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的睡了一觉,天还未亮时,司萱就已醒来,以往,她每天都要夜临才能回来,昨天回来得早,很早就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到溪边梳洗的时候天还没有尽黑,换下了离焰给自己买的新衣裳,心里很是开心,总算不用穿那身脏兮兮的道服了。
连城有伤在身,也早早就睡下了,若非听见司萱忙活的声音,他还没发现司萱换了身衣衫,火光下,身姿娇小的她映衬在一身淡绿长裙中,显得清婉动人,她非是那种让人觉得惊艳的女子,却是让人越看越感到舒心和心愉,虽然仍旧谈不上什么美艳或赏心悦目,但有她在的地方,就会让人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还有希望,让人感到心悦。
连城侧身躺在地上望着她,开口道:“司萱,这身衣裳很衬你。”
“是吗,这是昨天离焰拿我的钱去赌坊作本,他还钱的时候把这件衣服给我,说是利息。”司萱还在熬药。“师兄,我今天起得太早,是不是吵到你了?”
那个离焰帮她去诡市拿石仙桃,还给她买衣服,连城只觉心里很不舒服,不答反问:“那个离焰好像对你不错,司萱,他是不是在打你的主意?”
回想与离焰认识的经过,虽说他帮过自己很大的忙,可哪次他不是把自己耍得团团转?司萱赶紧摇了摇头。“师兄,你想多了,他怎么可能打我的主意,他就是觉得逗着我好玩儿。”
连城语气些微愠怒。“你怎么能让人消遣你,以后,别跟他来往了。”
“他也不是消遣我,他这人就是爱捉弄人而已,他修为很高,若真有恶意的话,我是怎么也躲不过的,总之,我觉得他不是坏人。”司萱想了想说道:“况且,他的确是在帮我,今天起这么早,也是他要带我去谢员外家赚钱。”回过头,笑着道:“师兄,谢员外很有钱的,今天肯定能赚不少,到时候,我在镇上给你买两身换洗的衣服回来。”
一听又是跟那个离焰一起,连城心里愈发不舒服了。“我......不需要。”
司萱察觉出他似乎不悦。“师兄,你怎么了?”
看到她关切的眼神,连城心里的不舒服渐渐散去,她跟着别人去赚钱,不也是为了自己么,而自己却跟她闹脾气,自己是怎么了?
随即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赚钱辛苦,不忍心你太累了。”
“不累不累,就是捉捉妖,驱驱鬼什么的。”司萱展颜。“师兄,等以后存够了钱,我们就去镇上赁个屋子住下,你说好不好?”
离开这里,在明媚的阳光里,和她一起住在同一屋檐下,连城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画面,仿佛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嘴角不自觉的浮起。“好。”
事情做得差不多了,司萱说道:“师兄,你饿了就把饭菜热一热再吃,药要记得准时喝,我今天可能会晚点儿回来,你不用担心。”
连城温和道:“那你小心些。”
“我走了师兄。”
司萱走到镇上的时候天刚亮,到了谢员外府邸,还不到辰时,却发现离焰已经到了,忙小跑过去。“你来多久了?”
“也就刚到。”离焰背靠墙壁,手里拿着几个包子,递到司萱面前。“你吃不吃?”
诚然很早就已经吃过早饭,喝过药,但司萱一向秉呈不吃白不吃的准则,毫不客气的拿了两个,还振振有词的道:“再吃点吧,毕竟早上吃得太早了,一会儿肚子饿,就没力气干活了。”
离焰看向她,弯了弯唇,司萱正大口大口的咬着包子,抬头发现他看着自己,下意识觉得自己的吃相是不是很难看,有些不好意思,把包子咽下去之后,若无其事的道:“我们这么早来,谢员外会不会还没起呀?”
“他都睡不着,还起什么起。”离焰把油纸里的包子全递给她。“喏,我已经吃饱了。”
司萱也很自然的接了过来。“这么说,他是彻夜不眠,难道他的一对儿女,已经出意外了?”
