或许比我有着更深的情义。”又抬眼看他。“只是离焰,既然你我都是一心护她,你就应该告诉我司萱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同,让人千方百计想要害她,毕竟,我总该知道是谁要害司萱吧,不然,还如何护司萱平安?”
“司萱她......”离焰终于不再隐瞒,他对司萱的关心与自己一样,且他说对了,现在的形势连自己都无法掌控了。“是神族。”
难怪乎她的血可以让自己有这般修为了,花零惊异。“是下凡历劫?”
离焰摇头。“不,她就是神族。”
“怎么可能?”花零想不明白。“就算我没去过天界我也知道,若非历劫,离开天界只有一条路,便是跳下弑神台,然跳下弑神台就会化去一身神骨,如司萱不是下凡历劫,又岂会还有神骨?而且,她又怎么会轮回转世的?”
离焰反问:“如若她不是神族,你如何能拥有今日的力量?”
诚然,下凡历劫就与凡人无异,那她的血也不会让自己变得这般强悍,花零心惊不已,越来越觉得眼前迷惘,忽然觉得面前的人也陌生起来。“离焰,你怎么会知道她是神族?你到底和她有何渊源?你究竟是谁?”
过往之事说出来太过痛苦,离焰不愿提及,若还让他知道,岂不难堪,便就说道:“别胡乱怀疑我,我与你一样,自然也是因她才成为了今日的妖主,只是比你更早而已,知道的也比你多一些而已,至于她一个神族沦落下界,我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知道这一世的她走上了修仙之路,就注定会重返天界,所以,我要护她回到天界。”
离焰没有说谎,他的确是因为她沦落为妖的,而她为何也会沦落到下界来,他确实是不知道,这些年他收集宝物,便是想打造出一面可以看到往昔的镜子,希望可以从中得知司萱沦落下界的原因。
他的话在花零听来,就是他也是因为司萱神族的关系而从司萱身上获得了能量,他想要报恩,只是他比自己更早认识司萱,因此查到的事情也比自己多一些,心中了然,说道:“也就是说,是有人知道司萱是神族,所以想要害她?”
“我......”下界之人怎可能知道司萱是神族呢?但......似乎对付司萱,或是对付自己的人,真的是很了解自己和司萱呢,离焰缓缓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到底对付的是司萱,还是想借司萱对付我。”
花零茫然道:“所以,连你都不确定对手是谁?那现在怎么办?”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告诉你?”离焰说完默了默,才继续道:“等中秋过后,我要去石右那里一趟,让他给我炼制出一面可以看到过往的镜子,我便可以知道在司萱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也就可以推测出幕后之人是谁了。”
“你说得倒轻巧,炼制一面可以看到过去的镜子,这不是逆天之为么?”花零也明白了,他确实不知道司萱为何是神族却又在下界轮回转世的原因,所以,他告诉自己司萱的身份,是想与自己联手,只是。“就凭石右,他如何做得到?”
离焰道:“这些年我收集那么多天材地宝,就为了能知道司萱的过去,总归要试一试,才知道结果不是。”
花零不由笑道:“呵呵,世人都以为你是个贪财之辈,原来你收集那么多宝物是为了司萱。”
离焰扯起嘴角,毫不在意的道:“世人怎么看我有什么所谓,我只要护她平安回归天界就可以了。”
“那她回了天界,你会不舍么?”花零说道:“反正我以后看不到她了,我会很舍不得的。”
离焰睇向他。“收起你的龌龊心思,她不属于下界。”
不过实话实说而已,花零却是不敢多言,又听离焰说道:“沙若折了子和寅,短时间里,她应该不会对你动手了,这段时日,你就多查查临安城里有没有异常的气息。”
花零道:“好,我知道了。”
“原想着你把人捉住了,那个世子想要拿司萱续命的事情也就可以作罢。”离焰轻哼一声。“哪想你这么废物。”
“若非那个人有法器相助,我怎可能抓不到。”花零不满道:“只是,也确实怪我大意,让人给跑了,这样一来,我们便不能阻止司萱和那个世子成婚了,惟此,或许还能把那个人引出来,才有机会从那人口中探查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离焰不屑道:“要你说。”
自知是自己的疏忽才不得不让司萱嫁给那个世子,花零被他说得心里微恼,却只能默然。
另一边,捏碎戒指的司琴,被戒指里的法力带到了神隐宗的一间密室,这枚戒指是神隐宗掌门骆凡交给她的法器,让她能很快感知到强大的气息,危急时刻逃命用的。
当她出现在骆凡面前时,骆凡冷冷看着她,说道:“怎么,失败了?”
