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呢。”陆皖晚神色十分淡然地说道:“他是恨我也好,喜欢我也好,都不会有什么不同,师父不是说了会护着我的吗?”

    孟飞扬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才伸手覆上陆皖晚的脸颊,似是轻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绾绾,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好?”

    陆皖晚顿时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孟飞扬,茫然地问道:“师父,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飞扬只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陆皖晚的问话,只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缓缓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感慨一下罢了。”

    陆皖晚被孟飞扬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转移话题道:“师父,我今日在秦王府遇到了董家的人,是我这个身份的族姐,名叫董璇。”

    孟飞扬却是并不意外的模样,淡淡说道:“董家本就是祁城数得上的人家,你会遇到他们家的人也不稀奇。”

    “后来董璇与我提前离开赏菊宴,她还拉着我回了董家,我看董家三夫人刘氏的模样,似是并不知晓我是个冒牌货,对我的态度十分亲昵。”陆皖晚又是试探着说道。

    “她自然不会知道你的身份。”孟飞扬悠悠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与陆皖晚解说道,“董家知晓你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其一就是你此刻身份的亲生父母,或许还要加上兄长和姐姐,不过他们现在人都在京城,知不知晓也无所谓,其二就是董家的老夫人。不过她前些日子去了白云山礼佛,现在还没回来,所以你应该是没见着她的,还有一个就是那董家三老爷董林辉了,不过你今日应该也没见着他吧。”

    陆皖晚了然地点了点头,思忖了片刻,才又问道:“那真的董馨现在在哪里?我冒充了她的身份。董家难道就不管她了吗?”

    “你倒是好心肠。还想着旁人。”孟飞扬斜睨了陆皖晚一眼,调侃地说道。

    陆皖晚微微皱眉,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个董馨也是个可怜人。从小爹不亲娘不**的,出生没多久就被家人扔到了庄子上,孤零零地长大,现在又被我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鸠占鹊巢。夺去了本属于她的身份,我自然是会心中不安。”

    孟飞扬似笑非笑看了陆皖晚一会儿。才又说道:“你可知那董馨患的是什么病?”

    陆皖晚自然不得而知,但孟飞扬既然会这样问,那董馨的病便定是有什么蹊跷,她便摇头说道:“我并不知道。但从董家人的言语中,应该是挺严重的病吧……”

    “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这病并不会要人的性命,但却能让人一辈子都不能见人。”孟飞扬缓缓回道。

    “这是什么毛病?”陆皖晚有些惊讶地问出声。她也是学过医的,却是想不到有什么毛病是不能见人的。

    “唇缺。”

    孟飞扬只说了这两个字,陆皖晚顿时便恍然大悟,但随后又皱着眉头,不解地说道:“不会吧,若那董馨真的又唇缺,刘氏说她是见过小时候的董馨的,那她应该知道啊,这个病可算是先天残缺,是治不好的,可她见到我现在的模样,也没有丝毫惊讶啊……”

    “若你有一个唇缺的女儿,你会让她不做任何掩饰就见人吗,想来当初董馨的爹娘一定是打着她有恶疾的幌子,来遮掩她唇缺的毛病,她定是整日都待在房间里装病,一旦有人来探望她,她不是躺在床上,就是用东西掩唇,装重病的模样,刘氏以前定是没有看到过她的唇,所以也不知道她唇缺的毛病。”孟飞扬深知世家**脸面的作风,董家大老爷生出这样一个有残缺女儿,自然是想尽办法遮掩了。

    陆皖晚听完之后,对董馨的同情又深了几分,而那董馨的亲生父母,则是多了几分厌恶,母不嫌子丑,董馨生就唇缺本已是十分不幸,身生父母不仅不怜**疼惜,还将她视做污点,拼命遮掩,更是放她一人在乡下自生自灭,此等行径,实在是枉为人父母。

