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花园里盛放着簇簇花儿,姹紫嫣红,争奇斗艳,伴随着微风摇曳生姿,好一番风情娇媚。坐在园中的亭子里,煮一壶香茗,欣赏这般景象,无疑是悠闲惬意。
苏启连接过赵锦月递来的茶盏,茶香味在鼻尖萦绕,拨人心神。抿上一口,温热和着清香在口中蔓延。
“这新茶是川儿昨日派人送进宫的,特意叮嘱了,要让您好好品品。”赵锦月提着壶耳,给苏启连又添了一杯。“皇上,这新茶如何?”
苏启连闭上双眼细细回味,而后睁开眼,指着茶盏,“唇齿留香,新茶喝起来,果真回甘无穷。”
“皇上喜欢就好,臣妾也好回了川儿,就担心您不喜欢呢。”
“川儿有心了。”苏启连道。他这个三儿子,志不在朝堂,懒散得很,唯一的爱好就是搜罗些新鲜东西。
亭前小道上,苏启连贴身伺候的孙公公徐徐走来,躬身说道:“皇上,贵妃娘娘,六皇子已到。”
苏启连摆手,孙公公答应一声,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皇上,臣妾可要回避?”赵锦月问道。
“不必,坐着吧。”
孙公公引着苏恪走到亭子,苏恪拱手作揖,“儿臣参见父皇,贵妃娘娘。”
“恪儿过来坐。”苏启连招手唤苏恪过来,苏恪进入亭子内坐下。
赵锦月洗了新茶盏,倒了杯茶推到苏恪面前,讨好地说道:“恪儿,试试这新茶,你三皇兄昨日送来的,皇上尝了之后都说是好茶。”
“谢贵妃。”苏恪不冷不热地答道,手中并没有端起茶盏的意思。他与赵锦月有嫌隙,即便当着父皇的面,起码的表面功夫从不做。
苏启连轻拍赵锦月的手背无声安慰,示意她坐下后开口道:“恪儿,可知今日朕找你来,所为何事?”
“儿臣愚钝,还请父皇指点。”苏恪谦卑说道。
苏启连叹声道:“近日,朕收到蚺溪王来信,信中说,比方国士兵频频滋扰,蚺溪百姓不堪其苦,希望朕下旨镇守边境的秦泽将军协助他们,以此来震慑比方国。”
“父皇不知该答应调兵前去,从而与比方国交恶,还是回绝蚺溪王的请求,陷入两难?”苏恪点出关键,正是苏启连忧心的问题。
六年前,蚺溪部族外患不断,蚺溪士兵为抵御外敌死伤无数,前蚺溪王阿勒战死沙场,蚺溪再无抵抗之力。现任蚺溪王阿铎继位后,派来使者,以和亲为名,求助奉鸣国。
当时奉鸣国已是苏启连掌权,得知前蚺溪王阿勒战死,深感悲痛。万般权衡之下,当即下令,亲率精兵赶往蚺溪。比方国大败,伤亡惨重,奉鸣国此役虽胜,但也元气大伤。
如今的蚺溪,依附奉鸣国,每年为奉鸣国培养千匹战马,无疑增强了奉鸣国在军事上的战力,比方国嫉妒已久。
此次有意无意地滋扰蚺溪,应是为了试探奉鸣国是否还会如当年一般出兵,六年的养精蓄锐足以让他们一举攻下蚺溪后,还可抵挡奉鸣的进攻。
一旦奉鸣国拒绝蚺溪的请求,不再出兵,比方国摸清形势,定会大军压境。蚺溪陷落,归属比方国,从今往后,奉鸣国在铁骑上,再也无法与比方国抗衡。不仅如此,奉鸣国的边境将会撕开一道口子,难以抵御入侵。
“还是恪儿懂朕的心思啊。”苏启连紧皱着眉,一口饮尽茶盏中的茶水。
膝下儿女众多,已成年的几个皇子早早追逐名利场,在朝堂之上,分帮别派,针锋相对。恪儿性子淡薄,置身局外,和川儿一样,志不在朝堂,但对朝堂之事了然于心,亦有自己的一番见解。难以决策的事,他总想找恪儿聊聊,每每都能给他出乎意料的答复。
“恪儿可有解决之法?”
