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溪年还处于恍惚间,顾老头儿便已经带着自己出现在了古塔畔,一时间反应没过来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缓过神来,厉溪年算是想明白了怎么回事,之前顾老头儿说自己去行刺了皇帝,那会儿说真的是半信半疑的。

    毕竟皇城离古城路程老远,没有十天半个月只怕皇城的影子也不见一个,一日,不,顾老头儿那日出门最多也就半日。

    怎么可能去了皇城行刺皇帝?

    这会儿,不仅仅是长见识了,还震惊无比,有此等移形换景之术,哪怕是天涯海角不也来去匆匆?

    想象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骨感的,顾老头儿即便将念术修到了巅峰,可使用此地通天手段是在耗生机的。

    等于说是顾老头儿是在用寿命换念术。

    顾老头儿将厉溪年推入老屋,转过身去,面色略显苍白,一股心血欲要吐出,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门外又开始飘雪了。

    顾老头儿默立负手,遥望门外的雪花依稀飘零,怎么看都觉着心事重重。

    那词怎么说来着,对,不茶不饭。

    厉溪年故意打趣玩笑道:“怎么感觉受伤的人更像是您,杵那是觉着好看呢还是想学那些山外高人闻风听雨看雪而悟道?”

    “哈哈……那小子这笑话当真无趣,就不能容老夫赏一赏雪下光景了?。”

    顾老头儿赶忙一把关上门,笑呵呵转身,倒吸一口气,慌忙落座烤火取暖。

    “冻死老夫了,怎么样,就说那五皇子并非浪得虚名之徒吧?”

    厉溪年不为所动,只是内心暗暗吐槽道,要不是听您一顿怂恿,我也不至于不去参加唐爷爷葬礼,反而跑到那刘府行这白痴般的举动?

    经过刘府一战,厉溪年大抵摸清了那自负不凡的六皇子的修为。

    那家伙想来自小便学习念术法门,念术讲究三年苦习,入识海时才能一朝入门便是圆满,之后苦修稳固前行就能到达巅峰的瞬发。

    不然五皇子不可能拥有那一身强悍而圆满期的念术。

    那沧海一剑杀伤力可谓是不小,竟是抗下了自己最强的那一剑诡谲剑气。

    厉溪年这一身的诡异剑法习自那厚颜的老头儿。

    在误入那处遗址里的七年里,除了前一年师傅为了能让他修行,可以说是铤而走险,使用了奇怪的法子打通他体内的奇经八脉。

    结果险些残废,卧病在床躺了一年。

    剩下的六年里,师傅老人家的传授剑道的方式也是足够可怕—

    在无尽的怂恿忽悠和逼迫下每天不是持剑面对除之不尽的凶兽,就是去驱散那些阴魂不散的灵魂体。

    最次也要与师傅不停的论剑对战,以那老头儿的脾气,招招往死里打,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形容了。

    自己这剑气一剑胜过一剑的剑法可是在无数次的生死关头和无数的伤口叠加下苦修出来的。

    连一向不会夸赞天人的师傅还曾夸赞他的的剑招、剑势以及剑气已能在同等境界内争取个前五。

    那五皇子境界怎么算也只是与厉溪年处同一境,境界的熟练高深程度前者要高于后者。

    厉溪年想,这家伙应该就是那同境界里的前四中的一个了。

    也就不奇怪能扛得住那爆满的一剑了。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那五皇子竟还是名修符师,且符道上的天赋更是不差。

    那徒手就能轻易写出二化系的雨字符的手段,只怕是同一境界的修符师也不能做不到如此轻松,当真是不可小觑了。

    若不是厉溪年攻其不备,再外加久经死战的经验,只怕是连伤其皮毛都难啊!

    思及此处,厉溪年愤然叹气,想报唐爷爷的仇,只怕是另寻机会了。

    顾老头儿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捻须缓声说道:“接下来好好准备吧,到时候进了秘境也不至于再败一次。”

    此行此举,唯一的好处是顾老头儿的目的达到了。

    厉溪年一脸嫌弃,明明可以一手屠了那六皇子为唐爷爷报仇,却偏要搞如此多的花样。

    见厉溪年那副爱搭不理的嘴脸,顾老头儿顿感无趣,稍事沉默,才解释道:

    “你这是在怨老夫明明可以举手投足间杀了六皇子,却不去杀?

    “老头子我也是有苦衷的啊,神院一向都是不允守塔人入世的,上次行刺皇帝已是入世的极限。

    “当年院长留言古塔出世不入世,守塔人自然也就是世外人,若入世杀人便是打了神院的脸面,那惨痛代价老头子我可承受不起。”

    神院当年数袭青衣屠了北梁,一把横空出世的戒尺要了帝君性命,都是因为当年白延帝君打了神院脸面。

    神院更是借此机会顺道镇压住了修行之地和那些出世之地,至今不敢插手世俗事一甲子年了。

    顾老头儿不过是个留恋俗世的守塔人,不曾有过硬的背景家世权位,更不可能和当年的白延相提并论。

    就算有那滔天背景,连世间最为强大的道门都惧怕神院,顾老头儿还能大过那道门不成?