    “那董璇现在人还是在乡下吗?”陆皖晚神色有些不好看,沉声问道。

    “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我当时只是派人与董家人知会了一声,至于他们将真的董馨送到了何处,我亦不知。”孟飞扬不甚在意地回道。

    陆皖晚垂头沉吟了片刻,也没有再问了。

    “别说这些无趣的了,你今日可累了,咱们早些休息吧。”孟飞扬忽然站起身来,走到陆皖晚身后,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语气着实温柔地说道。

    陆皖晚的心忽然一跳,微微有些惊慌地回转头去,便看到孟飞扬伸手拔去了她发上的玉簪,瞬间,三千柔顺青丝顺着香肩垂落而下,直至那柳腰处,方才停止蔓延,孟飞扬的手滑过那如丝缎般的长发,而后猛地将陆皖晚拦腰抱起,缓缓步入内室。

    陆皖晚的脸掩在长发中,并看不清表情,对那他的手紧紧攥着孟飞扬宽大的衣袖,将那柔滑的丝缎攥出满满的褶皱,仿佛她此刻的心,酸涩地似乎也皱了起来。

    董府,今日董家三爷董林辉回来的有些晚,他一回房,便笑着与那刘氏问道:“我听门房说今日璇儿回来了,今儿不是那什么赏菊宴吗,那贪玩的丫头怎么会这时候回来。”

    刘氏体贴地帮董林辉脱下外袍,又将早就准备好的热帕子递过去,这才开口道:“那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做什么事儿都是一阵一阵的,指不定是觉得赏菊宴无趣了,便早早离开了,不过她会回娘家来,倒是另有一个原因。

    董林辉洗了脸,去了些疲色,听了刘氏的话,面上便生出些好奇。顺着刘氏的话问道:“哦?那是什么原因?”

    “你先吃饭,等吃完了饭,我再慢慢同你说。”刘氏拉着董林辉到了饭桌前,笑着道。

    董林辉无法,只能先乖乖地吃饭,等到吃饱喝足后,刘氏亲自沏了茶。才缓缓与他说明原委。

    董林辉听完刘氏的诉说。脸上的神情却是变得十分古怪,他沉吟了片刻,才出口问道:“你是说璇儿遇上了馨儿。然后将她带回了家?”

    “是啊,我小时候只去见过馨儿几次,她还都在床榻上,也从来没仔细看过她的脸。当时只觉得这丫头又小又瘦,着实是个可怜的。可今日一看,才知晓这丫头竟是生得如此好,老爷您是没看见,那眉眼。真是跟一幅画似的,我长这么大,还真是没见过比她长相更出色的了。只可惜这样一颗明珠,却是被大哥大嫂糟蹋了啊。若是当初他们将馨儿一起带去了京城,恐怕凭着馨儿的容貌,就是那京城的权贵世家,也不见得不能进,哪会像现在这样,便宜了郑厚中那兵蛮子。”刘氏很是惋惜地说着,如他们这样的书香世家,其实打心底里是十分看不起如郑厚中这般泥腿子出身的将领的,以往莫说是联姻,就是平常的交往都很好。

    “夫人,慎言,郑家……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董林辉听着刘氏话中的不屑之意,十分严肃地说道。

    刘氏微微笑了笑,立马说道:“你放心,我不过就是在你面前说说,对着旁人是绝不会说这些的。”

    董林辉也知晓自家夫人是有分寸的,便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那郑厚中……同以前已是不一样了,如今既然已经同我们结了亲家,那我们不妨同郑家多加强些来往,过几日等母亲回来,你再往郑家下个拜帖,请他们夫妻二人过来做客吧。”

    刘氏听了董林辉的话,亦是十分惊讶,她很了解自家那位老夫人的性子,向来是不耻与那些拥兵自重的驻军交往的,会同意将董馨下嫁给郑家,已是出乎许多人意料之外了,自家老爷却还要让她却接见那郑厚中,恐怕会有些困难吧……

