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乎半个皇城之人的围观之下,凤瑾之顶着火辣辣的难堪和愤怒,以及平生所受过的最大屈辱,终于三步一跪,跪行到了凤相府大门外。
脸色惨白,冷汗涔涔,浑身上下都透着几乎力竭的疲惫和憔悴,两个膝盖已经被磨破,双手红肿破皮,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曾经的权贵公子眼下只看得见狼狈不堪。
凤夫人心疼得直掉泪。
“这到底是怎么了?”她上前扶起儿子,又气又怒又心疼,眼眶不自觉地发红,“长公主她……她太过分……”
以前光风霁月的儿子,眼下都被折磨成了什么样?
该死的楚青凰!
把那该死的贱人千刀万剐都难消心头之恨!
丞相站在一旁,脸色沉怒:“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尽量哄着长公主吗?”
“父亲息怒。”凤瑾之声音嘶哑干涩,浑身酸痛,软绵无力,连声音都听着都有些飘,“我今日去找长公主殿下求和,她提出的条件就是让儿子从公主府跪行到凤家门外,并说儿子能做到,就原谅我——”
“她简直太过分了!”凤夫人没听完就怒火中烧,言语间咬牙切齿的意味几乎无法克制,“你好歹也是丞相府嫡子,她凭什么如此羞辱于你?”
“母亲。”凤瑾之开口提醒,唇瓣发白脱了皮,“外面有很多人看着,母亲说话注意一下,万一传到了长公主的耳朵里,只怕——”
“丞相大人!”
一个稳重的中年声音响起,众人抬头看去。
只见一辆马车不紧不慢地行了过来,身着灰色袍服的中年男子坐在马车前,待马车行到大门外停下,男子走了下来,朝凤丞相作揖行礼:“在下乃是长公主府管家,特奉殿下之命,把凤公子的衣物用品和纸笔书册都收拾妥当送了过来,请丞相和夫人清点查收。”
凤丞相闻言一僵:“你说什么?”
“长公主殿下命我送来了凤公子的衣物用品和之前带去公主府的一些书籍。”管家转身,指了指车厢,“都在这里了,请丞相和夫人清点一下。”
凤丞相脸色极为难看:“长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丞相还不知道?”管家有些讶异,随即解释道:“殿下已经休了驸马,从此凤公子就是自由之身,跟长公主不再是夫妻关系。”
凤瑾之表情僵硬,缓缓抬起头:“你说什么?”
管家表情微妙。
这凤家父子耳朵是不是有些不太好使?怎么都需要一遍遍重复?
不过算了,长公主殿下既然吩咐他来办事,他自然要把话说清楚,把事情办妥当。
于是管家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说得更详细,一字一句:“长公主殿下知道凤公子以前入赘公主府并非心甘情愿,这一年多以来在公主府也受了一些委屈,殿下痛定思痛,决定放凤公子自由,所以给了凤公子休书一封。即日开始,凤公子和长公主殿下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长公主殿下仁慈,鉴于今日凤公子赔礼道歉的方式诚意十足,以往冒犯之罪到此为止,殿下决定既往不咎,原谅凤公子。”
大街上一片安静如雪,仿佛连风声都停止了。
寻常平民百姓无法靠近丞相府,所以暂时还不知道休书这一出,然而许多达官贵人专门冲着看热闹来的,此时自然把管家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面上不由浮现诧异之色。
长公主殿下休了凤瑾之?
堂堂丞相府嫡子,居然被长公主殿下一封休书打发了出来?
这……
不是说凤瑾之在长公主府很受宠吗?
凤瑾之表情僵硬,呆滞如石雕一般许久没有反应,耳边嗡嗡的,浑身的酸痛于此时疯狂地叫嚣着席卷而来。
他甚至能感觉到外面那些嘲笑的眼神,幸灾乐祸的目光,以及看笑话似的窃窃私语,像是一记记毫不留情的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
凤瑾之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软软地栽了过去!
“瑾之!”凤夫人一阵惊慌失措,连忙伸手把儿子扶住,“来人!把大公子扶进内院休息,春桃,去请大夫!快点!”
“是,夫人!”
凤丞相冷冷一拂袖,沉怒道:“关门!”
沉寂了数日的丞相府,终于因为长子的回来而陷入一阵兵荒马乱,因为三皇子之事焦头烂额的丞相,此时更是把楚青凰恨到了骨子里。
大门缓缓关了起来,丞相脸上表情铁青阴冷,声音里充满肃杀之气:“楚青凰,我与你势不两立!”
今天将是丞相府颜面尽失的一天,而这一切都是拜楚青凰所赐。
“都散了吧。”外面围观的人群渐渐转身离开,伴随着低低的私语声,空气中仿佛弥漫起一阵让人不安的气息,“长公主殿下最近是不是打算拿凤家攒功绩?”
“总感觉天要变了。”男子压低的声音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意味,“先是户部尚书洪大人,接着三皇子,再来一个凤瑾之被休……洪大人和丞相府可都是效忠三皇子的人,长公主这是要对付三皇子吧?”
“长公主对付三皇子干什么?对她又没什么好处。”另外一个声音更是低得几不可闻,“我觉得是端妃娘娘出手了。”
“……对啊,我怎么把端妃娘娘给忘了?长公主是端妃娘娘的女儿,不管她在私情方面如何乱来,总不可能帮着旁人对付自己的母亲。”
毕竟后宫里的妃嫔皆是敌人,尤其是膝下有皇子要争储的嫔妃,那就更是不死不休的死敌,端妃为了自己的儿子,必然要对付凤贵妃一党。
楚青凰身为端妃之女,五皇子之妹,帮着自己的母妃打压对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儿。
几人像是终于想明白了关键,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朝堂真的是要变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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