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盈盈行礼致谢,“多谢大人!只是民女不敢独吞这份奖励,而该和乡亲们一起分享。若不是大家齐心协力劳作,即便是使用再好的生产工具,也只是徒劳。待收工后,民女定当回家备些酒食,恭候大家光临。”
制作那两样生产工具,不算运输费,都花了她近六十两文银。
六十两文银,可是一个当知府的,两个来月的俸禄。这只是针对锦霞州这样的宝地而言,那些贫瘠点的州府的官爷,还享受不到这个待遇。
贾氏见到一箱子银两,顿觉双眼刺痛,紧紧闭着。
却就在这时,顾盈盈已端起一簸箕稻谷,走到一约莫有六尺长,一米多高,一米多宽的,有着“四只脚”的实木物件前。
知府大人命令贾氏:
“走近些去看。”
贾氏只得睁开双眼,在众人的鄙夷的眼神里,一步步走到顾盈盈身后。
“站桩呢,这是?”里正都看不下去了,赶紧让人把几箩筐稻谷端到贾氏身旁,命令贾氏:
“去,跟盈盈好好请教,用心学学。这些天里,就你收割的稻谷最少,拖了大家伙儿后腿。你要再学不好,往后收割,都不必来了。”
贾氏哪里舍得不挣工钱,哪怕低三下四,也上前来跟顾盈盈虚心请教。
顾盈盈不多和贾氏说一句话,挽起袖子,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腕,伸手指着打风车对乡民们说道:
“这就是我上次跟大家伙说过的谷扇车,也可以说是风车。”
说罢,亲自倒进一簸箕稻谷进料斗,摇动摇把,那风车就呼呼地转起来。在谷物从进料口自由落下的同时,借着摇动的风扇的风力,加速空气流动产生的风吹过谷物,一粒粒饱满的谷物从米口流出。
而稍轻些的碎米,则从碎米口流出。
再轻些的糠麸以及皮屑等等,则从排风口排出。
贾氏全程近距离观看,吸了一鼻子的灰,脸上也跟个花猫儿一样,完全没点形象。向来只知道偷懒的她,今天在众人的监督下,被迫给顾盈盈递了近一个时辰的谷子,累到直不起腰。
顾盈盈也摇得手臂发酸,但为了让贾氏尝尝苦头,楞是轻描淡写地说:
“还行,我就跟过家家似的,一点儿都不费力。”
一听这话,贾氏跪地给顾盈盈作揖,连连求饶,“我说姑奶奶,你今儿个就先歇歇吧?哪怕让我给你洗脚都成。你要还这么执著于劳作,我腰只怕就断了。”
贾氏在这些天里,起初是为了偷懒而偷懒,之后是因为被打伤,跟不上组里其他人的节奏。总之在这些天里,贾氏表现得不好,引起了众人不悦。
这下见到贾氏要撤,谁还肯给她机会?
上至头发花白的长者,下到缺了门牙的孩童,都说贾氏这些天没怎么收稻谷,该做活儿。
由于打风车是个稀罕物件儿,一些乡民们在欣赏过了之后,也就想亲自体验一下了。就这么的,顾盈盈前脚一离开,跟着就有别人顶替上。
那贾氏直接累晕在稻田。
黄昏时分。
送走了知府大人他们一行人,顾盈盈实现诺言,跟祝氏回家准备晚饭,好请乡亲们过来吃一餐。
原主以前得罪过不少人,哪怕在这些天里,大家伙儿都尽心竭力在收割,没老是追着过去的事儿不放。但有些伤员们还没好利索,就被关进牢里受教育去了。
主要是两村的人发生了争执,打斗时,有不少人受了伤。
虽没有造成伤亡事故,不必偿命,但还是免不了被关个十来天。
庄稼人耽搁不得,会误农时。
她请乡亲们来吃饭,一是想跟他们商量下,怎么帮伤员们的家属们收稻谷。比如说,可以大家伙儿搭把手,她给点工钱什么的。
也可以在别的村请帮工,她一样付钱。
在她和家人们,还有里正们两夫妻相商了之后,都得到了他们的支持。
顾盈盈和祝氏回到家,正准备去厨房洗手了准备饭菜,就见到二婶沈如意和堂妹顾瑶了。
这两母女都穿得很光鲜靓丽,面上都略施粉黛,哪怕就站在这土屋子里,也让人在见了后,能知道她们不是这里的常住人口。
她们都自带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感。
无论是在原主留给她的记忆里,还是在她和二婶她们相处了之后,就从没见到她们对她露出过笑容。
哪怕仅仅只是一个微笑,也没有。
她把做好的糕点摆放在桌上,请二婶她们吃。只见她们让二叔递过去,却就是不愿意和她说一个字。
她和二嫂一回到屋里,二婶和堂妹就把一堆脏衣服扔出来,逼着二嫂去洗。
可能是因为原主和二哥做得太过了,确实是把二叔他们伤害得不轻。无论二婶她们如何为难家里人,她都从未听到爹娘对此说过什么。
沈如意一见到祝氏,就拿腔拿调地说:
“快,去给我们把晒干了的衣服收好,叠放好,赶紧把今天换的衣服给洗了。”
只见祝氏要走,顾盈盈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这会儿爹娘和二叔都不在跟前,凭什么还给眼前这两个虚荣心强,还好吃懒做,从没给过她们好脸色看的两母女面子?
沈如意见了,带着探究意味的眼神看着顾盈盈,似笑非笑,道:
“盈儿,就你们两个回来了,你爹娘呢?”
顾盈盈如实说道:“买稻草去了。”
“天都要黑了,不说回来煮饭我们吃,却跑去买什么稻草?本来我们中午都没用膳,饿得慌。”顾瑶一脸不满,把气儿撒在顾盈盈身上。
“堂妹,等这个季节一过,天气就会变冷。不买点稻草回来铺在牛圈里,让牛儿住着暖和些,来年春天谁给咱们犁地?”
顾盈盈不想跟堂妹这个蠢货解释,可是有二婶在,又不好不说。
“牛不过是个畜生,它暖不暖和,与我何干?”这顾瑶气得伸手直指顾盈盈鼻尖,气势强横地问道:
“是我和我爹娘的命重要,还是你家那些牲口的窝重要?”
顾盈盈迅速将顾瑶的手打下去,“我是你的堂姐,请你放尊重些。”
不管怎样,二叔是个文化人儿,二婶的爹原先也是村里的夫子,是读过圣贤书的。
堂妹生在那样的家庭里,还不能有点修养?
“啊呸!”顾瑶对着顾盈盈就啐了一口,很是鄙夷地道:
“你去当牛儿的堂姐去,好好给它买稻草铺个窝。看它以后是管你吃喝,还是为你养老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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