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秦铠倒是没说出什么长篇大论,不过他的回答却嗫接让俄国公使博白傅直接脑子短路了十秒钟。

    “博白傅公使,今天我只是来通知你一下,两国间勘定边境之事将暂停谈判,必须等我国将边界情况核定之后才会重起!”说完这话,秦铠脸sè一板,头也不回的立刻转身而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博白傅也是大吃一惊,历来和清国谈判中,扯皮耍赖历来都是自己的专利,什么时候中国人也玩起这套了,原本与清国好不容易谈定的一些有利于俄国的条件,给这位秦总督三言两语就作废了,这可是辛苦了好几个月的成果……原本还指望向圣彼得堡请功的,现在却完全泡汤了!

    目瞪口呆之中,博白傅看到秦铠几乎都要走出客厅了,这才想起来,这谈判被这位两手一挥就给砍了,什么时候继续谈都没说好呢,怎么就跑了,忙追问了一句,“秦大人,什么时候恢复谈判呢?”

    秦铠停了停,然后转头看了看有些气急败坏的博白傅公使,“自然会恢复的,至于什么时候开始,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说罢,立刻扬长而去!

    一旁参与俄清边境谈判的使馆参赞格罗利耶夫早就被秦铠ji怒了,不过前面并不方便说话,这会儿立刻急吼吼的冲着博白傅建议道:“公使大人,这是清政府强硬的外交表示,必须立刻向圣彼得堡请示,向清国施加更多的压力!”

    博白傅看了看身材肥胖的格罗利耶夫,重重的哼了一声,“愚蠢!我们在远东的军队,虽然有了精锐的哥萨克骑兵团,但是人数上并没有太多优势,从国内运送补给到远东,那是无比困难的事情从国内到西伯利亚的铁路只到车里雅宾斯克!”

    沙俄从19世纪中叶就开始修建通往亚洲的铁路,并于20年前完成了西伯利亚大铁路西段的建造,到现在为止,从圣彼得堡到哈萨克斯坦已经修通了铁路并且稳定运行中,这为沙俄在中国西北边陲的蚕食行动提供了后勤物资和人力上的极大支持。

    但是对于远东清帝国,沙俄虽然垂涎于土地的youhuo,但是遥远的陆上距离,是发起大规模战争的最大障碍,所以沙俄在边境上采取的主要是移民和驻军的缓慢推进方式,而军事上更多的是采用支持土著代理人的做法。

    只是这种战术在对中国新疆的蚕食中并未完全奏效,虽然最终沙俄还是获得了伊犁北方的一小块土地,但这跟斯拉夫人贪婪的胃口相比,完全没有达到目的,只是在西北战争的对抗中,俄国人对于与武装到牙齿的湘军作战,毫无必胜的信心。

    左宗棠率军入新疆作战,统领的7万军队中作为主力的湘军,那是以借款的两千万两白银武装、经过太平天国战乱、陕甘回乱锻炼过的一支军事力量,湘军的军械水准当时已经达到了这时代最先进的水平。

    左大帅一次xing就从上海购置了两万只后装亨利马蒂尼后装步枪,这可是这时代英国陆军的制式步枪,这样的不惜代价武装起来的军队,最终也取得了惊人的战果,而俄国人在与左宗棠谈判前,对于这支准现代化武装的清军也是大跌眼界,慑于军事上的优势已经丧失,最终不得不同意退出伊犁地区,一面爆发全面的陆上战争。

    而从哈萨克斯坦北方的车里雅宾斯克运送物资到极东方的海参威,这路上的直线距离都超过公里想要把大批战争物资越过西伯利亚这块基础设施落后的土地,运到方海参威这些沿海的据点,无疑是一件不可完成的任务。

    想剿清政府忽然间强硬起来的外交态度,博白傅立刻决定去拜访一下清政府其他的高层官员。

    了解一下清政府的动态,花上一点点小钱,就能套取价值无法估计的情报这种好事,估计也就在清国的北京能办到!

    秦铠把俄国公使编排了一通,出了门,曾纪泽方才若有所思的问道:“秦总督,今日断然绝了这谈判的途径,会不会太过决断了?”

    “曾侯,此事我自己计较,你在京城里安心养病,之后还少不得和俄国毛子周旋,这两日我就要离京,之所以要来给俄国人一点脸sè看看,完全是为了之后打交道中占据更多的主动,北方的俄国人,目前还不成气候,由我今日的表态,俄国人绝对不敢轻易在北方生事了,而我们则可获得一些缓冲的时间,现在这天气…···没法作战啊!”