“差不多吧,这背后的人,是一天也按捺不住了。”离焰瞥了眼谢府的大门。“谢员外要是知道,他一直信赖的人就是残害他子嗣的人,不知会作何感想。”
司萱抬眼看他。“怎么感觉你在说风凉话?”
“不是么?”离焰对上她的目光。“司萱,被自己信赖的人背叛,如果是你,你会是什么感觉?”
司萱认真的想了想。“我信赖的人一定是值得我相信的人,如果他背叛我,我想,他是有苦衷的,不得已才会这样做。”
“你能这样想,真好......”
看他神情温柔,仿佛透着自己在回味什么,对,就是温柔,司萱没有看错。“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哪里怪了?”离焰恢复如常。“我看是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你才......”司萱刚出口反击,突然笑了笑。“嗯,你这样说话,感觉才是正常的。”
离焰不禁抚额。“你快点吃,吃完好干正经事了。”
司萱连忙把包子往嘴里塞,含糊道:“我,我吃完了。”
敲开大门,开门的还是那天的小顺,看到离焰,小顺激动的道:“离焰仙师,你总算来了,我家老爷一直在等你呢。”看见司萱也在,才忙改口。“不,是等你们两位呢。”
司萱与离焰对视一眼,心道:果然出事了,离焰道:“带我们去见你家老爷。”
忙不迭把两人迎进了府,小顺一边在前边引路,一边说道:“两位仙师,自你们离开后的第二天,我家小公子和小姐就开始发烧热,镇上的大夫都来瞧过了,却都没瞧出病因,我家老爷连夜请了城里的名医,还是没瞧出什么来,想着仙师离开时说我家老爷的诅咒还在,方知小公子和小姐根本不是染病,而是诅咒又应在了小公子和小姐身上,这两日老爷和夫人是以泪洗面,就盼着两位仙师赶紧来府里解咒。”
小厮说了这么多,两人也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司萱说道:“看来你所料不假,那背后之人一天也按捺不住了,可是,你明知背后有人搞鬼,你那时候为什么不留下来帮谢员外把人抓住呢?”
谢员外家里的事情纯属意外,可若没有他家里的事情,后面发生的事情怎会让你觉得是顺其自然,而你,又怎会轻易就相信我,让我有机会可以站你身侧。
离焰只是笑了笑,说道:“我若留下来,这背后之人就不会出手,他不出手,我又怎么抓出背后之人呢。”
司萱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我看你胸有成竹,是不是已经有应对的法子了?”
“当然。”离焰微微挑眉。“一会儿,你就看我眼色行事。”
前面的小厮听得糊涂,回过头来问道:“仙师,什么背后之人,难道府里有人要害老爷?”