    厉溪年自然听师傅说过神院数袭青衣书生屠国一事,如今再听顾老头儿的敬畏之言,不由得对传说中的神院多出几丝矛盾情感。

    “如果现在那五皇子一死,皇宫里的皇帝陛下是不是会盛怒命那些皇属军屠了古城?”

    厉溪年认真思忖片刻,做出揣测,“如当年血洗北塞城吴氏族人一般。”

    “时过境迁,如今可不似当年,皇宫里的那昏君可只剩下了五皇子一个孩儿,怒火可想而知。

    “不过还有个趣事,根据那封密卷内容来看此子身份非同寻常,也是老昏君为何最为宠爱拥护此子的缘由。

    “此子现在被杀,那老昏君屠城可就名正言顺了。怕就怕那时候他想毁的不仅是古城,不过一夜之间,以他那修为不死个成千上万人是不会罢休的。”

    “五皇子身份非同寻常?那密卷又什么东西?”

    顾老头儿唉声悲叹,看向厉溪年的目光暗淡了下来,旧事终究还是要重提。

    一年前,唐山带着段老头儿突然来访古塔老屋,说此番过来是为了临别。

    最终迫于顾老头儿的打破砂锅问到底,说出了惊天密谋——

    说是皇宫里的暗桩打探到老昏君暗中留有一处暗室,极其隐秘而安全,无人敢靠近丝毫。

    因为那暗室便在承明殿的龙椅之下。

    唐山说隐忍了这么多年,如今机会就在眼前。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今夜便要离城,不管花费多久定要暗访一番那皇帝的密室。

    那里定然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定然对自己谋划了的棋局有利。

    段老头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朝唐山点了点头,意思再明显不过,愿意一同前往。

    唯独顾老头儿犹豫不决,直到其他俩人一脚踏出门槛方才作出决定。

    “交代好城中事务,明日夜里再来找我。”

    厉溪年好奇心作祟,问道:“你们去了?”

    “去了,只不过是一个人去的。”

    等俩人离开后,顾老头儿赶忙收拾好老屋,耗费大量念力搞了个障眼法,脱离道佛两宗的眼线。

    随后施展了念术中的移形换景,一夜之间施展多次,硬生生将十天半个月不止的路程缩短到了一夜之间。

    最终潜入龙眼山皇宫,入了那密室,偷了密室里的一书密卷。

    此行,耗掉了顾老头儿十年寿命,最多那活到六十了。

    换之前,厉溪年肯定要说,那不是只有神话怪谈离才有的本事吗?老头儿,你不会是在吹牛吧?

    可刚才才见过那通天本事,也就淡然一笑了。

    密卷的内容足以震惊天下,同时也关乎到老昏君父子的来历和生死。

    当时顾老头儿为之大感震惊,久久未能回神。

    直至密室暗门忽然被推动,顾老头儿才急急忙忙将密卷揣进怀里,抬首余光便瞥见了龙袍一角和半张阴寒面孔。

    慌忙施展移形换景出了密室,无影无踪。

    皇帝入了密室,自然瞧见了顾老头儿的正脸,不然那日行刺也不会让那昏君大喜过望。

    “难怪您之前说皇帝定会命皇属军暗赴古城,原来是这般缘由。

    “不得不说,您胆儿当真是够大的,连皇帝密室都敢闯。不过那密卷内容到底写了些什么?”

    顾老头儿犹豫不决,思忖许久,最终捋了捋心绪,语重心长道:

    “老昏君名义上有六子,六皇子夭折,三皇子疾病缠身,最终英年早逝,四皇子忧国忧民,亲赴北境抗敌,最后也战死北境沙场。”

    顾老头儿对于皇子们的好感远胜于皇帝陛下:

    “二皇子因谋逆不轨而死于老唐之手,太子殿下于北塞城遭吴氏截杀,从而导致吴氏族人的那起灭门惨案。

    “死了这么多皇子,老昏君半点泪没有,反倒是容不得那五皇子受半点委屈,你不觉着奇怪?”

    “死了儿子,多少也应该悲痛吧?”

    顾老头儿只是不屑失笑,说道:

    “那密卷内容恰是关于老昏君的身份来历,是神眼王朝给予的老昏君的身份文牒。”

    不过同样也有令他厌恶的皇子,更多的是对那天下第一强国神眼王朝的阴晦计谋鄙夷和愤懑,言语间也不知不觉讽刺意味十足。

    “其中有些无头无尾的片段依稀写道所谓的五皇子不过是神国某位高权的孙儿。

    “真正的五皇子早被扼杀于摇篮里。其他皇子的死因神眼王朝脱不了干系——神眼王朝想要接着控制夜兰国便需要一个真正的傀儡皇帝,那五皇子就是那个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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