    “老爷,老夫人那里,会愿意见郑厚中吗,不如我们还是只请了馨儿过来吧。”刘氏委婉地与董林辉说道。

    “不必,就听我的,母亲那边你不用担心,就请他们夫妻两人一同过来即可。”董林辉似是打定了主意,坚持地说道。

    刘氏看董林辉的模样,知晓他是打定了主意,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心中疑惑更甚。

    董林辉此时心中情绪可比刘氏复杂多了,不同于刘氏的一无所知,他是很清楚今日前来府上的这个“董馨”,并不是他的侄女董馨,因为真正的董馨可是他亲自送去了别处,而且这是由他母亲亲自吩咐他去办的,他母亲亦是极其隐晦地告诉了他,这个顶替董馨的女子,身份不一般,且那郑家,也不是以前的郑家了,具体他们背后站着的是怎样的人物,却不是他能知道的,似乎连母亲也并不是十分了解,但绝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不是他们这阶层能够接触的到的。

    陆皖晚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计划外的拜访给董家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风波,此时她正疲倦地躺在床榻上,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而造成她此时模样的罪魁祸首,却是精神奕奕,正站在床边穿衣,待他整理好衣衫,才俯下身来,在陆皖晚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我要去书房处理事情,你不用等我,早些休息。”

    陆皖晚闭着眼,只轻轻“恩”了一声,算作应答,心里却是翻了个大白眼,想着:谁会等你啊,我巴不得你一直别回来呢,赶紧走,别再我跟前碍眼了,看着就心烦!

    孟飞扬却好似看透了陆皖晚心中所想,揉着她的头发笑道:“你该不会是在心里骂我吧,你若是想骂什么就骂出来,我是绝计不会怪你的。”

    鬼才相信你的话,陆皖晚暗暗想着,面上却是一点不显,睁开眼,甚是无辜地看着孟飞扬,笑道:“师父胡说什么呢,绾绾怎么会骂你呢,绾绾只是累了,没力气说话,这还不是都怪师父……”说到最后,陆皖晚的脸颊似是羞红了,如云霞染过一般,看着分外撩人。

    孟飞扬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手指有些流连地在陆皖晚脸上拂过,这才坏笑着说道:“我下次会尽量注意的,让绾绾不那么累,不过偶尔控制不住,绾绾也莫怪。”

    陆皖晚看着孟飞扬脸上的笑,心中已是气得咬牙切齿,面上却还要赔笑,当真是郁闷的不行,直到看着孟飞扬走出了房间,那眼中才闪过一丝阴鹜,心中恨恨想着:总有一日,总有一日,她会将今时今日所受屈辱,全部奉还。

    陆皖晚在心中将孟飞扬虐了千遍,心中气才稍稍顺了一些,便叫了流云进来。

    流云很快进了卧房,看到陆皖晚*过后那慵懒的媚态,心又是不受控制地酸了一下,面上却不敢显露一丝,仍是恭敬地开口问道:“夫人有什么要吩咐奴婢?”

    “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陆皖晚心情不怎么好,说话的神态亦是冷冰冰的。

    流云立即躬身应是,便退下去准备了。

    流云的动作十分迅速,没一会儿就已经将热水准备好了,陆皖晚去了净房,洗去了一身粘腻,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再加上她真的是很累了,回了卧房,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而此时的孟飞扬,仍在书房中处理事务,他的身前放着好几封书信,有拆开的,也有没拆开的,他的身边依旧站着那个蒙面的黑衣男子,他的身形隐在黑暗中,乍一看,似是都寻不到他。

    “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孟飞扬放下手中的信纸,淡淡与那黑衣男子问道。

    “前些日子正是秋闱,我们的人已是都到了京城,应有九成的把握能中,就等着来年的春闱,到时候暗桩就能发挥作用了。”黑衣男子低声恭谨回道。(未完待续)i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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