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郡主用最弱的语气说出了最狠的话。
这话让多张了一张嘴的李思卿都瞠目结舌,满脸惊愕。
“不不不,你别这么想,以死相逼不是什么好法子,往往这么做的人,大多都弄假成真了。我觉着吧,肯定还是有其他办法的。”李思卿有些着急的说道。
虽然李姑娘多余长了一张嘴,但她的良心还是非常正的。
苏扬也见缝插针说道:“李姑娘说的没错,就算齐王不答应,也还是有其他的办法的,没必要如此。此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话说的相当的满,但苏扬的心里其实也没有多少的底气。
毕竟那是齐王。
大宋的国之柱石。
文文弱弱的云清郡主,在这个时候却罕见的表现出了极大强大的意志,她摇头坚持道,“不,如果我父王不答应这门亲事,我宁愿死。我知道那些人在我父王回来后,一窝蜂的提亲是什么意思,他们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我就是他们手中的棋子。他们根本不在乎我到底长什么样,也不关心我是什么样的品行,他们所在乎的,仅仅只是我云清郡主的身份,以及我父王的声誉。”
“什么雪中送炭,他们这分明就是落井下石。”
苏扬沉默了。
对于这件事情,云清郡主确实看的很明白。
什么联姻,强盛之时的亲事,那才算得上是联姻。
可现在齐王被急召回京,皇帝和朝堂虽然还没有下最后的结论。
但看看这风云滚滚的京城,就连市井稚童都在喊着齐王要倒了。
也许齐王真的要倒了。
哪怕不至于落一个抄家灭族的下场,但绝对不复再有曾经的权势。
在这个时候上齐王府上提亲,这不像是提亲,更像是我给你齐王个面子,请求托孤。
结一门善缘,冒着风险给齐王这唯一的血脉一个好的归宿。
这,兴许是他们登门的理由。
京畿贵族间蝇营狗苟,有时候脏起来比泼皮无赖还要脏。
可他们偏偏还喜欢披一张道德仁义的外衣。
李思卿抿了抿唇,伸出手臂抱住了云清郡主,“我以为天潢贵胄的日子肯定是呼风唤雨的,可看看你这妮子,我还是觉得飘摇在江湖上更好。”
“没事,你也没必要想这么多,你是齐王的掌上明珠,他肯定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的。”
“若是实在不行,你可以跟姐姐走嘛,姐姐的日子过的可潇洒了。”
“你看就连找男人,都是我主动的。他呀,只能老老实实的捏着鼻子认。”
云清郡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思卿见状继续说道:“没事,你现在想那么多也无济于事,就让他去折腾吧,既然他说要娶你,总该是要有个样子的吧?总不至于随口这么一说,遇见了难处,就当缩头乌龟。”
“这样的男人,咱不能要,大不了再换一个。”
苏扬本来还挺感动的,可听着听着脸就彻底的黑了下来。
你说就说,为什么还要踩我一脚呢?
“走,今天你跟我一起歇,姐姐有些非常有趣的事情,与你说说。”李思卿趾高气扬的看了苏扬一眼,拉着云清郡主起身就离开了。
苏扬不但没恼,反而还很感激。
有些话女孩子之间说起来更方便一些。
为云清郡主开解,李思卿确实要比他更适合一些。
李思卿这个姑娘虽然多张了一张嘴,而且大多时候不着调,但本性纯良。
这大概也是苏扬和李思卿到现在一直若即若离的原因吧。
骂归骂,说归说,但平心而论,两人的关系其实一直在进步。
尤其是今天这个赌约之后。
很明显的走上了一条快车道,虽然这道路有点儿歪。
某个不愿意沾惹大因果的人,正在渐渐屈从。
……
翌日。
在李思卿与云清郡主醒来之前,苏扬就上了街。
晃晃荡荡一个多时辰,他终于挑选到了一样差不多的礼物。
那是一方砚台。
正经上岩端砚,刻的图案是明合璧,五星连珠。
据那掌柜的科普,这个图案的端砚,当年曾被武则天赐给名臣狄仁杰,故相当出名。
在文人士子之中也有不同寻常的地位,一般人根本不敢用。
有些人是买不起,而有些人是无才无名买来徒遭他人讥笑。
故而这一款端砚,是纯纯儿的端砚贵族。
苏扬一听,这不正和他今天的目的不谋而合了嘛。
价格虽然是贵了一些,但第一次见齐王的礼物,是值得的。
怀揣砚台,苏扬在繁华的市井街头,吃了一碗馄饨,这才优哉游哉走向了齐王府。
虽然已经来过齐王府很多回了,这里面的门户他都快摸得清清楚楚的了。
但第一回见齐王,苏扬还是老老实实的递了拜帖。
还是应当给未来的老丈人,一个差不多的印象。
就在苏扬在府外候着的时候,忽然间一顶软轿飘然而至。
轿子后面跟着十数名孔武有力的扈从,阵势骇人。
苏扬看了一眼,走上了齐王府的高台阶,给人家稍微让了让。
轿子在齐王府前停了下来,一个丰神俊逸的年轻人紧随其后从轿中走了出来。
那一把折扇摇的,可比顾世清有味道多了。
尤其配上年轻人那微微扬起的下巴,一个翩翩贵公子便活灵活现了。
都不需要去深究他的家底,就凭他这般做派,一看就知其家室必然不菲。
但苏扬看到那人,眼角却忽然间吊了起来。
嘴巴无声而动,每一个音节都是精准无误的国粹。
真他娘的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在这个地方竟然都能预见这个孙子,苏扬的心情瞬间糟糕的不能糟糕。
此情此景,完全等同于出门踩了一坨狗屎。
“苏神医苏大人为何候在此处?难道是苏大人个子太矮,进不到齐王府的高门?”孙鸣渠也注意到了苏扬,手中摇着折扇,翩然走到了苏扬跟前。
苏扬侧了侧身,“你能,你直接进吧!”
曾经面对这个绝对的仇敌,苏扬还会稍微委婉一些,做一做面子功夫。
但现在大家都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还委婉个屁。
没上去一口咬死这个小王八蛋,那都是给他给足面子了。
“我比不得苏大人这种草莽,诗书簪缨之家,礼乃头等大事。”孙鸣渠微微一笑说道,“我自然得在此候着。”
苏扬目光微眯,“你这不是捂裆放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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