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兄台大名。”

    “贫道李渔。”

    “原来是李道长,在下甄宝玉,乃是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之子。”

    他摇头晃脑,显得十分得意,明显是对自己这个官二代的身份很自豪。

    李渔眼神一凝,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劲,这个人有问题。

    书里说甄宝玉平时在外暴虐浮躁,顽劣憨痴,种种异常,但一放了学,进去见了那些女孩儿们,立刻变了一个人似的,温厚和平,聪敏文雅。

    他爹每次揍他,这厮便“姐姐”“妹妹”乱叫起来,过后解释道这样可以止痛。

    甄宝玉,贾宝玉....

    李渔在心底默念了一便,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来,真宝玉,假宝玉,这块宝玉是人还是石头?

    他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让李渔想起前世的一句话,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自己在搜寻通灵宝玉的信息,难道它也在找自己?

    李渔曾经长期持有贪石,他深知补天石是可以影响人的心智的,贪石是调动人内心深处的贪欲,那么痴石呢?

    贾宝玉这么疯疯癫癫的,是不是受了痴石的影响,所以他摔掉通灵宝玉之后,贾政才会拍掌叫好。

    贾家很有可能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们不敢说,这件事的背后是一个他们惹不起的大人物。

    李渔在心底暗暗计较,觉得自己的思路没有问题,看来这件事比自己想的要复杂。

    “秦淮河里的鱼,是吃不得的,因为里面全都是姐姐们用过的胭脂。”

    李渔被他恶心了一下,夹起的鱼肉,顿时不想在吃了。

    他轻轻放下筷子,问道:“甄公子,可曾听说贾府也有个宝玉?”

    “哈哈,你说贾宝玉?”甄宝玉笑道:“我们两家关系极好,自然是有过见面的,不过就是话不投机罢了。”

    “哦?”李渔侧着头,问道:“是嘛?”

    “莫非你认得贾宝玉?”

    李渔笑道:“听说过,据说是一个花花公子,脂粉堆里打滚,让人好生羡慕。”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甄宝玉小声道:“他在家天天挨打,据说差点被世伯打死。”

    他做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手中的扇子来回晃动。

    这时候,楼梯出传来一声豪爽的笑声,一个长相颇为英武的少年,迈步走了上来。

    他上楼之后,看了一圈,发现甄宝玉之后,便笑着走了过来。

    甄宝玉也笑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来人笑道:“嗨,别提了,前些日子与人打斗,谁知道揍得是仇都尉的儿子。那老东西日日堵到我家门口,害的我每次出来都提心吊胆。”

    “谁让你脾气恁的暴躁,动辄就要挥拳。”

    “我这番是记住了,以后再不怄气,也不挥拳。”

    “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府上小婢挠的?”

    “这个?这个脸上,是前日打围,在铁网山教兔鹘捎一翅膀”

    甄宝玉笑道:“我都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汴梁来的,李渔李道长。”

    “呀!莫非是正经门的掌教李渔?”冯紫英神色激动,大声问道。

    他的声音十分嘹亮,连带着楼中很多人都听到了,侧目望来。

    李渔点头道:“正是。”

    终于有一个知道自己的了,李渔心底暗暗摇头,有时候太低调了不好。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自己这个金牌辅助,果然不容易扬名。其实几场恶战下来,那些台前的打手出力和自己差不多,甚至自己才是主力,但是大家只知道林灵素神剑斩窥基,赵福金只身退女贞,根本没有人知道自己在这些事中,有多大的作用。

    “在下冯紫英,久闻道长大名,今日一见,忒也荣幸。”

    甄宝玉在一旁道:“冯兄乃是神武将军之子,是我的至交好友。”

    李渔隐约记得,书中的甄宝玉和贾宝玉差不多,也是一个不爱读书的。他如今的表现,可和书里截然相反,动辄就介绍别人的家室,官职,俗气十足。

    要知道,两个宝玉的性格,可都是反感这种俗气的。

    果然,冯紫英说道:“这些事,在道长面前说个什么劲,正经道长当年在汴梁一鸣惊人,三天之内便建成了当世第一等的园林艮岳。”

    甄宝玉道:“原来道长这么厉害。”

    “你们怎么认识的?”冯紫英兴冲冲地问道。

    “我看这地方临江开阔,从窗户可以俯瞰秦淮风光,便过来和道长一道吃酒。反正两个人也是吃,三个人也是吃酒,何乐而不为呢。”

    他隐去了识破李渔救人的事,只说是看江景,李渔默默记在心里。甄宝玉处处透着古怪,可能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在金陵这鸟地方,只要是和“宝玉”这两个字沾边的,都透着古怪。李渔心中已经认定,是痴石改变了人的心智,它肯定影响了很多人。

    冯紫英笑道:“自从薛蟠走了,这金陵的美酒,我可就全吃你了。唉,说起来,也有三五年不见薛蟠了,听说他在汴梁过的十分舒坦,改日得了闲,说什么也要去汴梁找他。”

    “你怎么知道的?”

    “他在信中,吹得天花乱坠,便是那信中所言百中有一,也算是他过的不错了。”

    说到这里,他一拍脑门,“我却忘了,那薛蟠兄弟,可不就是进了正经门么!”

    李渔点了点头,说道:“薛蟠是我们正经门长老,我与他也是兄弟相称。”

    “啊?”冯紫英举起杯子,一饮而尽,道:“那我斗胆,也和道长攀个人缘,道长有所不知,我与薛蟠关系最好。”

    “薛蟠都做长老了?”甄宝玉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冯紫英虽然没笑,但是也看得出来,神色颇为玩味。

    看来薛蟠的名声不怎么样,在金陵的这些公子哥圈子里,都是鄙视链的下层。

    李渔试探性地问道:“两位都是金陵的才俊,想必对清虚观十分了解吧。”

    冯紫英笑道:“清虚观?不过是...”

    甄宝玉赶紧咳嗦一声,冯紫英猛地醒悟,呵呵一笑,说道:“金陵有清虚观,是大不幸之中又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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