“好好带路,不该你问的就别问。”
离焰的语气还是那样漫不经心,可就是让人觉得傲慢,司萱尤是,不过好像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倨傲,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者说,他似乎本该如此。
不多时,小厮就领着他们到了那日姚夫人生产的卧房,谢员外一见到两人,红着一双眼就疾步走来,抓着离焰的手臂哀求道:“离焰仙师,快,快看看我的两个孩子,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们。”
“仙师。”许是听到了谢员外的声音,躺在床上的姚夫人也声声祈求。“仙师,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离焰不着痕迹的拂开谢员外的手,说道:“不急,你先让人把谢府里的人全都召集到花园去。”
自他让夫人诞下孩子后,孩子没有胎死腹中,夫人也还活着,谢员外对他是完全信任,忙吩咐小顺。“小顺,听到仙师说的了吗,还不快去。”
小顺领命跑开,离焰这才对司萱说道:“司萱,帮我去看看两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离焰要司萱看自己的孩子,谢员外诧异了一瞬,想着这司萱上次虽没能捉住妖,但或许在其它方面有她的本事,连忙转头,殷切的对司萱说道:“司萱仙师,有劳了,烦你看看,我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自己和离焰一进府,不管是小厮小顺还是谢员外,都只把离焰当做能帮谢府的人,仿佛自己一点用都没有,若非离焰让自己去看两个孩子,这谢员外怕是都没瞧见自己。
果然啊,人都是看菜下饭的。
司萱走到床前坐下,两个婴孩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先探了探小女婴的脉,又探向小男婴的脉搏,旁边,谢员外和姚夫人神情紧张,终是姚夫人没忍住,开口询问:“仙师,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司萱一边探脉,一边说道:“孩子无疾,也无中毒症状,而是有一股燥热之气在孩子体内游走,这股气息是......”仙气,司萱未再言语,也为诊断出来的结果吃惊,继而望向离焰,相信他就算没为孩子探脉,也感知到了孩子身上的气息,那么,就看他要怎么做了。
“妖气。”离焰接过话来,司萱不知他为何改仙气为妖气,但明白一定有他的用意,只听他说:“谢员外,其实我提早让你的一对儿女降生,就已经破除了诅咒,奈何有人一心想要你绝后,就算我让你一双儿女平安出生,还是有人要加害他们,你的孩子出生不过几天,如果就这样没了,在外人看来,不还是应在了诅咒上面么?”
谢员外能管理这么大的家业不是傻子,一下就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仙师,你说孩子提早出世就破除了诅咒,说明诅咒已经失效,可我的孩子依然有危险,而这危险并非诅咒,那便是人为!是有人借诅咒之名想害死我的孩子,让人只会以为是诅咒未消,从而不会引人怀疑!是谁,仙师,到底是谁要害我的孩子?!”
“谢员外别急。”离焰不急不缓的道:“你去看看花园里人都到齐了么,等人都到了,我再过去帮你把人给揪出来。”
“好,我这就去。”谢员外飞也似的跑了出去,动作迅速得一点也看不出是五十好几的人了。
离焰自顾到了桌前,拿了桌上的糕点就吃,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司萱狐疑。“离焰,你真能从一群人里面找出害谢员外的人吗?”
她话因刚落,姚夫人就带着哭腔说道:“仙师,求你,求你一定要找出害我孩子的凶手。”
离焰不慌不忙的吃完糕点。“又不是什么难事,一会儿你们就知道是谁了。”
认识他这几天里,所发生的事情他都能说到做到,司萱对他有绝对的信心,或者说是已经生出信任。
不多时,小厮小顺跑了进来。“两位仙师,谢府上下的人全都到齐了,老爷请你们过去花园。”
离焰站起身,朝司萱勾勾手指。“走了,我们捉人去。”
司萱跟上去,后面床上躺着的姚夫人也想去的,可要照看两个襁褓中的孩子,只得留下,却是大声道:“有劳两位仙师了,请一定帮我抓住害我孩子的恶人。”
司萱回过头。“放心吧姚夫人。”
踏出房门,离焰貌似不以为意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有信心了?就不怕我捉不到那背后之人?”
“怎么会呢。”司萱歪着头看他。“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这几个字真的很重,离焰滞了滞,她说,她相信自己。
看他忽然不动了,司萱问道:“怎么了?”
“没事。”离焰只觉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好不容易稳住心神,装得若无其事。“诶,我以前做什么事,都要再三言明要你相信我,怎么今天突然就信我了?”
“以前不是不熟吗,现在我俩可是朋友了。”司萱说道:“朋友之间,不是应该相互信任么。”
“嗯,有理。”离焰停下脚步。“司萱,你既信我,而我,也永远不会疑你。”
语气难得的认真,司萱难以置信的看向他。“好好说话不行吗,你这样我很不习惯,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离焰蓦地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阴鸷低沉。“那你要不要看一看,我这皮囊之下,有没有另一个人。”
“装神弄鬼。”司萱侧过头白他一眼。“不用看了,这德性,是离焰,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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