    秦铠这番话,自然还有些话外之音并没有表述,俄国人在后勤上的软肋,造成了他们目前在北方问题上,最爱用的并非是军事手段,而是外交上的恐吓,只是,这一些无耻手段,秦大总督显然是完全免疫的。

    沙俄在北方的土地上,唯一可依靠的就是哥萨克人和农奴,而沙俄这种完全农奴化的士兵,被沙俄贵族称之为“会行走的牲口”的士兵,却表现出远比沙俄贵族更强韧的生命力,他们吃的仅仅可有果腹的黑面包和米汤,作战时却充满了凶残xing。

    这些家伙确实是完完全全的牲口,他们不断的驱赶、残杀当地游牧的méng古、朝鲜、回、达斡尔的土著,然后在他们的栖息地构筑自己的据点,而且对于这种行为乐此不疲,在过去的几十年间,不断的把实际控制区推向黑龙江沿岸。

    想到要与北方这群野蛮人作战,虽然这些哥萨克人自己把他们考据为méng古鄂鲁特部,但是这个融入东欧白人血统的混血民族,已经完全不可以当成méng胞来对待了。

    二月二十六日,秦铠再与军机处进行了最后的条件谈判,对于这位秦总督在这件事情上的热情,让军机处这些大佬都有些看不明白,原本这件事情,礼亲王世铎可没当回事,不就是死了几个山沟沟里的土著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秦铠提出来要银子的问题,立刻把几位大佬给难住了·这其实也不能怪世铎小气,这大清一年收入的银子,那可是早就有花费的地方了,而这位秦总督也是口气甚大·一开口就是白银万两。

    几位军机大臣立刻否决了他的提案,要银子嘛······世铎看在秦大总督这敬仪一直都是最丰厚的面子上,琢磨了一下,咬咬牙,从海军衙门里拨付了5万两,这可已经是给了绝大的面子了!

    汗津津的拿到这五万两银子的凭条,一旁的左大帅倒是好心的提醒他·这笔银子现在去支取,那是铁定拿不到的,不过赶早去申请,估mo着等你从北方回来之时,那就可以拿到了!

    这筹银子的效率,秦铠差点吐了血,暗中竖起中指后,心想从这些军机处的老狐狸身上套些盘缠看来是完全不现实的事情了·只得转而求其次,从军机处给批了一大叠空白告身,这不给银子·那就给些个官位,咱也过一回卖官鬻爵的瘾!

    这要求倒是立刻得到批准,等下午左宗棠来给秦铠送行之时,一沓子盖着军机衙门的告身被一起送来了,临行时,左大帅登上秦铠此次出行乘坐的轮船,也是苦口婆心的叮嘱道:“烈风,此去北方,方略我看是颇有可为之处,但是切不可大意·更不可孤身犯险!”

    听到这位敦敦长者的教诲,秦铠自然是拱手谢过,自己此去北方,虽然颇有信心,但是有一桩事情,却是他不得不担心的·那就是这朝堂上的事情,“左大人,这朝堂之上,还请您多多担待了,这俄罗斯公使的一切无理要求,切不可让他们得逞!”

    轮船上升起了浓浓的黑烟,缓缓驶离了码头,左宗棠站在码头上抬眼看着渐渐远处的船队,这个秦烈风总是有着太多的意外,此番远赴瑷珲城,那边这个季节,即便是大河也早已封冻,为何还要带着这么大的船队?

    他琢磨了一下,忽然开口问道:“雪岑如何看这位知难而进的秦总督?”

    他自然不是问秦铠,而是问的身边另外一位锦衣矍铄的老者,方才送行之时,这位老者并未出现,此人穿着虽是普通的很,此刻却站在左宗棠的身边,这举止气度相比名震天下的左大帅,这位正是刚刚进京接管兵部尚书之职的彭玉麟。

    这位的名头,可是丝毫不在左宗棠之下,同为晚清四大名臣之列,他除了兵略出众外,在诗词、绘画上更是名动天下,人称“雪帅”!

    “季高兄,这秦铠船上装的东西,我想你肯定也猜不到,”彭玉麟远眺北方的河道,除了船队腾起的浓浓黑烟外,已然看不到任何船只的影子。

    “哦······”左宗棠刚才还在琢磨这支船队来的,没想到这里却有答案,自然是多了几分好奇之心,略一思考便说道:“雪岑,若非你这么说,我定然认为这船上所装尽是军械、火炮,现在想来必定不是这些东西……难道是金银、货物?”

    彭玉麟听了也是哈哈一笑,“季高兄,这你也把秦烈风看的太俗了点吧,这船上正好有我家一位子侄,昨日偶尔遇见,我才知道,这位秦总督带着这么庞大的船队,整船装的竟然都是一种东西——种子据说在北方苦寒之地也能种植······这点,我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左宗棠显然是大感意外,这位秦总督非但要去北方勘边,还要去北方种田…···这位的兴趣和爱好还真是不寻常,琢磨了片刻也无法想透彻,哈哈一笑,也不再多琢磨了,“果然有些豪杰本sè,我听说赵烈文弃官十年,竟然也投在他手下!”

