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夫望着对岸目光深邃。

    “公子,可以松开手了吧?”他突然有些释然。

    凤九霄轻轻放开老船夫的袖子笑道:“情非得已,还望老人家莫怪。”

    老船夫叹了口中气,“老了,不中用了。”

    凤九霄道:“不老不老。”

    老船夫缓缓转头看向凤九霄,“如今的江湖已经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这种半截入土的人自然只能退避三舍了。”

    凤九霄道:“你不老,只是我太年轻而已。”

    老船夫看着凤九霄年轻的面孔,不禁又是一阵叹气。这少年明明每一句话说得都很人畜无害,但每一句都说得攻击性十足,不容有半点反驳!

    说自己不老,看似抬举了自己,意思是说自己并不像自己说的那么不堪,颇有老当益壮的意思。

    但是他说他太年轻,这就一点也不厚道了!

    不是你太弱,而是我太强!

    真特么嚣张啊!

    不过人家有张口嚣张的资本!

    看着他身后这几个年轻后生,哪个不是九境巅峰?自己就算一招得手干掉了白衣少年,但这些高手恐怕立刻就能把自己打成马蜂窝!

    他苦笑一声,“公子是何时看穿我的?”他自觉伪装得相当到位了,可以说和一个老船夫没什么两样了,就算自己身上气息流转被人识破,也只能说明这个老船夫会功夫而已,关键他白衣少年是如何识破自己的意图的?

    凤九霄道:“从你的眼神里我就发现了你的非同寻常!”

    “非同寻常?我比一般船夫功夫高?”

    “到了辽东凌霄城的大本营附近了,随便一个樵夫、秀才、农夫都是武功高手都很稀松平常,我不会感到奇怪。所以功夫高很寻常。”

    “那你说的不寻常指的是什么?”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地方会露出破绽!

    凤九霄一指燕大小姐,“你看她的时候眼光明显不一样,明明认识她偏偏装作不认识!”他又一指火狐和熊五,“我特意看了看他俩看你的眼神,结果他俩明明也认识你却也偏偏装作不认识。”

    火狐和熊五顿时脸色一变!想不到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动作却被凤九霄一一看在眼里!但见凤九霄并无责怪之意,二人内心稍微平复了一下,但仍惴惴不安。

    凤九霄道:“熊五和火狐看你的眼神之中,没有喜悦,只有同情。而最有意思的是,燕大小姐自始至终都不看你一眼,说明她也认识你,而且我若没说错的话,你就是为了燕大小姐而来的吧?”

    老船夫没说话。他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眼前这少年简直就是个妖孽!

    “放屁!”燕大小姐恼羞成怒,“什么为我而来?我不认识他,让他滚!”

    凤九霄见燕大小姐低着头,眉毛都竖起来了,便笑道:“你不喜欢看到他可以委婉的说嘛,这么凶巴巴的可不好,一是影响你的形象,你看你一生气脸都扭曲成啥样了?二是会伤了所有想救你的英雄好汉对你的一片痴心!”

    燕大小姐怒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嘴巴这么臭!我扭曲不扭曲关你屁事?他们痴不痴心又关你屁事?愿意救我是他们的事,谁让他们救了?”

    凤九霄一点都不奇怪燕大小姐会这么不经大脑的说话。

    他看了看老船夫,同情地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还是哪里来到哪里去吧。”

    老船夫叹了口气道:“无所谓了。小兄弟,你应变之快实乃老朽平生仅见,你刚才抓住我是不是想将我当人质?”

    凤九霄笑道:“你若不想抓那两人为人质,我又怎么会抓你当人质?”

    老船夫仍然不甘心地问道:“假如是我先上船,我的那两个同伴在岸上,你便会扣押他俩为人质对吧?”

    凤九霄笑道:“这怎么可能?你想得有些太美好了,老人家。他俩和你相比一文不值!”

    老船夫怔怔地道:“难道你还会上船抓我下来不成?”

    凤九霄道:“你以为呢?这有何稀奇?他俩唯你马首是瞻,我抓住他俩任何一人都没用,你可以为了燕大小姐牺牲任何一个兄弟!但是你的兄弟却不会放弃你!这就是你和那两兄弟的区别!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嗐!”

    虽然有围巾覆面,老船夫仍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指责自己不讲义气,这是很难让人接受的羞辱。但是他又必须接受!

    他没有更正人家说法的实力!刚才凤九霄一抓他的袖子的时候,他至少用了五种脱身的功夫,但都是泥牛入海!

    “我服了。我放弃行动,你能放过我吗?”老船夫开门见山。

    “若是别人说放弃我会说他没毅力,你若说放弃反而是一种解脱。天涯何处无芳草?我支持你寻找自己的真爱,而不是把自己的真情错付流水!放你可以,等我这些朋友都过了河,自然放你!”

    “好!多谢!”老船夫站在原地,闭目养神。他突然问道:“小兄弟,你是如何看开这种事的?”

    凤九霄道:“实话实说,我没有你的经历,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所以我很难给你指出所谓的正确的道路。但我想,你如果多看些佛家经典或许能有所改变。”

    “你是让我出家为僧,了断红尘?”

    “呵呵,你误会了。我现在天天看佛经,比如《心经》,可以让人心静下来。当你心静的时候你才会知道自己自己的内心到底想要什么。”

    “《心经》?”

    “全称《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管用?”

    “那是!”

    老船夫有些半信半疑。

    凤九霄一指庞十五,“你看他长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江湖人称风流浪子、人间小白龙,不知有多少少女对他梦萦魂牵!你可知他曾经和你一样痴心一片,外号大木头,也是我心向明月,明月照沟渠!可怜得很呐!之所以如今开窍了,全凭天天念经,十五,背一段必经给老大哥听听!”

    庞十五脸都红透了!

    风流浪子人间小白龙,亏你说得出口!幸亏辣椒在对岸!

    他干咳了两声,“大哥,心经似乎你们每个人都比我熟啊,你们哪一个不比我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凤九霄立刻道:“可不是吗,端木兄对心经那也是背得滚瓜烂熟,背一段怎么样?”他随口一说,端木燕若是不想背随便找个借口说背得不熟他也不会说什么。端木燕自然知道凤九霄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但他既然说了,自己自然不能拂了他的面子。再说了,《心经》对老船夫真有用也说不定。

    他张嘴就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老船夫喃喃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燕大小姐怒道:“滚一边念去!”

    老船夫眼神中立刻透出一丝凄苦,望向河水悠悠,陷入沉思。

    连船回来,第二趟把熊梦烟、王笙、端木燕、庞十五、火狐等人连人带马捎了过去,然后第三趟将熊梦烟和端木燕的四个仆从渡过了河,最后是凤九霄、熊五、燕大小姐三个人过河。

    燕大小姐在船上,老船夫在岸上。

    老船夫盯着越来越远的连船,他的心越来越痛,胸口异常郁闷!

    最是离愁回首处,伊人远去夜阑珊。

    这是否是今生最后一面?

    自己为她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她为何对自己却如此无情?

    他突然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河对岸,庞十五与凤九霄并驾齐驱,“大哥,你一开始就看出他有问题了?我怎么没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

    凤九霄道:“别说你没看出他有杀气,就连我都没感受到他的杀气!他是我见过的所有高手中第一个将隐藏之术练到达到如此高深之人,竟然将一身气息运转藏匿得一丝不露!若不是他没忍住看了燕大小姐一眼,我根本不会关注他。看不出他一身气象竟然达到了九境巅峰。”

    庞十五回头看了一眼,“他好像很痴情。”

    凤九霄叹道:“多情自古空余恨,越痴情,越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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