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轱辘在泥土上压出浅浅的车辙,苏恪和柳胭坐在货物后面,欣赏沿途的景色,好似出来郊游一般。
他们不识路,陆大姐特意找了今天拉货进城的脚夫载他们一程。
马车走了一个时辰进到城中,脚夫告诉他们,卯时一刻在原先下车的地方等他们,过了时辰没来,他就得自己走了。
苏恪和柳胭记住叮嘱,和脚夫道别,提着两篮子胭脂就去找红舍。
柳胭走在前面,东看看西瞧瞧,摊贩看她衣裳旧得发毛,都不许她碰。
确实如此,她穿的衣裳缝补好几处地方,是陆大姐能找到的唯一一件稍微贴身的衣裳。头发束了个小马尾,个子不高,像极了没饭吃的瘦弱男子。
苏恪的衣裳好一些,虽然洗到发旧,至少还算完整。他提着篮子跟在后面,提醒柳胭别跑太快。
“送完胭脂,还没到时辰的话,咱们逛逛街好不好?”柳胭折回来,一脸期待地看着苏恪。
“行,都依你。”苏恪爽快答应,正好在逛街时沿途留下记号,尽快联系上苏朔。“为了能多逛逛,我们是不是得加快速度?”
根据陆大姐口述的路线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看到陆大姐告诉他们的特别标志,若没有这个信息,他们恐难找到。
红舍别具一格,所处的位置颇为隐蔽,竟不是开在烟花柳巷里。
“你们是何人,若是误闯,速速离去。”
离那朱红色的小门还有几步距离,两名护院装束的人从天而降,将他们前后包围,刀身压在他们肩上。
他们看着眼前的人面生得很,不是常来送货之人,也不像路人,似是有意来寻。
“来送货的。”苏恪不疾不徐地从怀中取出一张单据,上面盖着红舍的印章。
“等着。”
说罢去敲了敲朱红小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仆打开门。二人进入院子,老仆领着他们走过曲折的回廊。
路上隐约听见曲调婉转,丝乐共鸣,细细听来,唱曲的竟是男子之音,且那小曲词淫颓靡。
过到另一处,则是逐闹嬉戏的声音,那笑声高亢尖锐,伴有重重的喘息声。
柳胭低着头,经过那间房屋时,好奇心驱动,忍不住斜睨一眼,那大门敞开的屋里竟是一幅活色生香的景象。
从未见过如此热烈场面的她,羞红爬满整张脸,心口震天擂鼓般动荡。
“不许乱看。”苏恪低声告诫。柳胭偏头的那一刻就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只能事后暗下警告。
柳胭捣蒜般点头,第一次见识到如此香艳的场面,给她的冲击不小,再不敢再乱瞟。
老仆领着两人到小院的房里,房内装饰奢靡,四面摆放的木架罗列许多价值不菲的摆件。
“红涧舍主,送货的人带来了。”
“嗯。”
慵懒的声音透过层层纱幔传来,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床上起来。
那人拨开纱幔,慢悠悠走来。苏恪和柳胭低着头,将篮子递到前方,被唤做红涧舍主的男子在苏恪面前停下,取出一盒胭脂闻了闻。
“带他们下去领钱吧。”
“是。”
胭脂留在舍主房间,老仆带着两人去账房取银两。
事情比他们想的顺利,红舍管束森严,还以为需要花费半天的时间,估摸着逛街这事也得泡汤。
从账房出来,老仆被人叫走,“来的路还记得吧。”苏恪点头,老仆继续道:“出去的路上不要乱看乱逛,否则后果自负。”
老仆离去后,苏恪记着来时的道路,带着柳胭原路返回。
在两人离门口不远时,一个熟悉的面孔落入柳胭的眼里。她抬脚跟了上去,苏恪连忙把人拉回。
“矿场的监工章德明,我在外面等你的时候见到这个人。”
苏恪进矿场时没有见到章德明,而且看章德明对红舍轻车熟路,直觉跟着此人会有所发现。
“跟紧我,别乱跑。”防止柳胭擅自追人,苏恪把人按在自己身后。
跟着章德明,路越走越熟悉,竟是往红涧的小院去的。
红涧早知他会来,已经等在门口。章德明走进房间,红涧挽上他的手臂走到茶案边坐下,依偎靠着,低语呢喃。
苏恪和柳胭绕到另一侧的窗户边,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看到二人的举动。柳胭从苏恪身后探着脑袋,想看看屋内情形,却被苏恪压着她的脑袋往后推。
她噘着嘴,愤愤地瞧着苏恪的背,双手对着空气一顿乱揍。
屋内章德明一副忧虑心烦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红涧。
“难得来一趟,死板着脸做什么?”红涧倒了杯酒水端到章德明面前,“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说。”
章德明饮下一口酒,酒杯重重落在桌上,发出震响。“昨夜跑了一批人,一晚上只捉回来几个。上面下了死命令,下一趟运送矿石的时间提前,没有开采的矿工,时间一到,我项上人头必定不保。”
“就这小事也值得你烦恼,可需要我从中周旋,为你多争取些时日?”
“真的,你能做到?”章德明握着红涧的肩问道,仿佛眼前的人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不过是想借着开矿的机会狠赚一把,不想钱还没挣多少就英年早逝。
“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红涧媚然一笑,在章德明的脑门上轻轻一点。“你且放宽心,交给我来解决。”
章德明脸上的苦闷全然不见,喝酒的劲也来了。“来,红涧,这杯我继续敬你,以表感谢。”
章德明和红涧你来我往地喝了好些水酒,章德明已有醉意,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交给红涧,并在他的耳边言语几句。红涧翻看了几页便起身走到一个花瓶旁,扔了进去。
红涧扶着章德明离开,苏恪眼看人已走远,长腿跨过矮窗,翻入房内,柳胭跟着爬进来。
走到那花瓶旁看了眼,瓶口有些小,自己的手臂伸进去会卡在瓶口。
他把花瓶抱下来,放在矮桌上,“胭儿,你伸进去试试。”
柳胭撸起袖子,纤细的手臂轻松进入瓶口,将那小册子摸了出来。
苏恪翻看册子的内容,上面记录的全是矿石运送的时间和数量,非常详细。还有为行便利而贿赂的官员的姓名和金额。
把册子塞到靴筒,花瓶放回原位,检查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准备离开。
突然,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苏恪扯来一旁屏风上挂着的紫色纱衣披在身上,解开自己衣裳,让它松松垮垮地挂着。一侧的衣裳滑落,露出线条明朗的宽肩。
玉骨长指没入墨色的长发,抓出几缕垂在额前。柳胭瞪大了眼,眼前的苏恪格外妩媚阴柔,看得她血脉偾张。
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人在门口停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抱歉,打扰了两位的好事,我马上离开。”
走前还不忘带上门,门合上后,苏恪松开柳胭,情迷的气息还在两人之间流转。
柳胭背过身,捂着胸口用力地吸着新鲜的空气。而苏恪却直勾勾地看着她,毫不掩饰眼中的占有欲。
“呃……我……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柳胭缓过劲,方才太危险了,若不是苏恪机敏,他们肯定躲不过。
“好。”苏恪脱了纱衣扔在地上,整理好自己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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