“嗯。”司琴点点头,却又很快摇头。“不,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失败,只是,你跟我说过,你给我的法器能感知到强大的力量,今日我正在熟睡之际,这法器便给我示警,说明有人已经知道秦谡想用司萱续命的事情,我便只能逃走,以免被来人抓住,但是,我在之前就已经将续命之法全部教给了秦谡,秦谡若想活命,定然会对司萱出手的,我只是不敢肯定,那人会不会出手阻止。”
骆凡说道:“其实,我本就没打算让你师姐死,只是试探试探,你师姐究竟在我的大业中能起到几分作用。”
没想他只是利用自己试探司萱而已,司琴心里愤怒,自己为了能让司萱死,不惜背叛师门,投靠骆凡,可司萱到现在还好好活着!这如何能甘,但也只得压下心中怨恨,问道:“那现在试探出来了么?”
看着她眼中有怒火,骆凡却不以为意,当初她背叛师门,便只是为了要她的师姐司萱死,女人啊,这嫉妒之心真的是一把锋利无比,且淬了毒的刀,说道:“那得看看那个世子爷是个什么结果了。”
“中秋,他们定在中秋成婚。”司琴忙道:“中秋之后,骆掌门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嗯,快了。”骆凡颔首,看着她微笑说道:“司琴姑娘,你可得好好活着呀,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有大作为了。”
“她还没死,我当然得好好活着。”司琴眼中凌冽。“我必须得好好活着,亲眼看到她死在我面前。”
她是司萱的师妹,如果离焰依旧对司萱如一,那她活着,自然有大用处,骆凡笑了笑。“这些时日司琴姑娘辛苦了,好生休息去罢。”
司琴退出密室,这时候,霄菱也进来了,看到她,骆凡问道:“你脸色不好,怎么回事?”
霄菱深吸口气,才道:“掌门,宗泽死了。”
“也就是说,月钩魄这条路是行不通了。”骆凡眉梢一挑。
“是,我已去过百灵潭底,那里已再无阴气。”凌霄说道:“能把千魂阵里的鬼魂全都带走,除了月钩魄,便再无法器能够承载了,而知道千魂阵的人,这世间惟离焰一人,也只有他有能力控制月钩魄,所以,宗泽定然死于他手,月钩魄也必然落在了他手上。”
骆凡脸色阴沉,双手紧握,凌霄连忙跪下。“掌门,现在没了能克制离焰的法器,该怎么办。”
“容我想想。”骆凡扶着案几坐下,俨然因月钩魄之事受了不小的打击,毕竟,没有克制离焰的法器,是不可能将其击杀的,如今没了月钩魄,便只能打霜华的主意了,然而,要如何才能拿到霜华呢?骆凡知道,惟有从司萱身上徐徐图之,只是,要确定离焰是否对她依旧如故,还得看中秋夜后。“等中秋过后,我就会有办法了。”
翌日一早,司萱就提了食篮来到寻梦坊,离焰和花零一人躺在床上,一人躺在方榻上还在睡觉,感知到她的气息,花零从方榻上翻身而起,走到床榻就摇离焰的肩膀。“离焰离焰,快起来了,司萱来了。”
“知道了。”离焰靠在床榻上,很是不待见他对司萱的殷情。“你那个侍女会把她引进来的,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花零认真说道:“她来了当然要去接她呀,不然,她万一觉得我们冷落她怎么办。”
离焰斜睨向他。“别忘了,你现在是个伤患,你一个受了伤的人就该躺着。”
“你也知道我受伤了?”花零不悦道:“那你还霸占我的床,让我一个伤患睡在硬邦邦的方榻上。”
“我是客,你是主。”离焰不以为意的道:“我来你这里做客,难道你还不给我床睡?”
“你!”花零咬牙。“寻梦坊这么多屋子,会少了你床睡?”
离焰一笑。“可就只有你的屋子最舒服不是。”
“哼!”花零自觉是说不过他了,只得重重哼一声表示心里的不快。
刚上甲板,司萱就看到婉婷候着,见了司萱,婉婷连忙见礼。“司萱姑娘。”
而司萱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只好欠了欠身以示还礼。“姑娘客气。”
看了看她手里提着的食篮,婉婷觉得她应该是来探望公子的伤情的,便问道:“姑娘是来给公子送汤药的?”
“汤药?”司萱想了想才明白她的意思。“哦,不是,他的伤哪是一点儿汤药就能治好的,我就是煮了点醪糟汤圆过来,给他们当早饭吃的。”
给他们,其实,主要是给那位黑衣服的男子吧,婉婷心里为公子不值,公子为她做了这么多,可她以前也没给公子送过什么吃食,就连公子受了伤,也没说要给公子熬些汤药来,倒是那个黑衣男子在这里,她就眼巴巴跑来送什么早饭来了,根本没想把公子放在眼里,也不知公子与她前世究竟有什么纠葛,会这般待她。
心里虽对司萱厌恶,面上却是笑靥如花。“那司萱姑娘请随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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