“当然是出兵给比方国一个下马威。”苏川声音洪亮,远远就听到他的话。快步走入亭中,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见过母妃。”
他本是进宫给母妃请安,顺道问问父皇对新茶可否喜爱,经过花园时,看到父皇、母妃,还有六皇弟在亭中闲谈,靠近时便听到二人的对话。
苏启连瞧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苏川笑嘻嘻不客气地坐下,“川儿何出此言?”
“儿臣以为,比方国如此嚣张,是因为他们觉得咱们奉鸣国兵力不强,只要咱们出兵,让他们吃了憋,自然就不敢再来滋扰蚺溪。”
苏川说完,看了一眼苏恪,苏恪依旧淡然,对他的见解毫无兴趣,甚至不为所动。
“说的有些道理。”苏启连虽对此法颇为赞同,但终归过于激进。“阿恪有何看法?”
苏恪低着眼睑,看着火炉中燃烧的火焰淡淡道:“据儿臣所知,与蚺溪交界的风岚郡郡守黄福大人与镇戍将军万宁堂乃是至交,他的公子下个月娶妻。”
比方国对奉鸣国的忌惮,很大程度源于镇戍将军万宁堂。
当年一役,万宁堂一身寒衣铁甲,带领三百精兵,突破比方国的后防,取下将领首级。从此,万宁堂三个字,成为比方国将领皆闻风丧胆的名字。
苏启连放声大笑,笑容里满是称赞。起身拍了拍苏恪的肩,走出亭子。“摆驾回宫。”
赵锦月跟着起身,走在其后,孙公公带着其余的几个小太监随着一并离开。
苏川一脸茫然,正打算问问苏恪说的是什么意思,哪知他拍拍屁股走了,他也不自讨没趣追上去问。
苏启连和赵锦月行至半路,赵锦月借口回头找苏川。苏启连准了她,谢恩后匆匆赶到宫门,拦下准备出宫的苏恪。
“恪儿且慢。”赵锦月恰好赶上,再迟一步,苏恪的马车便出宫门了。
“贵妃娘娘作何指教?”苏恪问道,语气比在花园时更为冷淡。坐在马车里的他,闭眼沉思,双眸未睁,帘子也不曾愿掀起。
“胭儿…最近如何?”赵锦月望着马车上紧闭的帘子。
将近一年过去了,柳胭都没再进过宫,她甚为挂念。上一次见面,还是皇上的寿宴。这么长时间没有什么关于她的消息,也不知是否还被欺辱。
“本王的恪王府,不至于为难一个女子。”他的话语如同冬日落雪,划入脖颈,令人一颤。
与柳胭成婚,虽是和亲,却也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明媒正娶,是他苏恪的正妃,府里的下人还没人敢对她不敬,并且为难于她。
“还请恪儿好好待她,莫要伤她。”她深知苏恪恨她,但她从来不后悔求皇上下旨娶柳胭的人是苏恪,她坚信,苏恪会是柳胭唯一的归宿。
“贵妃娘娘有什么资格要求本王不伤她?”外头的人沉默没了回应,苏恪开口道:“出宫。”
马车绝尘而去,赵锦月无奈地望着离去的马车不住地叹气。远处的苏川赶了上来,长臂绕过赵锦月,搂着她的肩。
“母妃,您这又是何苦,您频频示好,他却弃之如履,这么多年过去,他对你的恨意有增无减。”
赵锦月欲言又止,叹了叹气,“川儿,扶母妃回寝宫吧。”
她不在乎苏恪对她的恨,只要他不将这些恨意迁怒到柳胭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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