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节兄弟二人都回到了老家过年,一家六口难得如此大团圆。关小曼已怀有身孕,胡家上下喜不自胜,从这个角度说,胡运同要比胡殊同争气得多。
去年年初的时候,胡家把水浇地包出去了一半,胡父胡母早已年过六旬,兄弟二人多次希望能把父母接到青岩或者云城。
只是胡万奎态度坚决,直言还有一天能动弹,就不会去大城里。守着这摊大半辈子的营生,忙完农活在院中石桌喝上两杯小酒,什么日子都比不得。
胡殊同和弟弟已经许久没有坐在一起了,去年一整年不是去中亚就是跑隆山,正儿八经待在同兴的日子都没有多久。云城的大事胡殊同都晓得,但也只是了解而已,“解云城而不在云城”,才是胡殊同忙碌的地方。
不过自从回到老家,胡运同格外黏着关小曼,一开始胡殊同心想,媳妇怀孕怎么照顾都能理解,可后来每每想与他聊点什么的时候,话没说上三句他便满是借口又凑着去找关小曼了。
这日吃过晚饭,栾平欣与关小曼在屋子里聊着,胡殊同把弟弟喊了过来。
“运同,那个云登农贸市场,跟进不太顺利吗?”
“不顺利倒不至于,就是和那些人打起交道来破事一堆,烦得很!”
云登农贸市场是云城市云登区最大的农贸市场,自建立以来已过去了十五个年头,是由云登区的几个镇政府联合出资。只是近些年来,云登农贸市场每况愈下,卫生、运营、市场各个方面都还停留在老旧的时候,包括整个框架都已跟不上时代。
去年年中的时候,云登区出资1500万,决定对这个农贸市场进行全面改造,并将水产市场区的面积扩大到五千平。从新市场全面规划、技术施行到运销代理等全方位入手,着力打造更现代的农贸市场,招标工作随即展开。胡运同经过前期的调研,在和胡殊同商量之后准备进行投标。
胡运同的心思,胡殊同是清楚的,如果这个农贸市场能做得出彩,有可能做成民生示范工程。整个云城需要改造的农贸市场不在少数,同兴以此为切入,是攥住本地市场资源的良机。
而且胡运同多年主事云城转运,对他来说,在云城的耕耘如同胡殊同的青宁。面对多方强手,云城转运压力很大,作为主事人,胡运同最渴望改变现状,也最有可能拿出同兴原本打不出来的牌。
“运同,那个鲁义生是什么来头?云城业界我从没听说过这么个人。”
“他算是空降的,云登区委派的一个总经理,不过这家伙有点道道,运销代理制就是他搞出来的。我瞅准的也是这个模式,这相当于一下扎紧了口袋绳,我们把事情推进下去,往后任何人都掺和不进来。而且他已经把试点申请下来了,这个市场一旦做起来,以后都得靠在我们肩膀上。”
胡殊同点点头,旋即问道:“竞标过程没什么问题吧?”
胡运同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哥哥,“标书什么的我都发给过你,一系列手续都发总部备案了,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问这个?”
“一共四家竞标方,来头都不小,你这仗打得很漂亮。”
胡运同笑着道:“哥,在云城还混不开,这些年我就白干了。来头再大又怎样,云城本地没有企业会和我们竞争,至于那些外来的,都是碰运气来了。”
“对了运同,今年云城应该没有扩容的计划吧?”
“我这边暂时没有,料理当下就够愁人的了,干什么,你不会又给我找事吧。”
胡殊同笑了笑,“没有的话,我就先把那一万吨库容的装配材料调走了。”
多年下来,同兴也在确立自己的储备库,云城地利之便无可取代,是业务上的转运中心,也是冷链材料设备的总调度。云城转运业务弹性很大,客户单量时有猛增,这时候组装起来就可用的装备库,便有了大大的用武之地。
而且,同兴配送南南北北的微仓建设都需要此类材料,以更低的价格超大批量购置,由此向外输送是最省钱的办法。
然而不曾想,胡殊同话音一落,胡运同急切了起来,“哥,你要这么多装配库材料做什么?”
“红杉港那边,余总建议能用装配库就不要动土,这会在很大程度上缩短工期。你这急哄哄的做什么,用的话我留下一部分。”
胡运同面色僵僵吞吞吐吐,“哥,其实那些装配库已经用完了。”
“用完了?用去哪里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看你实在是太忙了,这事就没让你知道。一旦和这云登农贸达成深度合作,我算了算,只这一家我们一年的流水就能过亿,整个云城转运的库存还能快速瘦身。”
胡殊同猛然抬手,“这笔账不用你给我算,我问你这些材料去了哪里?”
“鲁义生还有各个镇的冷库任务,有新建的也有要升级的,在城里动土很麻烦的,这些装配材料正合他需要。”
胡殊同闻言也就不再追究了,既然合作已经达成,这些往来都很正常,至于红杉港装配库有大几个月容自己调度。
不过令人生疑的是,这小子居然把事情捂到今天,细想来他还罩着整个云城瞒自己,“是租是买?合同给我看看。”
“有的是租、有的是买,所以才乱的很,合同还正拟着呢,过几天我就发你。”
“合同还没出来,材料就让你挥霍光了?”
“咋能说挥霍呢,这是深度合作的基础,关键是我们要拿下这些地方,没有这些本地资源,中隆欧冷和盛诺水产再能吆喝也是飘着,哥你放心啦。”
胡殊同点了点头,换做是他恐怕也会有此行动,这些装配库材料用在区镇冷库建设,确实是合作的加分项。
可若只有此间事,缘何胡殊同会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呢,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眼前人,这小子一边说着一边捂着,一边鼓着又一边藏着。这个年节的点点滴滴忽然被放大,胡殊同骤然抬起头来。
“我问你,这件事是在中标之前,还是中标之后?”
胡运同陡然张目,“哥你在说什么啊!”
“回答我!”
“这还用说,当然是中标之后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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