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淼那里她们从未体会到一丁点母爱不说,许兰瑛不止一次在娘亲脸上看到她不经意间流露出嫌恶厌弃的情绪。
被亲母厌弃那是怎样的一种刺痛,久而久之心也就冷了。
只有二妹契而不舍想要博取一点点关爱,可惜不管二妹怎么努力,百般讨好,娘亲始终一如既往的冷漠。
她家娘就是寒冬腊月的石头,捂不热。
“我去看看阿嬷。”又说了会话,许兰瑛从背篓里翻出几包点心,一条猪肉,一袋面粉,一只烧鸡,准备送去给老太太。
“好。”许问枫笑眯眯看着。
许家四姐妹,大姐和老太太的感情最为亲厚。
分家的时候,大姐已经九岁,关淼生下孩子,万事不理,几次睡觉差点把孩子压憋气,还嫌孩子闹腾麻烦,没少发脾气。
许兰瑛又是二房第一个孩子,许盛平没经验,看儿子手足无措的慌乱,老太太实在看不过眼,抱回去养在她屋里。
那会许兰瑛才几个月大。
这一养就是九年,直到分家大姐才从老太太屋里搬出来。
感情自是没的说。
所以,许问枫绝口不提阿嬷曾丢下她们这茬,何必说出来惹她伤怀,提了,左右为难的是大姐。
去到隔壁,许兰瑛推开虚掩的门,喊道:“阿嬷,在家吗?”
听见熟耳的声音,许老太忙忙从屋里走出来,看见许兰瑛,脸上难得露出慈爱的笑容:“是我家大丫啊,快过来给阿嬷瞧瞧,瘦了没。”
二房几个闺女,也只有许兰瑛是老太太实心疼着的人。
一来是自己亲手拉扯大的,倾注了感情,二一个,许兰瑛相貌完全继承了老二,活脱脱老二年轻时的翻版,英气俊秀。
“哪瘦了,我还胖了些。”许兰英摸脸笑道。
“黑了。”许老太亲亲热热拉她坐下,仔细瞧着。
“前阵忙晒的吧,养一个冬就好了。”许兰英不以为然道。
许老太叹口气:“孙女婿家就一个儿,他又是个不理事的,苦了你了。”
许兰瑛浅浅一笑,嘴边荡起梨涡:“不苦,吃穿不缺,苦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我想的开。”
许老太眯眼笑:“也是,这年头不缺吃穿,就是天大的福气。”
祖孙俩说了好一会体己话,许兰英看天色不早,欲起身返家。
许老太不舍道:“大老远来一趟住一宿再回呗。”
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许兰英无所谓家丑不外扬:“哎,我倒是想留下来陪阿嬷多说说话,可冯光耀那狗东西三天两头不着家,孩子小夜里离不了我。”
许老太嗔怪睇她一眼:“他到底是你相公,你别狗东西长狗东西短的,喊习惯了不小心在你公爹公婆面前漏了嘴,不好看。”
许兰瑛呵呵乐:“他亲爹娘天天张口闭口骂他畜牲狗东西,不差我一个。”
老太太不赞同道:“那也不行,他爹娘骂可以,你终究是隔着一层,有些话心里想想就成,嘴上还是客气些的好。”
许兰英知道老太太是在为她考虑:“嗯,听阿嬷的,我记住了。”
老太太送她出了院门,直到她进了隔壁院才回转。
“二妹,你来收罗一下东西,我要赶趟回了。”背篓里除肉和点心外,还有一袋细粮和几把挂面,许兰瑛一一往外捡。
桌上堆起小山,许问枫瞟一眼大姐侧颜:“大姐,你带这么些吃食回来,姐夫家知道吗?”
物价飞涨,光一袋细粮就值不少银钱。
许兰瑛头也不抬道:“知道。”
许问枫眉头略略舒展:“知道就好,我就怕你瞒着他补贴娘家,影响你们夫妻感情。”
提及姐夫冯光耀真真是一言难尽得很。
细数他干的那些糟心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偏偏这样一个人你硬挑还能挑出优点。
优点就是对妻儿不打不骂,偶尔还会花心思讨好大姐,手头宽裕还挺大方,甚至有些惧怕大姐,不过怕归怕,一点不耽误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吃喝嫖赌。
整天谎话连篇。
名副其实的谎话精,说谎话的频率绝对是精中翘楚,十句话九句假。
又由于智商受限的缘故,经常编些漏洞百出的故事回家哄骗银钱,偏他还觉得自己编的天衣无缝,理直气壮的很,你要提出质疑,他还会打补丁强词夺理,急了翻脸给你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指责你不信任他,总是怀疑他云云。
气得你发狂,他自己一点事没有,转过头跟你嬉皮笑脸,总之那就是个蒸不熟煮不烂的主儿。
看似威力不大,杀伤力极强。
还是个十足的败家子。
原本冯家祖上乃远近闻名的大地主来着,后来被冯光耀败的七七八八,偷摸卖地卖茶园、古董字画,抵押房契,林林总总,糟心破锣事让他干了个遍。
拿他一点法子也没有,家里就一根独苗,能怎么办!早年冯老爷伤了根儿,想练练小号都不成。
冯家二老对独子疼爱入骨,万般宠溺,宠出个无法无天的败家子,老了老了尝到了苦果子。
好在冯家两老清楚自家儿子是个什么鸟德性,心中自觉亏欠大姐,不吝物质弥补,加之大姐进门不久便诞下一子,两个老的倒是对大姐好的没话说。
听二妹说担心影响他们夫妻感情,许兰瑛嘴角抽搐一下,扯唇笑,笑不达眼底:“我跟他有个屁的感情,搭伙过日子,还儿女债罢了。”
提起死鬼男人心口就堵得慌。
言罢,深深呼出一口气,另起了话头:“爹要是回来,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带个信。”
“好。”许问枫也不愿意多提便宜姐夫,做为一个旁观者想想都堵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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