    “赵惠莆,也就曾侯当年能让他倾心相投,这秦铠除了军略外,却有些特异之处!看来我们可以坐等捷报了!”两人相视哈哈一笑,携手而回。

    秦铠自然不知道,自己竟然成为两位名臣口中的谈资,对于雪帅彭玉麟,他自然也是久仰大名,若是早知道这位也进京了,免不得找个机会拜见一下,不过此时,他却在船上一道道发布着.命令。

    这船队携带着惊人数量的种子,其中有北方原本就在播种的玉米、大豆和小麦也有这时代北方并未种植的土豆、甜菜等,农业是立国之本,尤其是对于中国这样一个有这8成以上农民的国度,而北方这片农业的处女地正是让秦铠最感兴趣的地方。

    但是他带去的可不仅仅是农业的种子,还是工业的种子、教育的种子!

    二月的天气,越往北方温度的变化就越大,在天津卫换乘上南洋水师庞大的补给舰“湛江”号之后,船队迅速向东北方驶去,沿着海岸线航行了一天半之后,远处一座并不怎么显眼的府县依然出现在眼前。

    营口······中国最北方的通商口岸不过因为贸易并不热门,往来这里的外国商船并不多,老外对于东北感兴趣的只有毛皮,不过那些东西,在营口也很难采购到足够船运的数量,所以这里的贸易并不繁荣。

    只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营口港的贸易明显的出现了回升,大批悬挂着红sè旗帜的南洋海运的货船源源不断从外面运进大批的机器和原料,不过这些商船都拿着璐广总督衙门的公文,这让营口港收厘金的小吏颇有微词不过谁可也不敢拿脑袋来跟一个封疆大吏作对。

    而今天,又一支庞大的船队出现在营口港内,这让负责收厘金官员兴奋了半分钟,不过他们立刻发现了,来的还是那个该死的马尾海运···…看来这外快又泡汤了!

    从营口沿着辽河而上,很快,辽河上一处巨大、工整的码头显然得到了秦铠的侧目,这正是章奎在辽阳的杰作之一——辽阳码头,除了安装了简单装卸机械,而且在码头上还建起了很大的仓库很快,大批货物从船上开始装卸,而在码头上,出现了一大批劳力。

    这正是秦铠辽东之行的第一站,作为正在积极拓展的未来重工业基地,他自然是十分的重视对于章奎,他还是十分放心的,而事实上,在往北方就没有其他可以停泊的口岸了。

    而辽阳府,就是南洋体系在北方深深植入的一个基点,总兵府内,章奎正拿着一沓子纸张向秦铠报告着最新的工业进展,鞍山钢铁厂的推进稳妥而又迅速,这让秦铠颇为满意。

    “章奎,这辽阳府所辖地方可不小,好好经营······我这次带来了大批的种子,我给你留下大部分,甜菜和土豆,依照我的观点可以进行大范围的种植,而且产量相比杂粮要高的多,你好生安排!”

    “老师,这可太好了,我刚从朝鲜又拉来几千农民,正愁这些家伙可能没事干呢1我考虑和越北采用一个模式,建立屯田的模式,分配土地给高丽棒子太浪费,只需支付粮食和给予他们居住点,这条件在朝鲜那边已经是很好的了!”

    对于章奎这厮的精明头脑,秦铠实在是十分的满意,这边的事情就放手让他去做,毕竟什么样的模式适合这里,他或许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让章奎依照自己的思路来处置,从各方面考虑,那也是更为出sè的办“辽阳的人口有多少?”人口那是一切的基础,秦铠自然关心这“土著和移民来的汉民一共30余万人,此外去年到现在,一共从越北、朝鲜和关内一共新移民7万人,暂时能满足铁矿山和鞍山钢铁厂的人力需求!”

    秦铠点点头,一招手叫进来两个年轻的学生,笑着说道:“章奎,这两位是南洋学院的学生,陈善和邱刚,他们又一个小组,30名学生,从现在开始,就要在辽阳开办新学,今后就直接归属你调遣!”

    这是秦铠此次出关到东北的一桩重要措施,知识无疑才是最重要的发酵剂,民智,那是他最想开发的东西,只是这民智的开发,绝不是一早一夕能成事的,所以,他计划依托辽阳为根基,拓展北方的教育。

    当然,大张旗鼓的搞新学……在这片还不属于他管辖的土地上,那绝对不是个好主意,估计自己前脚一走,当地的官员就把这新学给取缔了,毕竟这时代科举才是读书的唯一正途。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在辽阳的这个根基,所有秦铠毫不犹豫在这里投入大把的人力,而资金方面,更是全力支持,经过新学培养出来的学生中,最优秀的那一批,将会送往广州,接受更先进的教育,而这些经过南洋体系积淀的学生,日后必将成为这北方之地上的核心层。

    听完秦铠交代的新学事宜,章奎对于自己这个老师不呆在广州,却要跑到北方这苦寒之地来,也是十分奇怪,现在这季节,辽阳的已然是冰天雪地,而在这样的气候中,即便是想向北方赶路,那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教官,你这次勘边可需要我出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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